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趁火打劫的这群修士,足有十五名,个顶个都是筑基境修为,这般强势阵容,绝不是闹着玩的。
尽管王动已经想好了很有把握退敌的办法,可凡事就怕万一。
很多时候,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就会使一件原本很有把握的事情,偏离预想的方向,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而王动现在面对的情况,便是如此。
一旦出现意外,导致这十五个筑基境的修士,同时出手围攻他和秋义天,那么即便他有迷魂术,却又能在刹那间同时摄住几人心神?
即便他有土遁术,可在群敌环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岂能在对方的法宝合击出手时,及时遁入地下?
退一步讲,即便他能及时遁入地下,可能够追踪的法宝,所能打击到的地下深度,远超他所能遁入的深度,更何况合击而来的法宝,不是三五件,而是足足十五件之多。
所以,一旦局面脱离他的预期,出现了意外,引起三家这十五个筑基境修士联手围攻,他和秋义天便陷入了死局。
因此,他决不能让任何的意外出现,首先要沉住气,自己就不能乱,一定要使出他原计划的种种,诱使对方按照他的节奏走。
“我非但不能露怯,反而要给对方造成错觉,让他们误以为我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我越是显得有恃无恐,越是显得粗俗霸道,这些家伙反而越发摸不透我的深浅。”
“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这些尔虞我诈不齐心的老狐狸们,定会狡猾反被狡猾误,也就越发不敢轻易动手。”
“这……是我和他们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比的就是谁的胆子更大!”
“而且,我还要做好应对突变的准备,一旦对方没被我唬住出手围攻,在保住我性命的前提下,一定要尽力而为搭救秋义天一起走。”
“嘶……我能不能这样?如果发现苗头不对,不等三家的这些修士动手,我便出乎他们预料抢先下手,未尝不能用迷魂术配合其他手段,制住三家的某一位家主。”
“那样的话,固然需要铤而走险,可一旦成功了,我手上便握有了极具分量的人质,我和剑鸣他爹,便无忧矣。”
“嗯,就这么定了!一旦发现有了唬不住对方的苗头,我便抢先下手,而首先的目标,就是这个趾高气昂的聂家家主,聂云峰。”
对峙的短短时间,王动已经转过了无数心思,他眼角的余光,透着寒意,宛如伺机吞鼠的毒蛇,已经钉在了对面空中人群里的聂云峰身上。
而对面的三家修士们,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码头上的秋义天和田家的那些子弟,目光再次转回到了拦在他们对面的王动身上。
他们根据自家子弟带回来的情报,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王动,据报,这个王动战力相当了得,以一敌五灭了田伯清五人,所以,绝不可小瞧了此人。
至于踏剑浮空,站在王动侧后方的康进宁,这些人只是目光鄙夷的扫了一眼,便纷纷没有在意了。
时间,就在双方压抑的沉默中渐渐地逝去了。
约盏茶的时间后,早已暗通曲款的三家修士们互相看了看,最终,由聂家的家主聂云峰开了口。
他略微拱了拱手,就算是见过礼了,皮笑肉不笑道:“恭喜恭喜,恭喜你们秋王两家联盟破掉了田家。”
一见对方这般做派,王动心里当下便有了底。
对方肯玩这些虚的,没有一上来就撕破脸,说明这三家心不齐的修士们,通过方才的观察之后,没有哪一家打算和他死磕。
都是打着仗着人多,恐吓他主动让出利益,轻轻松松瓜分他和秋义天胜利果实的鬼主意。
可越是这样,他的表现,便越是不能软了。
否则便会被对方试探出深浅,那时候,就将面对残酷的局面,非但他击败田家应得的战果会被对方瓜分,而且对方多半会取了他和秋义天的性命。
所以,他显得比聂云峰更狂,还礼都欠奉,扬起下巴冷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用得着你来恭喜?”
“我们干翻了田家,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你是来送贺礼的?是的话,就拿来,不是的话,走你的人,不送!”
