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你陈阿姨给我介绍了个条件很不错的小伙子，也在江城工作。”
礼拜天上午，陈晴的大嗓门硬是把呼呼大睡的林小曦拽出被窝。
林小曦出生在萧冷的冬天。她出生的早上，雨夹雪的天气突然好转，阴郁的天空挤出一小片红晕，病房照进几道稀疏的阳光，故取名林小曦。
可能和陈晴孕期饮食有关，她生下来自带淡淡的清甜味，取小名甜宝，寓意甜美的宝贝。
“恭喜你啊，妈妈，早日终成眷属。”
“死丫头，你爸听着呢，别没皮没脸的。我已经和人约好了，下午两点，萌芯咖啡馆见。”陈晴嗔怒。
“妈妈，阿姨好心给你介绍，别放人鸽子，你现在从清县搭车过来应该还来得及。”林小曦含糊不清说道。
“你现在马上起来准备，敢不出现，老娘今天就去江城把你拎回来。”陈晴暴跳如雷，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短信轰炸了一上午。下午一点，陈晴仍然不放心，电话跟踪：“甜宝，出门了吗？”
“妈妈，我今天没要出门啊。”林小曦吸着泡面，努力回想早上半睡半醒时老妈的电话。
“你真真是要气死你老娘啊！你现在马上出门，别让人等太久。”陈晴气得咬牙切齿。
“妈妈，你女儿未满21岁，整天急吼吼地挂出去多掉价啊。”她无奈地一条条删除老妈的短信，不满地嚷嚷。
“你年纪小懂个屁，就是要趁现在挑挑拣拣，过了25岁你就后悔去吧。”
陈晴急躁地等了片刻，话筒没有声音，她决定使出杀手锏。
她突然语气一转，“老头子，来扶我一下，头有点晕。”
话毕，陈晴一头倒到沙发上，朝林正东使了使威胁的眼色。
“爸爸，妈妈怎么了？”林小曦急切地问。她虽知陈晴有可能是演的，但也确实高血压，不敢大意。
“没事，睡一会就好了。你要听话。”林正东无奈摇摇头。
林小曦连忙应诺，挂了父母电话马上拨给好友夏纾语：“小语，你要救我，老妈让我马上去相亲。”
“甜宝，对不起。今天家里有事，我走不开。”
沙哑压抑的声音，似乎还混杂着医院就诊报号的广播，她心头一紧，好友夏纾语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在状态。
“小语，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真的。我在外面，手机要没电了。你注意保护自己。”
林小曦不安地回想夏纾语的异常举动，匆匆赶到时正好两点。
萌芯一楼是咖啡馆，二楼是画画工作室。林小曦平时除了瘫在家里，偶尔会来画画。一楼店里还挂着几幅她的大作。
老板沈澈依然热情不减：“小曦，好久不见，你今天来画画还是相亲啊？”
“阿澈哥，我来相亲。”林小曦不好意思的摸摸刘海，四处搜寻老妈说的粉色衣服的27岁男生，眼光落到靠窗角落里的粉色衬衫身上。
林小曦腼腆地坐到男生对面。他鼻梁高挺，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颇有气质。
“你好，我叫林小曦。”
男生一惊，礼貌回道：“你好。”
“我是清县人，C大毕业，刚工作。你呢？”
对方客气而疏远，“江城人。”
林小曦苦恼如何打破僵局时，背后被人轻轻一拍。
“你就是林小曦啊。”
定睛一看，背后坐着一个身穿粉色T恤的男生，油油的头发服服帖在额头，红红的痘印爬满脸。
这才是相亲的正常画风！
林小曦尴尬欠身，朝粉色衬衫鞠躬致歉。心里暗骂老妈那个把门关肯定是锁芯锈掉了。
“我叫李芊，我也是C大毕业的。早知道相亲会遇到这么漂亮的女生，就不用拿着充电宝出来玩游戏了。”
足足两个小时！李芊滔滔不绝，绘声绘色讲诉他的生平，其中不乏幼儿园时期的英雄事迹。林小曦偶尔礼貌回应一下。快到四点的时候，她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告辞。
“别，第一次见面请你吃个饭再走吧。这么快回去，我妈那边不好交代。”李芊连忙起身，面露难色。
正当她迟疑不决，李芊已经付好帐，死缠烂打邀请她到不远处的餐厅共进晚餐。
“小曦，清县沿海，你应该喜欢吃海鲜吧。那就三文鱼刺身、芝士焗龙虾、象拔蚌滚粥、清蒸鲍鱼、清蒸金钱豹、鸡茸海参......”
李芊翻着菜单，他T恤牛仔裤加人字拖的气质，实在和这家坐落在江滨塔顶层的高档餐厅格格不入。
“够了够了。”林小曦怕再不叫停他就要读完所有海鲜菜名。
尽管她一再阻止，他还是点了瓶红酒。点单后他便起身出去。
面对一大桌子菜和周围惊讶的目光，林小曦尴尬地坐了许久，李芊才满头大汗跑回来。
“不好意思，饿了吧，赶紧吃。”他不停地张罗着给人夹菜。
“我自己来，谢谢。”林小曦略微反感这种过于亲近的行为，碍于对方诚恳憨厚的表情，不好发作。
吃到一半，李芊突然单膝跪地，举着一个心形盒子，含情脉脉道：“小曦，嫁给我吧。”
林小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吞了整只蟹球，急促的咳嗽声，引来更多人围观。慌忙中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突然，但我一见到你，眼睛就移不开了，就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一样。所以择日不如撞日，我不想错过。”
“对不起。”
他的深情款款、周围的异样眼光让她恨不得找到地洞钻进去。
别说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就算自己心仪对象，她也不能接受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被求婚。这种私密的话语，只能和家人朋友分享，而不应沦为陌生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芊显然已经料到结果，失落之情一闪而过：“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吗？”
“应该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那行，结好账我送你。”李芊把卡递给服务生。
“对不起，先生。您的卡余额不足。”
“多少钱？”李芊准备掏现金。
“一共一万八千四百，菜品两千五百，酒水一万三千五百，外加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服务生客气道。
李芊羞赧地抓抓头。难怪余额不足，刚才买戒指已经差不多刷爆卡。
“我来吧。”对林小曦而言，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但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好几分钟后，包里的东西在桌上摆成花花绿绿的一片，就是没翻出钱包。槽了，一定是昨晚付钱给外卖的时候忘记放好。翻了个底朝天，最有价值的居然是公交卡！
“算了，小曦。我朋友正好住附近。我去去就回。”李芊歉意地起身。
然而直到晚上九点，林小曦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李芊依然没出现。
“小姐，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要打烊了。能催一下你朋友吗？”服务生客气而冰冷。
“好的。对不起。”林小曦红着脸。
拿起电话，她才发现他们还未交换号码。师姐刘默思的婚房就在附近，她决定试试。
“默姐姐，在忙什么？”
“小曦，累死我了，我和老刘今天拍婚纱照外景，现在还在郊区，男人拍照就是别扭，NG了无数次，累成狗了。怎么了？”刘默思的嗓音略显干涩疲惫。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先忙吧。”
挂掉电话，林小曦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李芊不可能回来了，他不过想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罢了。
“不好意思，请问我能回去取钱吗？如果今天来不及，我明天在你们店一开门就送过来。”她怯怯地走到服务台。
“小姐，请问你带有身份证件吗？”
“对不起，没有。”她紧张地抿嘴。证件都在钱包里。
“很抱歉，小姐。请你联系一下家人或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