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哭着哭着就力气不济,猛地喘气,但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水井,充满了怨毒愤恨。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她早年丧夫,独自养大儿子,儿子虽然不思上进,可是在一个妈妈的心里,无论怎样始终都是最爱的。
阿宾和淑芬争吵,不小心酿成了悲剧,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丧心病狂、咎由自取。
可张婶呢?她才不管什么道德法律,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被判无期徒刑,就算到她死也出不来了,这怎不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把怨气发泄在亲戚们身上,更发泄在无辜的儿媳身上。
她这怨气实在非同小可,日日夜夜的诅咒和谩骂,加上传统的一些迷信知识,或多或少给了她帮助,竟真的把淑芬的鬼魂留在了水井之中。
淑芬本就死得冤枉,被张婶日夜诅咒,怨气也积累得很厉害。
可是,无论它的怨气有多厉害,一旦人到了无惧的地步,任何鬼魂都毫无办法。
一人一鬼常年相斗,张婶的体质不知不觉发生变化,脸色竟然变绿了。
张婶虽然恨淑芬,对自己的孙子却是很希望照顾的,但淑芬又怎么可能同意呢?宁愿一起挨饿,也不要张婶的布施。
鬼是饿不死的,不过“大鬼”还无所谓,“小鬼”嘛自然吵吵闹闹,所以淑芬一趁张婶不注意,就溜出去讨粥,而我,就是不幸遇上它的人。
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柄叔低声讨论着,都是唏嘘感叹。
张婶已经虚弱得不想说话了,木然地靠在一张凳子边,眼神呆滞。
从屋顶射下的阳光渐渐偏斜,时候不早了。
柄叔说:“我们走吧。
”
我指着张婶,“那她怎么办?”
柄叔说:“我们帮不了她的,留在这里恐怕惹事,等我们出去了,打个电话喊救护车过来就好。
”
我点点头同意,和柄叔开了后门离开。
张婶还是呆坐着,也不理睬,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还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儿了。
我们穿过屋后的荒草地,转入到另外一条街上,找个公共电话亭打了求助电话,便在旁边休息休息。
现在是时候道谢了,我真诚地说:“柄叔,谢谢你。
”
柄叔摇摇头,“不用谢,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感谢的。
”
我感激地“嗯嗯”两声,忽然想起酬劳一事,有点儿惴惴不安。
柄叔明说了不要钱,也没说要我干什么,但我总有点不自在。
柄叔看着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说:“我确实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
我说:“柄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
柄叔一时没说话,拿出那把断剑,沉默了。
我认识柄叔的时日很短,不了解他,只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那故事还非常的不简单。
过了好几分钟,柄叔说:“跟我走。
”
我们回到柄叔的家里。
他的家离村子祠堂不远,只有三间房子和一个小天井,简单而朴素。
柄叔说先吃饱了再详谈,就做饭去了。
我一场来到,当然顺便拜祭一下疯汉,告诉他女鬼已经被封的事情。
饭罢,柄叔带我进卧室,挪开沉重的木衣柜,砸烂上面的水泥,再抽出一块砖,露出一个小盒子。
我实在很惊异。
像这样收藏的东西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为什么喊我来呢?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柄叔说:“打开盒子,拿出来。
”
我依言打开了盒子,里边放着一块玉佩。
我更加惊异了,这玉佩看来价值不菲,柄叔不是想送给我吧?是他救了我,不是我救了他,该我送东西给他才对呀。
我轻轻拿起玉佩,忽然,一阵阴寒从玉佩上传来,我的手指条件反射地松开,惊奇地喊了声:“哎呀!”
柄叔说:“是很寒冷的,小心些就行。
”
我点点头,再把玉佩拿起来,认真地观察着。
我不懂玉,但从这块玉的色泽、形状来看,很有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应该不是普通的货色。
最奇怪的就是,它能发出阵阵寒流,从手指头一直传送进身体里,连心也有点寒冷的感觉。
“寒玉!”我大声地说,看着柄叔。
没见过猪走路,还没吃过猪肉吗?反正寒玉这个称谓我是听说过的。
柄叔淡淡一笑,“不错,就是寒玉,现在你可以收好它。
”
“我收好它?”我赶紧摇头说,“柄叔,这个不行,我……”
柄叔说:“我不是送给你,而是要你帮我还给一个人。
”
“还?”我惊异了再惊异。
柄叔轻轻叹气,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说:“其实这块玉……是我偷来的。
”
“啊!”我简直呆住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就够多了,现在我都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柄叔说:“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偷了别人的寒玉,后来想还都还不了,直到认识你,才终于有机会。
”
为什么要我还?为什么他还不了?我不想发问了,震惊得都麻木了。
柄叔又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正直的年轻人,不会贪这块玉。
”
我想那是当然的,我怎会贪别人的东西呢?
