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倦又与姑姑说了些在山上的趣事,埋汰了整天酗酒的师父,介绍了那个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师兄,最后自然少不了夸一夸聪明机灵的师弟,好的与坏的都不忌讳的讲了出来,奶奶年纪大了徐倦对他有所顾忌,而对这凶悍的姑姑他则没有半点担心,徐姬知道他在山上过的还不错就放心了。
时过正午,徐倦在姑姑的院子里吃过饭,换了身便服,便出了宫,今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去找杜夫子。
杜老夫子自然是在白鹿书院中的,徐倦因为以前去过,也就没让人陪。白鹿书院在长安城的南城郊外,周围什么集市都没有,只有一片片的农田,而书院学生的课外时间就是去田里帮着百姓做农活,这个传统是当年才迁徙到这蛮荒之地上留下的,第一任院长的原意是要这些以后入朝为官的学子们知道百姓辛辛苦苦种出粮食是多么不容易,让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要忘了他们当官的本意是为百姓谋生路。
自从有了这传统之后,蜀国的官场上还真的没出过什么罪大恶极的贪官,两袖清风的清官谏臣倒是不少,或许在学生时代埋下的种子真的让他们在无数的诱惑之中动了恻隐之心。
见了效果,这传统自然就保留了下来,而现任院长杜老夫子更是极力推崇,常常自己下田干活,以身作则。徐扛鼎治理地蜀国有这份河清海晏的景象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
这些都是姑姑透露给自己的情报,杜老夫子性格古怪,有时连徐扛鼎去求见都能吃个闭门羹,徐姬自然要给他出出主意。
杜老夫子的原名叫杜道,别号幼风先生,本名现在自然是没人敢叫了,这别号也不是他自己取得,是被别人硬加的。那时杜老夫子才当上这白鹿书院的院长,有个溜须拍马的小人为了取悦他,自己编了段夫子小时候的故事,说他年幼时便博古通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家乡远近闻名,不少年级大的儒生都去找他讨论学问,幼时就有大家之风,那个小人就擅做主张取了个“幼风先生”的别号。但杜老夫子知道后大发脾气,丝毫不顾风范的骂道:
“放他娘的狗屁,我杜道二十岁之前都是个杀猪的,斗大个字不识一个,不需要他往我脸上贴金。”
杜老夫子丝毫不避讳自己往事,自己揭自己的短,这句话自然是狠狠的打了那个小人的脸,不过也让许多投机取巧的人远离了这个硬骨头,他的古怪脾气没人摸得透。
徐倦想到这笑了笑,这老头子有点意思的啊,杀猪出身的圣人?怪不得姑姑对她这个师父一口一个老头子。
本名不敢喊,那幼风先生的别号又是假的,所以大部分的人见到他都是叫一声“杜老夫子”或者“杜院长”,虽然见到他的机会很少,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院里。
若是仅仅这样,这天下人还是不服他的“圣人”称号的,真正让人尊敬他畏惧他的是他的七个弟子。
徐姬自然不用多说,不算那个衣人小姑娘的话,女子练气士中她的修行进境最快。
现在在白鹿书院的藉致也是年轻人中的翘楚,读书人向来是正气和意气同修,而他却是走了个极端,只练意气,一身锋芒意气霸道无匹,金国那个依样画葫芦的圣人馆能与他媲美的读书人真的没几个。
徐渊,蜀国大皇子,年轻一辈的状元人物,五岁便跟着杜道,可以说是杜老夫子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徐倦幼时的玩伴石叔的儿子,石书也是他的弟子,据说去了北方战场后大放异彩,领兵打仗很有一套,要不是有着长生天之子的拓跋风仗着修为压制他,金国在边境上损失会更加惨重,不过年仅十九岁的他很有可能被封到那要求极其严格已经五百年没有出现过的冠军侯。
这七人里最不露锋芒的算是江南四大世家之首王家大公子王凤梧了,表面看起来迟钝木讷,跟着杜老夫子学了五年却是连玄境都没突破,不过杜道对他的评价倒是挺高,“表面不露山不露水的王凤梧是厚积薄发,三十岁之后,他的成就不在石书和藉致之下,要是徐渊被政务烦身,懈怠修炼,王凤梧甚至会超过他”。
而现在蜀国武将之中地位最高的戍边候吴天也曾受过他的指导,每次见到杜老夫子都是执弟子礼,对他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什么侯爷的自豪。
他的第七个弟子倒是没人知道是谁,身份很是神秘,不过通过这六个弟子的年龄,天下人倒是猜出几分。徐渊,藉致,石叔,王凤梧都是年轻一辈的,广为人知,所以那第七个人不可能是年纪小的,而徐姬三十四左右,吴天则是五十六,所以这第七人应该是两人中间那一代的,而可能性最大则是现年四十六的徐扛鼎,一是年纪符合,二是他的修为也是高深莫测,这里面应该有杜夫子的指导,三是据说徐扛鼎的夺位之争中有杜老夫子的帮助。
虽然大家说的有声有色,不过也只是猜想,没人敢真的去问徐扛鼎。
这六个弟子已是够别人仰望了,一般人谁也得罪不起,尽管杜道脾气古怪,不受人待见,但众人都只是心里想想,试问谁敢得罪这六人?不说那徐渊和徐姬的身份,便是那把杜道古怪脾气学得七八分的藉致也够他们喝一壶了,再加上那极有可能是蜀皇徐扛鼎的第七人,没人敢去触这霉头。
这是徐姬给徐倦说的全部,虽然他也问过那个第七人是不是父皇,不过徐姬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弟子都是不同时期跟着杜老夫子的,没什么联系。
徐倦听了这么多,也算是对这老人家有些了解了,既然徐扛鼎让他去找,起码不会吃闭门羹,反正他只是要求一个破解之法,没想过和这个精彩一生的老夫子有什么忘年之交,也没什么负担,脚步轻盈的向南城门走去。
他考虑到自己昨天那夸张作风会被人认出来,就尽量走人少的小巷子,总算没有引起轰动的出了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