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饼,猜猜我是谁?”一双小手突地从背后蒙住了江楼月的眼睛。
江楼月原是独自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什么,当下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你这个笨蛋,除了夜长生,谁还会叫我小月饼,你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夜长生被骂笨蛋,却一点也不生气,嘻嘻笑着收回手来,牵起江楼月的手道:“我就知道,我的小月饼最聪明了。”
江楼月故作生气地嗔道:“谁是你的小月饼,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小月饼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别人笑话?”夜长生颇为神气地道,眼睛直要长到脑袋上去了。
江楼月突地道:“长生不老,过几天我就要去京城了。”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眼中有几分似惆怅的东西,不过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只能称之为舍不得吧。
原本十分神气的夜长生亦笑容一敛,低垂着头,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夜长生又抬起笑脸来,对江楼月道:“小月饼去了京城,也会想我的对不对?”
江楼月见夜长生笑了,也笑着认真地道:“嗯,当然,我会最想你的。”
夜长生小嘴一瘪,“难道小月饼不能只想我么?”
江楼月捏了捏夜长生的脸道:“好,我会只想你的。”
夜长生拉开江楼月的手,脸颊上本就没多少肉,一捏就红了大半张脸了。
夜长生道:“小月饼的脸这么圆,怎么不捏你的?”
江楼月理所当然地道:“捏脸当然得捏别人的,哪有捏自己的的道理。”
夜长生道:“小月饼,其实……我也要离开扬州了,我不是存心骗你的。”她巴巴地看着江楼月,生怕后者生气了。
江楼月却是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前天听爹说起的。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回扬州来,再一起玩啊。”
夜长生想了想,也笑了,“对,以后我们回扬州来,又可以一起玩了。”
江楼月手臂搭在夜长生肩背上,“就是嘛。”
夜长生也一伸手臂,两人勾肩搭背着,一起跑出院子去了。
“长生不老,你哥哥哪里去了?”江楼月问道。
夜长生有些无奈地道:“小月饼,你又要去捉弄哥哥?”
江楼月道:“他老是叫你妹妹,妹妹长妹妹短的,却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这么胆小,以后怎么保护你这个妹妹?”
夜长生惊讶地瞪着眼睛,“难道你老是带着我捉弄哥哥,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爹说过,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也保护不了自己身边的人。”江楼月一本正经地道,小大人似的。
夜长生看着江楼月,“小月饼,你总是和别人这么不同。”
“什么同不同的,我是江楼月,我又不是别人,别人也不是我。”江楼月道。
夜长生伸手捏江楼月的小圆脸,“是啊,是啊,小月饼就是小月饼,所以我才最喜欢小月饼了。”夜长生收回手,见江楼月脸颊上被捏得红红的,噗嗤一笑,“这么一看,小月饼就更像月饼了,哈哈哈——”
“你敢笑我?”江楼月威胁地道。
夜长生往前面跑了几步,回头来做了一个鬼脸,“我就笑你了,有本事用月饼来扔我呀。”
“你给我站住!”江楼月喊道,追了上去。
夜长生嘻嘻笑着,被江楼月一把抱住。夜长生挣扎了一下,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伏在她肩上的小脑袋,好像在哭。
“小月饼……”夜长生轻唤一声。
江楼月带着哭腔在夜长生耳边道:“长生不老,我会想你的,只想你。”我舍不得你,她在心里小声地道。
夜长生伸着纤细的手臂,也抱着江楼月,小手掌轻轻拍着江楼月的背,“嗯,长生不老也会想小月饼的,只想你。小月饼别哭了,再哭,月饼上的糖该化了。”
江楼月没好气地将夜长生拉开,又是哭又是笑地道:“你脸上的糖才要化了呢。”
“我的脸又不是月饼,哪里来的糖?”夜长生道。
“没有糖是吧,那我给你蹭上些糖。”江楼月将面上的泪痕擦去,用力地道,说着就要去抓夜长生。后者任她抓住,抬起袖子来,轻轻地将她眼角还余着的泪痕拭去。
夜长生收回手来,看着眼中晶亮的江楼月道:“这才是我的小月饼嘛,快给我笑一个。”江楼月瞪了她一眼,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圆圆的脸蛋可爱极了。
两人又开始追着跳着,快乐的笑声足以将离别的不舍冲得很淡很淡。
过了几日,江楼月一家便从扬州老家迁往京城。
夜长生喊道:“小月饼!小月饼!”她在马车后面一路追着,跑得太快,摔在了地上,想爬起来继续追,马车更远了。
江楼月正掀开一侧的窗帘,朝着夜长生挥手。后者见了,也只能挥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再喊得大声,怕也听不见了。夜长生低声自语道:“小月饼,我们会再见的吧……”
江楼月脸上带着笑容,这一次她没有哭。
远远地,夜长生那孤单的身影已看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江楼月才钻回了车厢里。
夜长生站在道路中间,却哭得分外伤心,似这一别,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夜重华走到妹妹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长生别哭了。”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她总算是走了。”
夜长生转头瞪着他,“哥哥你懂什么?”
夜重华愣了愣,负气地道:“都是江楼月把你带坏了!”
夜长生瞪着夜重华,没说话,却哭得更大声了。夜重华一时也慌了手脚,改口也不是,安慰也不是,伸手想帮妹妹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拍开了。夜重华皱眉噘着嘴,哼了一声,自己先行回家了,留夜长生独自一人在那里蹲着哭。
夜家昨晚已为江将军践过行,今早夜大人被上头传唤去有事交代,便没亲自来送行。
当夜长生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他们兄妹俩是一起出去的,夜重华丢下妹妹独自先走了,回到家里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正在府门口等着,见妹妹回来了,当即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道:“长生别难过了,用不了多久,一定能再见到月儿妹妹的。”
那个还不懂什么叫做怅然若失的年纪,却已暗中经历了不知多少离别。
更还有幽闺旧伴,死别生离同一恨,梦魂惊,犹似闻低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