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夫人一身红绸,面若桃花,一双狐狸眼艳光四射,眼尾微微勾起,一眼睨过去就能将人的魂魄都勾走,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将人的三魂七魄摄取一缕,令之供其驱使。
红狐站在厅堂门口,一眼望过去就知道那正位上坐着的绝对是个道行高深的倒是,没有半分迟疑,在本能的趋势下,她立刻转身逃走,一路还不忘用那些被她够了魂魄的路人挡住追在身后的道人。
余杭镇虽然不大,但这是个富庶的小镇,街旁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擦踵,红狐一落入市集之中,就如同鱼儿入了大海,周围的行人不但没能阻拦住她,反而让她驱使着去阻拦身后那哥紧紧追着的道人。
明华真人修为高深,本来亲自捉拿一只狐妖简直易如反掌,但这里不是某座深山老林,而是凡间闹市,他既怕贸然出手引起镇民恐慌,又要唤醒那些被迷失心智的百姓,一时间提襟见肘,竟让那只狐妖逃了出去。
红狐远远地跑出一段后就停了下来,她化为原形的身体小巧可爱,轻轻一蹬就灵敏地跳上了一间屋顶,高高地望着明华真人被凡人围在中间手忙脚乱的样子,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任你法力通天又如何,这凡间,还不是我的主场。
红狐的确聪明且有胆量,即使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她仍然压抑着逃回老巢的本能,而是跑进了让明华真人无可奈何的闹市中。
正得意着,忽然后劲被人毫无预兆地拎了起来,红狐大晋,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那只手的束缚,掐着她后颈的那只手忽然一转,红狐惊惧的眼睛对上了一双如同浸在寒冰里的冷眸中,眼前这人长身玉立,萧萧肃肃,面容俊美清冷,自由一股无上威仪,令人胆颤心惊,这……这不是刚刚被她困住的那个道人吗?
红狐挣扎地扭头往后看,却见市集里人声鼎沸,热闹依旧,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哪里有半分她刚才制造的骚乱?
“孽畜,你还敢往哪里跑?”
听到这清冷到骨子里的声音,红狐忽然明白了过来,她哪里有给这道人下过绊子?哪里有真正困住他?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是眼前这个道人编织出来引诱她入网的幻觉。
明华真人轻轻松松地捏起那只红色的狐狸,却没有回王员外家,而是直接带着她往镇子外走,打算带回小琼山。
然而走出小镇没多久,他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青年相貌清秀,眉宇间却一派英气,身上既有读书人的儒雅,也有武者的坚毅,他手中握着一把剑,看向明华真人的目光有些复杂,基友尊敬又有些许不甘,片刻后,他才吐出一句话,“请将朱娘还给我。”
“朱娘?你是说这只小狐狸?”临诀拎着红狐,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青年身上绕了一圈。真有意思,,主角的人设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书生,发现朝夕相对的妻子变成了妖精后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而眼前这个人,跟人设可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主角跟人设不符的情况非常罕
见,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朱娘被临诀捏在手里,根本没法化形,心里恨透了这个道貌岸然的道人,如今见到夫君亲自来救她,她心里既感动又担心他被明华真人一道抓走,只能急急道:“夫君快走,你都不过……”声音戛然而止,红色的狐狸颓然地垂下头,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朱娘!”王莹又惊又急,他剑锋指着明华真人,“你对朱娘做了什么?”
“放心,不过是让她暂时睡过去,要不了她的命。”临诀话音刚落,就将手里的红狐往后一扔,明明是极为粗鲁的动作,但红狐落地时却没有半分响动,轻盈地如同一片羽毛,缓缓地飘落到后方一片柔嫩的草地上。
见到红狐双目合着,安然地如同睡着了的样子,王英松了口气,指着明华真人的剑锋也收了回去。
不必是查看他的体质,临诀一看他握剑的姿势和收剑的动作,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剑术上绝对下了功夫,也必定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书生,这样一来,他的好奇意味就更浓了。
“你的妻子是只狐妖,你不但不怕,反而关怀呵护,这是为什么?”
王英对明华真人仍怀有戒备,毕竟朱娘还在他那儿,但听到这句话,想起和妻子往日的点滴,他眼里泛起一层柔色,开口道:“朱娘曾于危难之际救过我性命,滴水之恩尚得涌泉相报,何况救命大恩?光是这一点,我便不能弃她于不顾,更何况,妖又如何?朱娘秉性纯良,不曾害人性命,待我更是温柔体贴,细心入微,比寻常女子强上百倍,难道就因为她是妖,就能抹杀她以往付出的一切吗?”
“那么你父亲呢?是他请本座来除妖的,本座还听说你这个做儿子的被那只狐妖蛊惑,竟要弃老父于不顾,和一只妖怪私奔?你能说没有此事?”
闻言,王英面上无奈,沉吟片刻,才道:“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同样的,作为儿子,我也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我爹他,在向真人求助的时候,恐怕还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在他眼里,朱娘是妖物,自然千般不好,我当初的确是要和朱娘私奔,但那只是一时气话,只是为了求我爹答应我和朱娘的亲事,虽说此举不孝,但我和朱娘婚后对他孝敬有加,我爹见木已成舟,对朱娘也渐渐没了过去的芥蒂,反而因为朱娘善良孝顺,渐渐开始看中她。实话跟真人说,若不是这次朱娘不小心露出了马脚,我家如今也算得上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我朱娘是真心相爱,愿意为彼此付出性命,望真人成全。”王英眼中一片赤诚,绝无半分作伪。
临诀见状目光一闪,缓缓地勾起了嘴角,明明明华真人这张脸极为清冷正气,却以为这样一个动作而添上了十二万分的诡谲阴冷,“当真是情真意切,可惜再完美的深情,也感动不了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