“……”站在码头上的秋义天一下子咬紧了牙关,王动早就和他通过气了,说万一其他家族想来趁火打劫,自有王动出面,给对方来个硬的。
人善被人欺,稍稍示弱,对方便会掐准你的脉蹬鼻子上脸,所以一开始就不能示弱,这个道理他懂。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王动居然这么硬气,面对数倍于己方的聂家修士,而且还是聂家的当家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聂云峰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即便受过,那也是在万流盟的官方当权人的跟前。
所以,他脸上的假笑唰的就没了,面沉似水喝道:“王动,不要以为你联合秋家打掉了田伯清等七人,便有资格对我放肆,你信不信,我们只要一动手,马上便能搞死你和秋义天?”
其他两家的修士,马上力挺聂云峰,恐吓起了王动,一起对他施压,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客气。
“不错,你若眼睛不瞎,当知道我们三家在场的修士联手,杀你和秋义天不难。”
“哼,劝你识时务一点,赶快向聂兄赔礼道歉,否则……”
第二个跳出来指着王动叫嚣的,乃是李家的一个女修士,娘们倒是真娘们,只不过这个老娘们,还真是很老,满脸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住口!”还没等李家的老妪把话说完,王动断然打断了她,这个时候,更不能怂了。
他指着她,更为嚣张的厉声道:“你这老婆子活得不耐烦了吗?你若够胆,便滚过来送死,否则就闭上你的嘴,莫做多嘴驴!”
“你……你这狂徒,真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李家老妪脸上的皱纹顿时变粗变深了,简直都能夹死一群海豹。
王动的猖狂,让聂云峰等人彻底摸不透底细,面对己方十五名筑基境修士,这个王动还敢这么嚣张?
他凭的是什么?据传闻所说,此人心机深沉,此番有恃无恐,必有所持。
聂云峰和其他人的想法相仿,他盯着王动冷笑道:“姓王的,和你直说了吧,田家的十座灵岛,此次我三家要分六座,若是你和秋义天识时务的话,那么大家你好我好不伤和气,否则……”
王动斜眼睨着他,“否则怎样?”
聂云峰抬手指来,威胁道:“否则我们三家,一定要为田家讨个公道,让你和你的族人,以及秋家,在这片海域彻底消失。”
“吓我?”王动哈哈一笑,不阴不阳道:“相信你们派去观战的探子不瞎,你们的耳朵也不聋,定然知道田伯清等五个筑基境修士,都没有留得住我一人,反而被我全部诛杀。”
“哼哼,你们三家目前在场的修士,在旁人看来或许很唬人,可在我看来,不过是插标卖首的一群废物而已。”
此话一出,便是涵养再好的修士,肯定也怒了,恐怕作古多年的修士,也会气的从坟堆里爬出来。
再看三家的修士们,顿时就不干了,一个个指着王动怒不可遏训斥,说出的难听话,让康进宁这个外人都忍无可忍。
然而,随着满脸冷笑的王动,只做了两个动作,这些怒骂连连的修士们,便纷纷面色阴沉,渐渐地住了嘴。
王动右手握着灌入一丝法力后,剑尖吞吐着森森白气的寒漓剑,左手握着黄光闪耀金棒一般的坤极鞭,道:“你们绝对有把握留得住我,杀得了我吗?”
