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留在此处,自会有人照料。”凌火凤道。
江楼月跟赵遣鹿对视一眼,跟着凌火凤走上了狭窄难行的小路。
凌火凤从山壁上取了一支火把点燃,微笑着道:“山壁上有火把。”
江楼月燃了一支火把拿在手中,回头看了一眼赵遣鹿,后者道:“你点着,我看得见。”
江楼月点了点头,用口型对他说了声“小心”。
崖壁上湿漉漉的,目力所及之处是光秃秃的,火把举高一些,就能看到高处的山壁上生长着苔藓矮草等。这样料峭的时节,这湿漉漉的凉意贴在人身上,把衣衫都要沾湿。脚下的路面也有些湿润,忽高忽低,坎坷难行,除了岩石被磨得光滑不长草外,一点都不像常有人走动的,断梦楼的人也不怕自己人难走,不把路填平。
天已是大亮,这里却仍是黑灯瞎火的。
赵遣鹿不着痕迹地侧首,眼角余光往身后看了看。
渐渐地,江楼月看见了不远处一道透进光来的缝隙,应是要走出这一线天了,断梦楼,过一线天即至。那光越来越明显,有阳光耀在了水露上,闪动着五彩的色泽。走了出去,像是从缝隙里挤出去,见了满天满地的光。
“二位,请随我来。”凌火凤将火把放在山壁上,对身后两人道。
江楼月也把火把放到山壁上的铁拳里插上,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跟了上去。
凌火凤并未在小路上动手,但接下来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江楼月不知赵遣鹿带没带人跟着,她却是只身前来的,此前就有断梦楼之人觊觎天棱令,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不可大意,既要探明虚实,又要全身而退。
眼前世外桃源,真真让人赞叹。
凌火凤带着两人来到了断梦楼前,不说话,径直将他们带进了四楼的一间厢房中。
“二位稍坐,我让人烹茶来。”凌火凤说着,出了门去。
江楼月两人四下打量了一番,这看起来是一间普通的厢房。
在楼下时,江楼月有仔细看过,这断梦楼有十三层那么高,巍峨气派,飞檐翘曲,古朴庄严,不像个杀手汇聚之所。
不时,凌火凤亲自捧了茶进来,“四公子暂时脱不开身,便由我先招呼二位贵客。”凌火凤将两盏茶放在二人面前,第三盏放在一个空位前,第四盏才放在自己面前。见江楼月两人看着那空位前的茶盏,凌火凤笑道:“不是还有一位贵客么?”她说这话时,看着赵遣鹿。
凌火凤又道:“先前倒是无妨,只是入了断梦楼,还是如此的话,怕会引起楼中其他人的误会,若不小心伤着了,岂非伤了和气?”
赵遣鹿微微笑了笑,“随他自己。”他说完,没有再理会。
凌火凤低首笑得诡魅,优雅地落座,“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呢?”
“自然是断梦楼最擅长之事。”江楼月有礼地笑道。
“愿闻其详。”凌火凤道。
“杀人。”江楼月道。
“那请问江二小姐,是要用天棱令调遣么?”凌火凤眉眼含笑,嘴角弯弯,她又看向赵遣鹿,“还是王爷要用珑小姐的铃铁呢?”
“哦,原是有分别的么?”江楼月有点惊讶地道。
凌火凤看了看江楼月,笑道:“当然有分别,门中规矩严谨,两位待用何物?”
赵遣鹿道:“我们各用各的。”
江楼月闻言,看了他一眼,此事他们之前没商量过,用天棱令,自然能调遣更多的人,如今他是这么打算,他对太乙门,知道得比她还少,对那位珑小姐,想必很感兴趣。
凌火凤低低笑了几声,也是没有料到,“那好,请江二小姐在此稍候,王爷请随我来。”
赵遣鹿遂起身,跟着凌火凤往外走,并不看江楼月。后者看着他受伤的双手,那虎妞会与珑小姐反其道而行之,难保这断梦楼中没有这样的人,他真能应付?江楼月看着桌上那第三盏茶,此人没有现身,应是他的影卫。
房中只余她一人,她站起身来开了窗,从这里看出去,下面是第三层的一截房顶,楼外尽是鸟鸣啁啾,闻之怡然,尽管有些冷气灌进来,丝毫不影响山间的清新,此地当真适合隐居。
“江二小姐,劳驾等候多时,有失远迎,还望海涵。”一个清朗的男声在门内响起,江楼月没有听见一点声响,他已进来了。
她转过身来,见这男子墨发如瀑,只简单束了一髻,插着一支清雅的玉簪,长身玉立,剑眉星目。
“这位就是四公子了吧?”
男子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在下凌君。”
江楼月想,凌?莫非跟那凌火凤是兄妹?
“江二小姐对此处的景致,看来很满意。”凌君道。
江楼月道:“如此清幽雅致之所,无一分杀气,自然是好。”
“是么?江二小姐倒是第一个,说断梦楼无杀气的人。”凌君道。
她道:“杀气内敛,隐而不发,收放自如,断梦楼,百闻不如一见。”
凌君拍了拍手,便有侍者鱼贯而入,摆下了一桌精致酒菜。凌君亲为江楼月倒上一杯,举杯道:“江二小姐,在下敬你一杯。”
江楼月端起酒杯,两杯轻磕,酒液进了各自的肚中。她百毒不侵,此事少有人知,即便是断梦楼,想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凌君见她毫不犹豫地就喝下了酒,觉其倒有几分胆识,夕加现今唯一的女将,传言非虚。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江楼月取出了天棱令,“四公子,我此来,是想借贵楼几个人,随我办点事。”
“江二小姐想借几个?”
“四公子以为,几个妥当?”
“我等听凭天棱令调遣,无论多少,都可以。”凌君说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其实江二小姐身边,已有绝佳的人选。”
江楼月心下疑惑,“不知四公子说的是?”
“摘星阁瑶姬,司暗杀,武功绝顶,还有什么样的人,是她杀不了的呢?”凌君笑道。
瑶姬?江楼月对摘星阁已不算陌生,其在京中的人,大多她都见过的,竟从未听过此人。
“四公子真是不解风情,人家藏了这许久,就是想着能给四公子一个惊喜呢,这么久不见,四公子可有想人家?”随着这销魂入骨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房门自开,一蓝衣女子如下凡仙子一般飘了进来,巧笑倩兮,眉目含情,一双眼望着凌君似嗔似怨,容颜本极是清丽,那风情,与那声音,却是极尽妍态,婀娜多姿,水蛇似的纤腰更显柔若无骨,莲步款移,上前对江楼月行了一礼,“江二小姐。”声音柔情似水。她又看向凌君,轻施一礼,“四公子,别来无恙。”那笑容真真是要酥了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