柄叔继续说:“我等了好多年,终于等到你,你可以帮我还玉。
”
我再也忍不住了,问:“为什么是我?”
柄叔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原因不需要告诉你,你只要帮我还玉就行了。
”说完他慢慢地走出房间,夕阳的余辉下,拉着他的影子老长老长,意境居然有点……有点那个。
我不知怎么形容,只是无端端地很有感触。
之后,柄叔给了我一个地址,通山县山心村,找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何三姑。
第二天,我向堂叔请辞,谎称回家看病。
堂叔同意了,因为他觉得我不正常,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
至于他为我所花的钱,唯有只认倒霉咯。
我就要了点车费,乘车离开。
通山县这名字起得好,群山环抱,九曲十八弯。
而山心村,更加形容得贴切,就在大山里边地势极低的地方。
我一路颠簸到了目的地,问清了路径,去到何三姑的家门口。
越是走近,我就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是什么呢?我说不清楚,似乎让人恐惧,又似乎让人兴奋,复杂得很。
我被这种感觉镇住了,就站在门前发呆。
何三姑的家古老啊,应该有些年代了。
一片屋瓦,门镶铜环。
旁边是个山坡,坡上满是大树。
树荫延伸覆盖,竟把一大半屋子遮住,真是遮天蔽日。
我四处打量着,几次想伸手敲门却不敢敲门,好像里边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万一我进去就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一样。
我深深地吸气,擦擦手心的汗水,迟疑不决。
但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劲的声音:“何方道友来访?三姑迎接来迟,还请见谅。
”
我一愣,心想:“道友?我哪是道友了?这人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直觉告诉我,这人不简单。
只听“呀”地一声,大门居然打开了,一个人出现在我眼前。
她,应该就是何三姑。
在我面前的这个妇女,一套简简单单的服饰,穿着一双黑布鞋,显得朴素而干净。
她的身材不算高大,但腰杆很直,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她有不少白发了,不过还不算老,大约五十多岁吧。
咦?不对啊,柄叔明明说何三姑有七十多岁了,应该鹤发鸡皮才是。
但我还是确定这人就是何三姑,因为她有一种无形的风范,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可模仿的,非常高贵的风范。
这种风范,绝对不能装作,谁也装作不了!
我躬身行礼,尊敬地喊:“何三姑您好,我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
何三姑定定地看着我,表情平静。
我又说:“我是柄叔介绍来的,他让我还一样东西给你。
”
何三姑温和地笑了笑,说:“嗯,随我进来吧。
”
推开大门,是个天井,然后进入大厅。
这里所有的结构都是古代形式,大青石铺地,木材建房。
大厅的门窗更是标准,就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折叠式,门板直接镂窗的那种。
一切都古色古香,我的敬意更浓了,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喘。
但气氛很怪异,我总觉得周围有人在偷窥,全身都不自在。
忽然间,那种熟悉的强烈的感觉又出现了。
女鬼淑芬已经被封在了水井之中,何况现在相隔那么遥远,为什么我还有那种感觉呢?
我深深地吸气,告诫自己别慌,双脚却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这种无形的压力真要命!
何三姑让我坐,我的屁股还没放下,猛然扭头盯着右手边,似乎那里有个人。
可旁边空空如也,哪有人在?
我有点尴尬了,刚想坐下,又猛然向左边看,心头崩得紧紧的。
我真的有一种感觉,搞得我都要发疯了!
何三姑一直在看着我,这时说:“你不是学道的,也不是阴阳眼,但奇怪了,为什么能和我的朋友们有感应呢?”
我恍然大悟,整个人跳了起来,瞬间汗流浃背。
周围哪里有人?都是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