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妞妞的手,二话不说,把她往医院大门拉。
“姻禾,姻禾你干嘛呀。”
妞妞不安地挣扎着。
我头也不回:“多跑几家医院,首先要排除误诊的可能性。”
“我已经跑了好多地方了,要是不确定的话。我能随便跟你讲么?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特难受,你是我闺蜜,我只能跟你说。”
“陈皓知道这事么?”
“我没敢告诉他。你知道的,我妈的事十里八乡都晓得,陈皓他们家人本来就戴有色眼镜看人,现在要是再知道我得了这个病,肯定会说我在外面乱来。”
“你不是说陈皓的家人对你很好么?”
“我……”
“听我的。如果查出来真是这病,就治,别去管外人的眼光。你没做过丢脸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怕什么。”我边走边琢磨,宫颈癌这病我不是很了解。顶多也就是电视上广告过,只要跟癌字沾边的。治疗起来就特别困难。不过,只要有一丝机会。无论花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去尝试。
我把妞妞一路拉到了车前,师父把车窗放下,我问师父:“师父,上海最好的医院是哪一家?”
妞妞解释道:“姻禾,你以为上海是洪湖啊,这里没有最好的医院,只好治疗什么病最好的医院。”顿了顿,用力挣扎,“姻禾,你要是敢把我的事说出去,我跟你绝交!”我把她往车上拖,狠狠道,“绝交也要治。”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强行把妞妞拉到后排座。我死死捏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师父一踩油门,车子缓缓开动。
妞妞不再挣扎。神色渐渐凄迷,目光越来越空洞。
我捏了捏她的脸,想安慰,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难受得紧,遂也闭了嘴。
四十分钟后,我们到达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
我把妞妞拖下车,她没有再挣扎,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我,师父把车门打开,走到我身边。妞妞一下警觉起来,全身绷得直直的。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不要紧张,师父很有分寸,绝对不会乱说的。
“小佛。”师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到我手里。
我轻轻接过:“谢谢师父。”
卡是工商银行的,金色的。怎么都爱用金色的卡呢?
进了医院,在咨询台前询问时,有一位医生迎了上来。寸板头,白大褂,戴着银边眼镜。
“你好,请问你是白姻禾白小姐么?”
他一靠近,就拿出手机给我看,我扫了一眼,是我的照片。
我点头:“嗯,我就是白姻禾,怎么了?”
咨询台的工作人员跟寸板头医生打招呼:“王主任好。”
寸板头医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又看向我,“白小姐,请跟我来。”然后自顾自转身走了。我和妞妞站着没动,没道理你让我们走,我们就走啊,来医院又不是旅游参观来的。
咨询台的工作人员喊了我们一声,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哦,这是我们王主任,整个医院出了名的臭脾气。”
我道,“麻烦请给我们一张检卡,我们还要看病呢,等一下再跟你闲聊哈。”
工作人员白了我们一眼,“王主任喊你们过去,肯定就是不需要跟平常一样排队挂号了嘛。你们知道王主任为什么这么高冷孤傲么?那是因为凡是他接手了的病人,不论病情有多少严重,不出三个月,都能健健康康地出院。”末了,一挑眉,得意道,“神奇吧。”
我和妞妞对望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工作人员把王主任说得也很玄乎了吧,妙手回春,什么病都看得好?
工作人员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一样,笑道:“可不是什么包治百病啊,我说的是,凡是他经手,也就是他自个儿同意来治你的病。”
我继续和妞妞对视,还是不太相信。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师父发来的短信:我已靠知王医生,你们跟他去看看。
原来是师父提前打过招呼了!
我把短信给妞妞看,妞妞点头,说那就去看看吧。我问咨询问的工作人员,那个王主任的诊室在哪里,工作人员说在三楼最西边。
我和妞妞找了去,王主任看了我们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白小姐在外面稍等。”之后,就把妞妞请了进去。
我坐在诊室对面的坐椅上,闻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酸臭味。
医院是阴魂最多的地方。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妞妞在上海,就我一个亲人,我不能让她独自一人来对面这一切。
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死命捂着鼻子,把头埋进膝盖里。
不知多了多久,我脑子越来越迷糊,眼前一阵眩晕,往地上倒去……
我倒下去的时候,看到一双黑色的鞋,仅接着一双大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我耳边传来师父的轻唤。
“小佛。”
师父坐到我旁边,将我拥入怀里:“这样好些了么?”
