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烫吗?”雪胧有些不可思议的问,肉圆糕又热又黏嘴,容恪摇摇头“这些饭菜,我大多只能尝尝咸淡,至于是什么滋味儿,热不热,我是没什么感觉的。”
“那你刚才还说好吃?”雪胧哭笑不得。
“确实是好吃啊,咸淡正好。”容恪非常认真的回答。
“好吧,你觉得好就多吃点。”雪胧扶着额,有些无可奈何的说。
说书的开始了,过去如小二所说,是一只狐狸精下山报恩,可是恩人已经订婚,正等着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于是狐狸精想错了主意,恩人本不是那一榜的状元,只能做个小官,她就用妖法改了恩人的名词,然后,又把恩人多病多灾的未婚妻,给变走了。听到这里的容恪冷笑三声“真是说书唱戏,一个大活人能变到哪里去?”
“安静听!”雪胧非常喜欢听这样的带些神话色彩的书本,被容恪打断,那里肯理他。
“你好像并不怕我?”容恪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嘘!”雪胧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
容恪耸耸肩,也没有多说话。
狐狸精变成恩人未婚妻的模样,待到恩人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与他成婚双宿双飞。
恩人被朝廷任命了非常有前途的官职,新娘自己十分漂亮,懂事。可是结婚后没多久,狐狸精就发现自己的相公,经常闷闷不乐,每天除了在衙门里办公,几乎从来不出门交际,恩人本是诗书风流之人,也十分善琴瑟,还吹得一手好笛子,总之本来是个非常景秀的人物。可是自打做了官,娶了妻以后,他总是闷闷不乐,琴上都落灰了,也不见他弹奏一曲。
于是狐狸精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跟他在一起,会吸了他的阳气,让他不久寿。这样事情越来越严重,有一天,狐狸精好像是想通了,把恩人真正的娘子给变了回来,然后,自己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山野之中。
“应该是独自一只狐狸才对。”容恪忍不住吐槽。雪胧这次倒没有让容恪嘘声,而且拿起刚刚吃点心的小筷子,狠狠地刺在肉圆糕上,这个要比刚才的办法有用多了。容恪立马就不说话了。
狐狸精跑回丛林以后,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自己居然像人类一样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男孩儿满五岁的一天,狐狸精问了男孩儿愿望是什么?男孩儿就对狐狸精说,想要见一见父亲。
于是狐狸精带着男孩儿去找了那个恩人,她循着恩人身上的气息找到了他的行踪,于是乎,母子二人在一个尚未开化,却风景宜人的小城里,件到了在这里做太守的恩人。
刚刚一靠近他的府邸,就听到悠扬的笛声,狐狸精十分黯然,果然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会吸了恩人的阳气,才会使他整天闷闷不乐。于是狐狸精只是让儿子远远的去看恩人一眼,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恩人与他本来的妻子,相爱相守的样子。
儿子没过多久就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男人,正是狐狸精的恩人,原来恩人本来的妻子,才回来没多久就病逝了。恩人自然发现了自己的妻子不同了。
“这个还需要发现吗?一个是妖精,一个是人,是人的那个只要把事情告诉那个男的,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太子你不走吗?”因为马上要到结尾,雪胧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可是往往到关键的时候,太子就像个茶混子一样,老是打岔。
“本殿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那你能不能安静点?”雪胧根本不看他,剧情又达到了一个小巅峰。
胡先生果然是薛之遥花重金请来的一个说书先生,他声音洪亮,坐在三楼茶座里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语速不紧不慢,但是带着剧情,跌宕起伏,环环相扣,紧扣人心。
原来,恩人之所以意志消沉,是因为他本来也不想做高官,也无意科举,只想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可是,上有高堂父母,父母都是非常希望他能够光耀门楣。
他是有金榜题名之能的大才,只是在答题的时候,在比较关键的地方,故意写错一两句话,虽然无伤大雅,但是会给考官一种比人难堪大用,却有一些小聪明的感觉,这样一定会外放自己,去地方上做个小官,远离家中,又可以放松自己。
可是放榜下来,自己高中榜首,不过好在新娶的娘子,热情善良又大方,要不然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是有一日,他那个从来不端茶倒水给他的妻子,对自己礼遇有加,却生疏无比,只不过了一段时间,他就知道了现在的这个妻子,并不是当初他就的那个。可是两人容貌相当,身上的胎记都在一处,不可能是第二个人。妻子临终前,把实情都告诉了他,说有一只狐狸精,抓走了自己,并没有害她,这是把她关在一个靠水的屋子里,有一天突然把她变了回来,还央求她不要告诉男人真相。
男人恍然大悟,想起小时候,与父亲去狩猎,救了一只掉到了陷阱里的小狐狸。狐狸虽然小,但是毛皮油亮,十分精神,难道真的如老人们说的那样,狐狸精会变化成人,来找救过她的人报恩,可是为什么报到一半她就走了呢?
男人本来的妻子死后,男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外放到地方上,去做太守,刚刚到任上三个月,也是想到今日是以前与那狐狸精相遇的那日,他正吹笛伤怀,又发现一个粉妆玉砌,又古灵精怪的男孩儿在偷看自己,和男孩儿交流后才发现,两个人居然十分的相似。阳春三月,杨絮铺雪,两个人都会过敏,还有迈过台阶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先迈左腿。
虽然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习惯,但是男人却十分笃定,这个男孩儿一定跟自己有说不清的关系,于是非要跟着男孩儿去见他的母亲,男人一眼就认出来已经变了模样的狐狸精,两个人相拥,久久地生活在了一起。
“一律道才子佳人,都觉得故事要比旁的,多动听三分。”雪胧听完整个故事,有些感慨。
“没想到太子妃还喜欢这些故事。”容恪其实也觉得故事不错,只是他是男子,并不会像女子那般感叹。
“太子也应该觉得故事不错吧,不然也不会整场听完。”
“虽然有些细节上说不过去,好在故事还算圆满。”容恪实话实说。
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几锭银子“二位听着可还行?”
