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亚平赶紧一副表忠心的口气说,放心吧,阚书记,只要有我在,这大堤就绝对没问题,人在大堤在。
阚书记问道,这种时候,光靠喊口号是没用的,你们该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吗?巩固堤坝的准备用品是不是都充足?
胡亚平汇报说,阚书记请放心,眼下问题应该不大,市里已经成立了防汛指挥部,二十四时都有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人轮流值班,相信出不来什么大篓子的。
阚书记显然并没有十分挺清楚胡亚平的回答,在电话的那头问道:“顶住这场大洪水,你们有没有信心?”
胡亚平回答道:“有信心!阚书记,我们普安市委提出了的口号是:抗洪防汛,保卫家园,保卫改革开放取得的建设成果。干部群众的积极『性』都很高……”
阚书记显然并不想听这些在此时显得有些苍白的口号,问胡亚平:如果水情接近前年,估计损失会有多大?群众的生产和生活会不会出大问题?”
胡亚平说:“我当时不在普安市任职,不知道前年的具体情况,但是,有您和省委的支持和关怀,我们一定会样渡过难关,不太担心群众的生产和生活问题。”
阚书记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了:“胡亚平,你别指望我和省委,就是有困难,你们也要立足于自力更生!”
胡亚平赶紧接着表态说,阚书记,我说的只是万一,这样的万一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
阚书记说道,不是不可能,而是绝对不可能,记住了,在目前情况下,你一定要注意抓好两件事:一是抗洪防汛,二是新班子的团结。
胡亚平赶紧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阚书记,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严格按照您的指示执行。
阚书记放下电话后,冲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省长说道,如果一个月前知道老天爷要如此捣『乱』,普安的班子,省委就不会急于动了,至少要等主汛期结束后再定。
省长点点头说,是啊,谁都知道,一个地方换班子的时候,往往是矛盾最突出的时候,也是问题暴『露』得最多的时候,这种现象也是我们中国特有的。我们各级政权组织说起来是集体领导,可在相当程度上是一把手说了算,这样的情况,难免会出现,诸多矛盾都集中在一把手领导身上的情况啊。
省委书记看了省长一眼,一副深有体会的表情说,一把手也不是圣人,工作中难免得罪人,也难免会用错人、做错事。在台上,手里有权,谁也不敢说什么;下了台,后遗症就来了,一些潜在的矛盾就公开化了,各种版本的传言也就出来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你哭笑不得。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们有些同志也很会利用这种机会,以自我为轴心,以利益为半径,察言观『色』,窥测风向,决定进退取舍,这要是在平常也就罢了,眼下真是抗洪的关键时刻,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啊。
省长瞧着省委阚书记深沉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阚书记这是在话里有话的提醒自己呢,普安市的市长唐平是自己的人,眼下胡亚平刚去,对普安市的各种情况都不熟悉,唐平要是只顾着一些个人私利干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来,只怕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想到这里,省长赶紧表白似的对省委书记说道,阚书记请放心,我相信,咱们的大部分领导干部还是有这种最基本的觉悟『性』的,若是当真有人敢大着胆子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耍计谋的话,我这个省长头一个饶不了他。
省委书记见省长如此表态,心知他已经听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冲着省长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继续转脸看全省的防汛抗洪示意图。
这种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敏感起来,哪怕在平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很随意的一句话,这时都可能成为矛盾的焦点,甚至成为未来班子长期不团结的重要根源。
省长的心里清楚,在过去,这种教训实在不算少啊,有些地方的矛盾至今未得到有效的调解,若是唐平真的敢冒如此之天下大不韪,他的确会像自己表态的一样,说到做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有些时候,在一些大是大非面前,当领导的,立场是一定要坚定的,若是连这些最表面的文章都做不好,那真是愚蠢到自掘坟墓了。
胡亚平接完省委书记的电话,赶紧从大堤上撤了下来,眼下前方的形势还在可控之中,阚书记的这番话却值得他好好的琢磨琢磨,再说,他一早上大堤到现在,午饭还没来得及吃,也实在是感觉有些筋疲力尽了。
回住处的路上,胡亚平心里琢磨着,自己刚上任,这普安市里就遇上了这么大的洪水,若是这次面对洪水的考验,自己在工作中出现什么纰漏的话,自己极有可能是江南省省里最短命的市委书记,要想把市委书记这把交椅坐稳了,只怕自己前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胡亚平想到这里,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市委书记和市委书记之间,是有明显不同的,听说,当初湖州市的市委卢书记当初上任的时候,那是连省长都亲自临行赠言,说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向上级汇报。
可是自己呢,已经遇上了困难了,刚才听省委阚书记的口气,却『逼』着自己自力更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回到住处后,服务人员立马张罗着准备饭菜,胡亚平现在住在原本顾大海住过的房间里,是个三居的套房,位于普安市第一招待所的东南角,一栋两层楼,遮遮掩掩的在一片寂静的树林中若隐若现,外头不了解内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这两层楼是招待所的某个辅助建筑,其实一走近就会看出这两栋楼的特别。
两层楼的大门口,设置了值班室,里面二十四时都有武警值班,一楼院子的门一直都是关着的,即便是里头也鲜少见到有人影走动,只有到了晚上,才会三三两两的有几个房间的灯陆续亮起来,这里头住的都是普安市家在外地的市委常委,包括唐平和金副市长都住在这里,这里说起来也算是普安市最高权力的一个集中点,白天在市委大院里的几个头号人物,晚上都集中在这里休息。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早已过了吃午饭的钟点,因此胡亚平一回到房间感觉身体已经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信号,一早因为瞧着这满天的瓢泼大雨,他一点吃早点的心思都没有,所以只是喝了杯牛『奶』就下楼,带领一干人等直奔防洪大堤了,没想到,大堤的情况比较复杂,一段一段的看下来,在大堤上转了几个时,竟然连大堤的十分之一距离都没看完。
眼看着雨下的越来越大,尽管胡亚平穿着雨衣,还有专人帮他撑着雨伞,他的衣服还是湿透了,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是难受极了,若不是实在放心不下,胡亚平早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房间后,胡亚平赶紧先洗澡换上干净衣服,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服务员把午饭也端来了,顾不得跟服务员礼貌的客套几句,胡亚平端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一顿饭正吃着,听见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胡亚平知道,能自由出入这院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外人,知道自己这个时间点还在房间里的人也没有几个,于是他看也不看门口一眼,一边继续吃饭,一边冲着门口说了一句,进来。
进来的人是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王主任,见到胡亚平正在吃饭,他谦恭的笑笑问道,胡书记,要不我等您吃过饭后再过来吧?
胡亚平看了王副秘书长一眼,心知他既然过来找自己,必定有急事,于是冲着副秘书长随意的指了一下沙发的位置说,既然来了,就先坐吧。
副秘书长显然也是一脸的疲惫,但是见了胡亚平却还是尽量的打起精神,笑容可掬的问候胡亚平道,胡书记,今天上午一定累坏了吧?
胡亚平说,到现在还没有休息,你过来有事?
副秘书长点点头说,是啊,就在刚才,我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听说咱们普安市化工园区的大堤竟然还有一半今年是没有完成加固任务的,现在上游的水位这么高,化工园区的位置又恰好离大河很近,我这心里真是有些担心呢,要是水位继续不断往上升的话,那截没有加固的大堤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怕咱们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都算是白费了。
胡亚平听了这话,正往嘴里送的一口饭,忍不住停了下来,他质问的口气问江水根,化工园区的马成龙,堂堂的副厅级干部,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这防洪大堤也能留一半,加固一半,他这搞的是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