“嗯。”我靠在他的胸口,闻到浅浅淡淡的异香,脑子清醒了不少,鼻腔里那些令人作呕的阴魂气味也渐渐散了去。
师父轻轻拍打着我的背,一下一下,柔柔地,很有节奏。
过了许久,妞妞终于出来了,脸色通红通红。我忙从师父怀里离开,握住她的手,问她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可以治好?她看了眼师父,期期艾艾地坐到我旁边,说既然师父已经先知了,她就不再隐瞒了,于是跟我们说起宫颈癌。
宫颈癌原位癌一般是35岁左右的妇女所得,浸润癌则是50岁左右的妇女所得,虽然近几年有年轻化的趋势,但是像妞妞这样才十八岁就患这种病的,真是少之又少。并且,宫颈癌如此发现得早,在癌前病变早期发现和治疗,其发病率和死亡率是大大降低的,可是妞妞却已经到了晚期。
妞妞说除了月经不调,跟陈皓那个的时候,偶尔会有血,其他时候没什么异常。她是因为最近老是梦到死去的妈妈,联想到妈妈生前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这样的病。
她第一回偷偷去医院检查,还是半年前的事了。医生告诉她,是宫颈癌。
那时候她刚刚同陈皓好上,内心极其为难。
想着身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医院误诊,于是她就这么一直拖着。后来来了上海,情况还是这样,并且,她开始每晚都梦到妈妈,她有点担心,于是又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是宫颈癌晚期,可以治疗,但是最好做好心里准备。
治疗费用很高,妞妞独自承担不了。
她又到别家医院去复诊,每一家都是这么说的。
于是今天,妞妞终于忍不住了,跟我打了电话,告诉我自己命不久矣。
我心里很难受,问妞妞是不是王主任也这么说,妞妞点点头,我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抱着妞妞泣不成声。
“姻禾,姻禾你先别哭,王主任说白老板可以救我。”
妞妞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道。
我一愣,没有继续哭,回过头求师父:“师父,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把妞妞治好啊,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师父站起身来,牵着我的手:“在医院待久了你的身体受不住,我们先出去再说。”说着,拉着我往电梯的方向走,妞妞跟在我另一侧。
这个时候,王主任从诊室走了出来,喊道:“白老板……”
师父没有回头。
王主任又道:“老友,久别重逢,你就这么走了?”
师父的步子慢了下来。
王主任道:“蝉儿她……还跟着你东奔西跑么?”
师父淡淡回道:“无人让她跟着我。”
“她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存在么?”
我一愣,与妞妞对视一眼,妞妞用嘴型跟我说:说你耶。我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师父冷声道:“王遇,你若想她,便去追,何以远远相望?”
“……”王主任苦笑一声,“我偏爱远远守着她。”
“随你便。”
“喂……老友,老友……”
师父不再回答王主任的话,拐了个弯,进了电梯。
我摁了1楼的按键:“师父,刚才那个王主任,喜欢夏蝉么?”师父低头,笑了笑,然后抚了抚我的头发,未语,我又问,“师父,你也喜欢夏蝉么?”
师父摇头:“小佛,你问过几遍了。”
“可你没有正面回答我。”
“不喜欢。”
“真的?一点也不?”
“嗯。”
“叮”地一声,一楼到了,电梯门开。
“你俩可真够肉麻的,哈哈。”妞妞率先走了出去,许是知道自己的病能被治好,心情也好了不少,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走到医院大门口,妞妞突然把我拉住:“姻禾,我突然好想陈皓,好想好想。”
我抱了抱她,“打电话让他来吧,把一切都告诉他,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我不敢,我怕……”
“妞妞!”
突然,有人大喊妞妞的名字。
“妞妞……妞妞!妞妞……”
一声一声,喊得声嘶力竭。
妞妞的身子巨震,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头。
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陈皓迈着轻缓的步子,退开人群,向我们这边走来。满脸笑容,西装革履,双手抱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
“妞妞……”
他走到妞妞面前,单膝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