“不错”雪胧点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托盘上。
容恪出门并不爱带金银,但是还是有些银票,挑了一张五十两的放在托盘里,小二道谢离开了。
“其实,在这样的地方,五十两并不算是太多,但是,反而店主不会让这张银票交到这个胡先生的手里。”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是这位胡先生,见到了如此多的赏钱,你我在这里说一个月的工钱都多,我并不会感激是这个茶楼,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反而会朝秦暮楚,觉得自己是有大才之人,要挟店主加银钱,或者跟银钱给的多的其他茶楼走了也未可知,所以太子的您这五十两银票,怕是便宜了薛老板。”雪胧见太子的茶杯已空,一边打铃叫人来,一边似笑非笑的说。
“如果便宜了薛老板,那么本殿还真是求之不得。”
“客官,有什么吩咐?”进来一个提着热水的小丫头,丫头个子不高,一壶热水压的她的肩都歪了。
“续茶”雪胧点点桌子,小丫头利索的打开二人的杯子续满,利索的又走了出去。
“你真的是好眼力。”容恪看着从杯盖外面,有些溢出来的热气,皱了皱眉。
“太子是不是觉得,太过聪明的女人,不好呢?”
“与一个太子妃而言,聪明是一件绝好的事情。”容恪聪明的女人也见过不少,可是雪胧给人一种,只要她愿意,她不仅仅是聪明,还是主宰一切的那个人。
“太子,谬赞了。”雪胧旋开茶盖“向来太过聪明的女人,反而不得善终,太聪明,就会被人忌惮,被别人忌惮也就算了,若是被自己的丈夫,亲人,所爱之人忌惮,就算是可以主宰一切,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晚景凄凉罢了。”雪胧摇摇头,她可并不想这样。
“太子妃只是感叹吗?”容恪觉得如果是自己,有这样的境遇,必定会做些什么。
“与我离心者,必定不是该属于我的人。我与太子并未交心,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做点儿什么。”
容恪觉得雪胧明明是风清明云恬淡,可是她却像一副画,美极了!就是摸不到画中人的骨。
“我自然不用担心,若是用心,岂会担心。”
“太子还真是会说绝情的话。我们可是夫妻,却离心离德,我看用不了三年,太子一定会厌弃我,把我早早的,赶出门去。”
“那太子妃,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太子说笑了,我还真是求之不得。”雪胧微微一笑,就差跟太子碰杯庆祝了。
“这间茶楼的老板姓薛?”
“正是姓薛”雪胧从盘子里拿起一把杏仁,椭圆形的杏仁上,裹着一层糖衣,明明是苦到心里了东西,吃起来却那么的香甜可口。
“可是天下第一巨富薛之遥?”
“太子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与他好像很熟的样子。”容恪想到刚才雪胧跟小二说让薛老板好好赏赐那位说书先生,小二非常认真的道谢,并不觉得她说的是一句空话。
“我于薛之遥,薛老板,有过几面之缘,我家有几个药铺里用的药材,都是托薛老板收集的。”雪胧刚才很真是大意了,虽然与薛之遥的关系,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也可以。但是半真半假说有些交情,反而是最稳妥的。
“太子妃还亲自过问药材的来源吗?”
“不过是我母亲信任。天色不早了,太子不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做吗?”
“还真是。夏天天长觉不到,现在恐怕已经很晚。我送你吧!”
“太子既然已经知道很晚了,耽误了进宫的时辰,那就不好了。”
二人客套的下楼,外人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二人,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
“燮王爷您来了,真是不巧,您常用的那个茶座,今天正好有人来了,怕是要您移驾,去别的茶座了。”小二有些可惜,平时侯家小姐的茶座总是空着,家主说,如果侯小姐不来,开门迎客也可以,但是要挑选仔细的人。燮王爷就是那个他仔细挑选觉得不错的那个人。
“无碍”现在正是三伏天的末尾,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好在茶楼,四面通风,是个十分凉快的地方。容愉穿着薄长衫,手里拿着一只秀湖扇,远远的看上去,真的跟刚才书中所说的那位只希望遁世的恩人,有几分相似。
这并不是雪胧想的,而是容恪,他这个弟弟虽然比他只小了一岁,可是从小就老成,不爱说话,不惜的理他们这些兄弟。所以,容恪对容愉,并没有多深的了解。
“今日说的是什么书?”容愉刚从宫里回来,有些疲惫,一会会有一场晚场的说书,所以容愉是专门来听这个的。
“倒也没什么,想必燮王爷也听过,就是拿出狐姬报恩,胡先生到这里,是第二遍讲这个故事了。”
“哦,是了,上次第一次讲的时候,我还来听过,跟薛韶主一起。”容愉合上扇子,抬步就往茶座去。
“六弟,好雅兴。”容恪想到那天的事情,还觉得有一些尴尬,但是却不能见面不说话,被有心人看到,定会觉得二人不和。
“太子哥不也是如此。”容愉面色冷寒,小二都感觉的到。
“六王爷。”雪胧想到那天张煜的威胁,咬了咬牙,忍住心里别样的情绪,得体端庄的叫了一声容愉。
“你,太子妃嫂嫂也在。”容愉眼皮先是一惊,随后又恢复正常,看她还有来看说书的精神,看来是并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