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木地板上堆了十几个酒瓶,横七竖八地躺着,每一个都已见底。而被酒瓶围在中间的人,此刻还在仰头灌酒,被刘海遮住的眼睛底下是层层暗光。
心中郁结太久,有时连做梦都是那样的场景,他又仰了头灌了一口下去,那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口进去,一路凉到了心底。
席深一直都想不明白,也从未想过去理解,为何当初他会作出那样的事来。
如今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有他自己,牢牢记在了心底,一刻都不曾忘记。
又是一口,最后一瓶酒也被喝完,他摇了摇酒瓶扔在地上,意识不但没有迷醉,反而更为清晰。
这些年积压着的不明不白,在这一刻非常想要知道,他忽的扶着沙发站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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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周末,不用去俱乐部,总算可以好好休息。在一室的照影中醒来,曲莘烟先听见的,是他压低了声音在接电话,连着的几个嗯,最后结尾的一句等会儿就来,让她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放下手机后抱了她一会儿,就起身穿衣,等她又是一瞬醒来,他已经全部收拾好坐在床沿。
“要出去?”
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她微微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乱。
应息迟正准备走,闻言靠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要去俱乐部,你好好休息。”
方才接到的电话便是队友打来的,因着今天很多人都不在,新来的一批学员没有人教,只能忍痛叫了他。
“什么时候回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就着他凑过来的姿势,双臂缠绕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口闷闷地小声道:“我能不能一起去?”
他偏过脸亲亲她,手给她掖好被子怕她着凉:“还早,再睡一会儿?我会早点回来,在家等我,嗯?”
她却不太想,抱着他无声地撒了撒娇,想要借着他起来,却又发现自己腰酸背痛,的确是……爬都爬不起来。
因为昨晚的某些激烈运动,导致现在不能跟去,她沮丧地张嘴,泄愤地咬了口他的锁骨。
因为初醒,并没有太大的力气,他无奈之余,只当自己被哪只小猫给咬了一口,又陪了她会儿,才安置好她离开。
早晨万物俱静,连电梯下去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曲莘烟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咬着被子翻了个身。
说好这两天都在家里陪她的……
失落地绞了绞手指,她望着前方发了会儿呆,想继续睡觉,又已经没有了困意,索性拿过一旁的手机想看看视频或者新闻,但刚撑起身,就看见他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没拿去?她眨眨眼,拿了过来。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累,但静躺着已经好了很多,这时一个想法冒出脑海,让她忍不住开始起身穿衣。
不是手机没带?那刚好给他送过去,正好去陪他,她才不想落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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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天气好,暖融融的阳光提前一些洒在了整座城市,大街小巷都是金黄色,明亮的感觉十分美好。曲莘烟下了车,再走些路就能到俱乐部。
偏偏在见到他之前,先让她碰到了席深,尚未近身,她已经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气,但抬眸一看,他却像是清醒的一般,一双漆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找他吗?”
沉默几秒,席深轻声问。
曲莘烟点头。
席深刚进去过,并没有看见应息迟在,于是在按压了会儿酸疼眉心后,说:“他不在,我已经看过了。”
曲莘烟奇怪:“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因为之前发生的太多事都不太愉快,导致她现在听到席深说有事找,就下意识反应没好事,语气上自然也有了明显的防备。
席深抿了抿唇,酒精过度的后果让他头疼不已,偏偏面前还有个让他更加头疼的。
于是在顿了半晌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我没有打算要做什么。”
她微愣。
席深:“正好他不在,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之间可以聊一聊吗?”
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原地,就在暖阳的包围下,两人隔着一些距离面对面而站,席深还是头疼,太阳穴不好受地一直在突突跳。
“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过节吗?”
