尹寂夏给然然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壹号皇庭里还留着她的不少东西,虽然一年多没回来,可一切还维持着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
尹寂夏深知,今天,踏出这扇门,就得彻底断了和傅莫骞的过往。
他是然然的生父也好,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也罢,是当初强了她的那个人渣也好,是她曾经死心塌地深爱的丈夫也罢,前仇旧恨就该放下,今后,各自安好,不再有牵绊记挂。
俯下身,尹寂夏轻捏着孩子软糯的面庞,“然然,你真的想好了,要跟妈妈走?”或许今后,再也看不到爸爸,或许,然然会彻底变成没爹的孩子。
然然犹豫了几秒,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妈妈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心弦一动,鼻尖一酸,金豆子差点掉落。
尹寂夏给然然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不住地叹息。
对不起儿子,原谅妈妈的自私吧。余生,妈妈都会倾尽全力爱你护你守着你,再不让你受到伤害了。
出了主卧直奔玄关,尹寂夏原以为傅莫骞会横加阻拦,没想到男人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去,仿佛参透了命运般的淡然。
他这是认命了吗?
不可一世的傅莫骞,居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尹寂夏看到他怯弱的一面,原以为自己会窃喜,可心里却像打翻的五味瓶,不是滋味儿。
搭上冰凉的门把手,即将转身离去的一刻,尹寂夏还是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牵起嘴角扯出了一抹浅笑。
“傅莫骞,谢谢你,再见!”
谢谢你对我的一往情深,谢谢你给然然勇气和快乐,这一切,终是再见了,别了恩怨情仇,别了,我最爱的人!
傅莫骞仍旧呆站在那儿,薄唇微颤,却半点发不出声,沉沉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一大一小上,想在脑海里铭刻下他们的最后的身影。
要是今天没有鲁莽地对她用强,要是能再对她低声下气一点,或许他们不会弄得这么僵,也不会吓到孩子。
傅莫骞,这一切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尹寂夏合上门的一瞬,傅莫骞攥紧拳头,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心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傅莫骞捂着胸口,失声痛哭。
一滴,两滴,三滴。。。。。。
晶莹的泪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连成一片,在璀璨的水晶灯照射下,映出了傅莫骞苍白的的人影。
“啊!”一声怒吼,接踵而至的,便是拳头撞击地面的闷响声。
傅莫骞一拳击碎了地上了倒影,也击碎了对尹寂夏母子所有的幻想和期待。
他们终究是走了,和自己再次失之交臂,而这一次,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在地上晕开的一抹鲜红,傅莫骞自嘲地笑了,“傅莫骞,特么就是个王八蛋,为什么不能早点下跪道歉,为什么要逼走他们,你怎么不去死!”
一拳,两拳,三拳。。。。。。
傅莫骞狠揍着水光里不争气的自己,半点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原来,没有了心,真的不会疼,没有了爱,真的只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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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身行头,牵着然然出现在晋芸面前,看到女儿安然无恙,晋芸这才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怎么吃个饭这么久,打电话也不接,吓死我了!”晋芸拍拍胸口抱怨道。
“接然然去了,妈,我这不好好的吗,你放心吧!”
好几天没看到孩子,这会儿见红疹退去了不少,晋芸也稍稍宽心,“那你赶紧带孩子回去吧,医院病菌多,孩子老呆着不好。”
尹寂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重又扭过头,“妈,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再不会有瓜葛了,你放心吧!”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晋芸没有应声,脑子里嗡一下乱作了一锅粥。
其实,尹寂夏迟迟不归,晋芸就猜到,她八成是去找他了。
见她带着然然回来了,晋芸就隐约不安,然然怕真就是他的孩子吧。
现在,她这么决绝地跟他了断了,甚至比当年,知道他们是亲姐弟时更坚定,晋芸就知道,然然一定是他的儿子,那份亲子报告,确实没错。
不清楚他们之前的瓜葛,看着女儿弄成这样,晋芸只觉痛心。
“我们造的孽,为什么要让儿女来还?”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垂暮老人,晋芸怎能不恨,“你倒是起来啊,起来帮帮孩子们,起来告诉我该怎么办!二十年前不闻不问,二十年后撒手不管,你还是男人吗?”饶是性格一向温和的晋芸,这会儿也想被踩了尾巴的猫,冲着傅承儒大喊大叫了起来。
许是听到了晋芸的哭喊,傅承儒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监护仪器上规律的曲线,也突然变得凌乱了起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
“医生,医生!”晋芸按下床头铃,又冲到走廊大叫一声,“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还没出医院的大门,尹寂夏接到晋芸的电话,说傅承儒醒了,便带着然然重又折返了回来。
有些浑浊的眼睛一睁开,傅承儒朝那个小小的身影勾了勾手。
“然然,过去吧,爷爷找。”尹寂夏把孩子往前推了推。
牵住了孩子的小手,傅承儒老泪纵横,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时间,苦楚的气氛蔓延开来,病房里的大大小小全都暗自抹泪,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激动雀跃。
果不其然,那天晋芸带着然然去上厕所,病房里来了个不认识的姑娘,给傅承儒看了完整的监控视频。
儿子在多年前强jian女儿,生下了孙子这样惊悚的消息在傅承儒脑海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叫他一个气急,便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面对女儿和孙子,除了内疚,傅承儒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傅承儒一个劲儿道歉,“我也要替莫骞说声对不起,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知道,你是他的姐姐。”
虽然不喜欢司媛媛,连带着司媛媛的儿子也一并厌嫌了,可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傅莫骞的为人,他多少心里有数。
别说这孩子压根不是纨绔子弟,就连走得亲近的女孩子也未曾见到过一个,被慕容家的小姐退了婚,司媛媛还一度担心他是弯的。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随便强jian一个陌生的酒店保洁,这里头,一定另有隐情。
“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也请您不用放在心上了。”尹寂夏面对老人的真挚道歉,仍旧平静冷淡。
在傅承儒看来,她是不愿意原谅他,不愿意原谅莫骞。
“夏夏。。。。。。”
“别说了!”尹寂夏一声吼,吓了傅承儒一大跳,也吓得然然往她怀里缩了缩。
“夏夏,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你这是。。。。。。”晋芸看不下去,责备起女儿来。
“他不是我爸爸。要没什么事,我先带然然回去了。”
“你。。。。。。”晋芸还想再说什么,被傅承儒挥挥手打断了,“好孩子,回去歇歇吧,辛苦你了。”
傅承儒醒来的好消息不胫而走,没一会儿,病房里就来了好几拨人,傅承儒的助理,司媛媛,还有白绍光他们几个。
有人冷眼看戏,有人真挚问候,这些,晋芸都看在眼里,却满不在乎。
人情冷暖,不就是那么回事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何必太在意。
在一波一波的访客里,晋芸左等右瞧,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夏夏带着然然回来,说是已经跟他了断了,晋芸的心就突突地跳个不停。
虽然他无缘成为女婿,可晋芸和他相处的日子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儿子。
夏夏这次毅然决然,他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那个认死理的傻孩子,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才好。
细心的白绍光像是瞧出了晋芸的心思,离开病房前,压低嗓音在晋芸耳边低语,“夏夏在吗,最好让夏夏来医院一趟吧,莫骞住院了,右手粉碎性骨折,还发着高烧,情况不太好。”
“什么,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