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玉泠紫昏迷着不会睁眼,且又隔着屏风,但江楼月也没心大到房中有陌生男子还能自在地沐浴的地步,于是便来到隔壁房间,买的新浴桶放在这间房中。也不劳动别人,她自己备好了洗澡水,又好一番布置,桶中热水变成了淡淡的绿色。她去自己房中看了看玉泠紫,这才放心地开始沐浴。
热气蒸腾着淡淡药香,带着点类似于草木的清香,除了能有效清除可能沾上的毒素,还能舒缓近日来的疲累。不觉她就闭上了眼睛,没有睡过去,只是全身放松了下来。
已是入夜,苏弗又来到了江楼月院门前,跟往常一样,打算略站一站就走,刚一转身,便见着几个丫鬟仆妇拥着岳凌波正朝这边走来。苏弗身后只带了大丫鬟红钗一人,如此一对比,对面那个姨娘的排场,倒比她这个正室夫人还大,但她面上一点没表现出什么来,淡淡地看着已走到眼前的岳凌波。苏弗虽出身江南水乡,但她身上小女儿家的柔情似水早已化作将军夫人的大气雍容。
“姐姐安好。”岳姨娘福身道。
“妹妹请起。”苏弗道,“妹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岳姨娘心道,若不是远远见了你在这里,我还不来呢。她口中却是亲和地笑着道:“听说月儿近来闭门不出,又是这么多府兵把守着,不知出了什么事,府中人心惶惶的。”
“月儿新得了一本极好的兵书,正在闭门苦心钻研,妹妹也知道,下个月老爷就要回京述职,月儿自小就孝顺,老爷对她也寄予厚望,她素来是勤奋练武,兵法又是老爷打小亲自传授,说不得要更加用功才是,倒比不得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一般清闲。”苏弗道。
“呵呵。”岳姨娘陪着笑了一回,“可不是么,月儿素来是巾帼不让须眉。听说宫里的旨意下了,到时月儿就要进宫面圣,妹妹在这里要提前恭喜姐姐了,月儿觅得恭王爷这样的如意郎君,老爷有如此乘龙快婿。”
“妹妹说的哪里话,进宫面圣的可不止月儿一人,其他的千金贵女们,个个容貌家世皆是极好的,月儿不一定能入得陛下与皇后娘娘贵眼。若说这如意郎君,哪里又比得上贞儿呢,能时常陪龙伴驾,那才是咱们江家的福气,门楣的光耀。况且贞儿如今受宠,来年若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到时即便是出身如此,那也必然更加尊贵的。”苏弗道。
岳姨娘面色暗自变了变,仍是笑道:“贞儿能得陛下垂青,自是天大的福气。”说着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行府兵,话题又转了回去,“这月儿要研习兵法,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吩咐一声不许打扰也就是了,如今看着,教那起什么都不知道又爱嚼舌根的人背地里乱说,还以为是府中连约束下人都不能了呢。”
苏弗仍是淡笑着,一派温和,“哦,是么?都乱说了些什么?”
“这……”岳姨娘故作迟疑,“不过是妹妹身边的下人偶然听见了,来向我说起,说那起子人就该早早地打发了出去的,没的污了人耳朵。”
“你说说看,我倒想听一听,该不该打发了出去。”苏弗道。
“这……那妹妹斗胆说出来,这些人说不得是该管管了。说是月儿看着也不像在养病,成天价出入着,又有陌生男子来往,如今也不知闷着在房里做什么呢,就让一队的府兵把守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我刚听见时,可气得了不得,但又不敢擅自处置了,当然要来回明姐姐才是。”岳姨娘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苏弗的神色。
苏弗心头哂笑,这些想来就是你想说的吧。苏弗只一笑,“妹妹多心了,老爷不在府中,这五百府兵自然该嫡出子嗣调动,月儿只是让一队府兵守着自己的院子,谁还能说什么?月儿当然是在养病,厨房里补品未有断过的。我江家五代将门,月儿又常年随军,有老爷当年之风,老爷也交得几位江湖好友,月儿性情豪迈,有那么几个江湖朋友来往,有什么稀奇。倒是妹妹,不是我说,听了这么无知愚蠢之言,你不当即料理了,此时来说给我听,是要我现在把那起人都抓来打一顿再撵出去么?妹妹身边的下人都知道说,那起人早该撵出去,这听着倒像是我这个家当得也忒糊涂,连个下人知道的,我反而不知道了。妹妹协理了那些时日的府中事务,不知长进在何处?既是你院子里的人回了你,妹妹明日便将此等小事处置了就是,我要跟赵管家对账,不得空。”
岳姨娘闭了眼又睁开,将气都按下,朝着苏弗挤出个笑容,“姐姐说的是,妹妹一定办好。”回到自己的房中,岳姨娘当即摔了桌上的杯子,“庶出庶出,她苏弗也未见得比我高贵,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正室,处处以我儿庶出来打压我们母子三人,若非贞儿争气,宇儿乃老爷独子,只怕早早地就被她们母女三人给制死了!”
“夫人莫气,大小姐有消息传来。”一旁的苏秋道,将一裹纸条递了过去。
岳姨娘缓着火气,将纸条打开,看完就猛地把纸条一折,问苏秋道:“贞儿可有别的话?”
“没有。”苏秋道。
岳姨娘将手中的纸条置于烛火上烧了,盯着那跳动的烛火,皱眉沉思。
江楼月舒服地泡完了澡,正在穿着衣服。她哪里知道方才院门口,母亲跟那岳姨娘又是一番夹枪带棒的言语。
江楼月面对着窗,她更加不知道,这窗扇会被人从外打开,一个人正一脚踩在了窗棂上,准备进来。
来人见了江楼月身上穿到一半薄薄的里衣,胸前衣襟半开。亏得她先穿了裤子,里面也穿着肚兜,饶是如此,这看去手臂与肚腹间的风光,怎能不是一眼就收于了眼底呢?孟归尘一愣,不先说话,立时退了出去,将窗户关上。
江楼月叹了一声,这人总不能好好走大门。亏得是她了,没见着什么不该看的,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若换了别的姑娘家,孟少阁主只能娶回家了。她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但对方显然自从那次喝了她的酒,中了她的毒之后,就对她的作风很有几分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