“我可要提醒你们,一旦动手结了仇,而你们又拿不住我,那么,我便是你们三家的噩梦。”
“一旦让我全身而退,那么你们这些享惯了荣华富贵,受尽了族人尊崇的怕死的老家伙,每个人从今后就要小心项上人头了。”
“你们千万要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无论是拉屎睡觉,还是闭关外出,都不要少于五个人抱团,否则我能杀了田伯清五个,来日在暗中盯着你们,不愁逮不到你们落单的机会。”
“哦,忘了告诉你们,对付一时半刻我奈何不了的仇人团队,我一向很有耐心,耗得起时间。”
三家修士们的面色全部阴沉下来,王动在深海中,干掉田伯清五人的事实,他们都听派出去的子弟禀报过了。
然而远远观战的那些子弟们,却没有一个人说得清王动是如何干掉的田伯清等人的。
因为王动击杀田伯清等人,都是在水面以下的深海中完成的,那些各家族的探子们又没有透视眼,不可能看到深海里的情形。
所以,他们根本拿不准王动究竟有什么隐秘手段,可以在几名同级修士的围攻下安然无恙,并且反杀了所有人。
未知的东西,往往最令人心里没底。
而且别看他们现在人多,可毕竟只是利益之下,暂时混搭在一起的,相互间的信任度谈不上多深。各怀鬼胎,谁也不想真的当先和王动交手从而便宜了旁人。
以上这两种情况,他们自己也都心知肚明,所以一旦动手,还真的没把握做掉王动。
若是真让王动给跑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终日提心吊胆,无论是闭关打坐,还是出门访友,后脑勺上都得长只眼睛,提防着这个令人腻歪之极的王动。
毕竟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被个隐藏在暗处逮不住的贼给惦记上了,估计是个人都得崩溃。
郑家家主面色铁青,道:“即便你跑了,我们留不住你,可难道还擒不住你的那些族人吗?有他们做人质,你敢暗中动手?我不信。”
王动看白痴似得瞅着他,“你们扣住他们又如何?今天老子把话撂这,你们杀老子族人一个,老子便宰你们族人一双,谁他妈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站在下面码头的秋义天,仰视着王动,目瞪口呆。
见过猖狂的,可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王动一直给他沉稳儒雅的印象,可没想到还有这么流氓泼皮的一面,直接就给三家修士们当了父亲。
不过还别说,恶人就得恶人磨,三家修士们尽管气的暴跳如雷,眼珠子都快瞪暴了,可愣是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要求和王动拼命,只是七嘴八舌怒骂连连。
“卑鄙!”
“无耻!”
“疯子!”
“枉你堂堂一个家族的家主,竟然这般没有教养,简直就是地痞无赖嘛。”
“你好歹是个筑基境修士,怎能和流氓泼皮一般,真是气煞我也,你简直是个混不吝的玩意。”
“……”
一时之间,骂什么的都有。
然而王动面不改色,一手寒漓剑,一手坤极鞭,当当碰了两下后,低头冲着码头上的秋义天喊道:“秋兄,田家十二岛,你现在就去收管,我去追杀那田衡”。
一回手,寒漓剑霍然又指向三家修士们,阴测测的笑道:“至于他们这群想要得利的老渔翁,若是非要瓜分我们的战果,行啊,你给他们就是,等我摘了田衡的脑袋,将来慢慢和他们算账。”
说罢,根本不等秋义天答话,寒漓剑剑背啪的一抽胯下翻云覆雨兽的鳞甲。
主人扛得起来,禽兽都跟着腰杆硬。
四蹄生水雾的翻云覆雨兽仰天长啸,驮着披风猎猎双手各持一件法宝的王动踏空前奔,悍然朝着三家众修士间的空隙撞了过去。
踏着法宝浮空的三家修士们,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打吧?没人愿意撑头,没人愿意给别人垫背。
不打吧?心里又都憋屈的要死。
于是,这些心不齐的三家修士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动骑着翻云覆雨兽,从他们合围的空隙里,呼啸而过大摇大摆的踏空离去。
偏偏堂而皇之远去的王动,还发出了明显带着嘲弄鄙夷的哈哈大笑声。
嚣张,太嚣张了!
那目中无人的狂态,那视群敌如无物的胆魄,让三家修士们气炸了肺。
却让热血激荡的秋义天目泛异彩,我儿剑鸣有朝一日,若也能像他师父这样,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他豪气顿生,被王动感染了,转身喝令那五十多个呆若木鸡的田家子弟,带着他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岛中深处的亭台楼阁,头都没回一下。
浮空观望的康进宁,犹豫了一会,最终咬了咬牙,驾驭飞剑和王动走了同一条路,从三家修士们的眼皮子底下飞了过去,催动飞剑紧追慢赶王动。
聂云峰盯着远空渐小的王动身影,面色阴晴不定了好半晌,最后狠狠的一招手,带着聂家的几名修士愤愤离去。
其他两家修士,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先后调转方向,顺着来路返回。
只不过,空手而归,没敢和王动去赌谁更不要命的他们,已经把王动恨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