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试探了,不信江小姐只管查去,反正也碍不着我的事不是?”赵遣鹿道。
“我这回可是帮了你的忙,那个向侍卫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江楼月道。
“他是其他皇子的人。”赵遣鹿道。
江楼月心知他有意隐瞒,不想说出是哪个皇子的人,但那已经是南邦的皇子内斗,她才懒得管。但由此能看出,赵遣鹿待在这里,他身边的人并非都对其忠心耿耿,从那侍卫的出手来看,说不定反而是想加害于他的。
而江楼月不知道的是,赵遣鹿那一刹的打算是,向侍卫本就危险,趁着他病发的时候前来,不怀好意,与其说出江楼月是敌,不如将其说成是自己的人,牵制向侍卫,毕竟要论就此杀死他之心,向侍卫绝对比江楼月要坚决。他也没想到,以向侍卫的武功,她竟能一出招就伤了他,那落在地上的血不是假的,若非伤重,向侍卫只怕不会甘心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遣鹿以前在战场上时,跟江楼月是交过手的,不是他有意贬低,论武功,她确实不怎么样。而今次,他却对此留了心,以前是小瞧这个女人了。
自从赵遣鹿失了军中职位,除他之外,其次知兵的皇子,便是他的三皇兄了,这三皇子赵瑟也是打过几场胜仗的,还被安排了兵部的差事,如今在兵部已有不小实权。若赵遣鹿死于夕加,南邦自然不肯罢休,到时赵瑟借机兵权在握,在南邦内部朝局动荡之时,皇帝病重,国中无太子,赵瑟势大,皇位岂非唾手可得?赵遣鹿之母妃精明能干,蒙帝眷多年,不是皇后,却是实际摄六宫事之主,有她在皇帝身边,或可保赵遣鹿回国之前皇帝性命无虞。
“江小姐可要留下一起吃早饭?”赵遣鹿道。
江楼月心里嗤了一声,这是在下逐客令呢,利用完就扔。但她也没有生气,两人立场悬殊,本就该是敌人。她当即起身来就走了,看也不看赵遣鹿一眼。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偷偷摸摸地从窗子翻了进去,就见着桐影站在面前。江楼月微微笑了笑,心知是瞒不过桐影的了,故意一脸痛苦的表情走到凳上去坐下,虚弱地道:“桐影,快点给我重新包扎过,伤口裂开了。”
桐影原本见着她不说一声就不见了还有些生气,但一见此情形,也顾不得生气了,赶紧拿了伤药和干净布条等,小心翼翼地开始为她重新包扎伤口。
“小姐,你去做什么了?这才伤着,你若这样不爱惜自己,能好得了么?”桐影半是泄气半是担忧地道。
“我去了趟后街上那处宅子,这只是不小心裂开了,别担心。”江楼月道。
“小姐知道伤口裂开了,就该赶快回来处理,这衣服上沾的血,好些地方都干了。”桐影责怪地道,表情却是要哭出来了。
“好,我保证,以后绝不如此。”江楼月立即道。
“桐影自知人微言轻,小姐若再如此,我也不管了,我只告诉夫人去。”桐影道。
江楼月暗自吐了吐舌头,“我保证。”
桐影只低哼一声,慢慢拆着江楼月身上的布条。
天渐亮,待赵遣鹿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跟着伺候的人在房门外已等候多时。
昨晚向侍卫受了伤,赵遣鹿今天当然要亲自去看望,虽已知其伤得重,不想竟重得这样,右手腕被削断近半,手筋已断,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连一身武功怕也废了大半,对于向侍卫这样的人,这样的伤,足以断送了日后的所有前程,不会再被重用了。
赵遣鹿看着都有些心惊,她下手比以前更毒辣了,却不知她是如何出手的,向侍卫受伤只是一刹之间的事,室内黑漆,他强忍着发作的病势,根本看不清。
不觉已是冬月,京城迎来了今岁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未落尽,摘星阁少阁主孟归尘又来了京城,不及先去浓墨轩,携着风尘与碎雪,站在了清风斋的院子里。
孟归尘抖落了披风肩上的雪花,放在进门的一张椅子上,带着一身凉气就坐在了凳上,他来时,若非特殊情况,是不进去里间的。
桐影端了茶进来,孟归尘闻着茶香,就知是新越毛尖,嘴角先带了几分笑意,似要暖化了发上还残留的几朵雪花。
江楼月走了出来,在孟归尘旁边坐了,揭开茶杯盖子一看,知是府中新买回来的新越毛尖,本还没到年底采办年货之时,是赵管家来请示年货单子,她提了一句,没过几天赵管家就派人送来了,虽不是新茶,她也没有太在意,让桐影收着,明年再买新茶就是了。
“难为桐影替我记着,什么客人爱喝什么茶。”江楼月道。
“听说你之前受伤了,现在可好了?”孟归尘道。
江楼月想,难道是桐影说的?这丫头,什么时候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
“小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江楼月道。
“别小看了这样的小伤,天气冷了,若有疏忽,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病根儿。”孟归尘道。
江楼月不由好笑,“在军中又不是没挨过军棍,什么病根儿不病根儿的,我自己就算半个大夫,还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孟归尘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个理,当下只好转了话题道:“你要的东西,原本六天前就得了,只是有事缠身,这才迟了三日。”
“误不了事。”江楼月微笑道。
要把东西交给江楼月,孟归尘这才想起,包袱还背在背上呢,进来都忘了要取下来。他取下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从里头拿了一个七寸见方的盒子放到江楼月面前。
江楼月把盒子打开,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赫然其中,逼真得似能让人感到那皮肤上的温度。
孟归尘道:“这是用真正的人皮做的。”
江楼月摸着手下的皮肤,点了点头,“的确是人皮。”
孟归尘偏了偏头,“你分辨得出?”
江楼月道:“我以前做小兵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清理战场,搬抬尸体,为残肢找到其主人,有的被火药炸得实在分不清谁是谁了,只好收集起来掩埋了。这摸得多了,自然就认得了。”
孟归尘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她继续道:“我告诉你,我还用人肉熬过一锅汤呢,人肉不仅吃起来味道鲜美,那汤也是奇香扑鼻,比世上许多山珍海味都要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