曲莘烟自然是知道的,应息迟早就已经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她,当下也不点头,就静静地看着席深。
他已经顾自往下说:“我承认我心高气傲,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足够的本事,但我的目标立在那里,总会努力去实现,我最不喜欢的,便是他一身不吭地做,只留了一个结果给我。”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比赛中出了些失误,没有最好水平地发挥出来,是他很大的遗憾,所以在得知自己拿到第一的时候,才会那么震惊。
本就是公平竞争,两人之间也是很好的朋友,他一向傲气,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存在?于是吵架,于是撕裂,于是离开。
再不相见。
“曲莘烟,你觉得呢?”他冷眼,“你觉得两个相同爱好,且都为之在努力的人,凭什么因为私事就相让,他在宣传谦让是美德吗?不,在那时候,我只感觉到了侮辱,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赛场上究竟如何,以实力说话,当年的席深最无法理解的,便是他这个好朋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给予他会心一击。
“所以,我凭什么要那么容易原谅他?”说着连自己都笑了起来,席深微眯了眼,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曲莘烟没有接话。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在她看来,两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冷着这件事,一直不说清楚。
如果能坦诚布公地说清楚,也许事情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就没有想过去了解他的想法,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吗?”
席深一怔。
“你以你自己的想法去猜测别人的,又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这样呢?”
席深沉默了会儿,忽然嘴角就弯了起来,那苦涩的笑意反倒让说话的她愣住。
“你永远是这样,会下意识去维护他。”
席深笑:“你会维护他,潜意识里就帮着他说话,你说为什么同样是人,他得到的总是比我要好呢?”
“……”
“你看,第一也是他的,好名声也是他的,”席深微笑,眼睛里漾起苦涩和受伤,“你也是他的,你说他第一都可以让给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把你给我?”
在曲莘烟说话之前,他继续:“你以为我之前说的喜欢都是开玩笑的吗?”
一开始,他的确是存着玩玩的心思,他就是想,凭什么应息迟有的他没有,所以的确想过,把她抢过来。
但在后来的接触中,他虽然没有消停这种想法,但却一改玩玩的态度,认真了起来。
他的确是喜欢她。
喉口干涩的不行,连着头疼也愈发难以忍受起来,席深紧紧盯着她眼睛,还没等到她回答,先是听见了个他非常不喜欢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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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心情,岳宜想着来找应息迟道歉,但没想到会先看见这两人,明明知道两人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她还是故意张大嘴,一副惊诧过度的模样,指点着两人。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曲莘烟你不是已经有息迟了吗?为什么还和席深走那么近?你该不是想脚踏两条船吧……”
“你闭嘴!”好好的心情被这人破坏的一塌糊涂,连带着对岳宜的厌恶感都升级了不少,曲莘烟拧紧眉,不耐,“在不清楚事情真相前,不要乱说话,没人教过你吗?”
被人当众驳了面子,岳宜一阵青一阵白,也毫不示弱地说回去:“怎么?还不让人说了,你其实就是想一边和息迟在一起,一边和席深暧昧不清吧?”
不待席深回话,曲莘烟已经沉下脸:“岳宜……”
“怎么来了?”应息迟是听队友说看见她来了,尚未走近,就听见岳宜那番难听的话,当下把她揽在怀中,淡淡的视线看向岳宜。
“息迟,你来的正好……”
岳宜还想先告状,可惜根本没有她说话的机会,就已经被打入地狱。
“看来我昨天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岳宜懵住。
“的确需要考虑。”
留下一句只有岳宜能听懂的话,应息迟便揽了曲莘烟离开,岳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目视两人背影消失在俱乐部,缓过神来才发现席深也已经离开。
她赶忙追上去。
席深尚未走远,岳宜很快就追上:“席深,你就这么甘心吗?我帮你追曲莘烟,你帮我拆散他们,怎么样?”
脚步完全不减,席深头也不回。
“席深,你听我说啊,你答应我刚才的提议,我们都拿到自己想要的,这样不好吗?”
人腿长走的又快,岳宜跟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可惜说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她停住,蹲下身。
没有人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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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问了方才的事,见曲莘烟不太想说,应息迟也没有深入到底。
他继续教授,她便在办公室里等他。
岳宜的那些话似乎还历历在目,她往后一躺,闭上双眼。
她自己的感情,她自己会捍卫,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