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此言一出,气得电话那头的张秀英脸色煞白,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发颤,张秀英差点就喷她一口,秦湛蓝你这小表子怎么这么没有人性?
可张秀英不能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了,现在是她这是低头求人,若非万不得已,她也决计不会打这通电话来求秦湛蓝,张秀英继续抽噎,“湛蓝啊,你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多么现实,以前巴结秦家的那些人一看你爸爸被纪检委带走了,个个躲得远远的,别说帮忙就是电话也不肯接一个。现在只有你能救你爸爸了,再怎么说秦震元也是生你养你的亲爹不是?”
世态炎凉,树倒猢狲散,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这些个道理,湛蓝当然懂,不用张秀英说,她很小的时候就懂了。像张秀英这样跟她势不两立的敌人,在秦震元被带走后的第四天,终于坐不住给她打了这通电话,一定是没辙了,只能来求助她了撄。
“张阿姨别把我爸说得那么伟大,他只负责提供了一颗米青子而已,他生我不育我,养我又不尽责,倒是你时常教管我,一巴掌一巴掌地招呼过来,稍不合您心意,就把我锁在地下室不给吃不给喝,你这个后妈当的那也是世间少有的尽心尽力了。
你和爸爸这么含辛茹苦把我养育成人,一转眼,却把我推进靳家这火坑。现在好了,我刚从那火坑里跳了出来,所以即便我想救我爸,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湛蓝想,尽管她说的含蓄一点,但像张秀英这样的聪明人一听便能明白。
“什么?你离开靳家了?”
“嗯。就在三个小时前,我跟靳明臻签下了离婚协议书。现在我和靳家没有一点关系了,我也很想爸爸平安无事,能和你一起安享晚年,但我真是爱莫能助。”湛蓝不妨说得更坦白一点,她没了利用价值的话,相信张秀英是不会再厚着脸皮扯拉下去了,“张阿姨,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张秀英一听她要挂电话,心头焦急如焚,心想,秦湛蓝这也肯定担心引火上身才故意说跟靳明臻离了婚,谁不知道靳明臻爱惨了她啊。要是秦湛蓝这条路都行不通,那她是更加没出路偿了
她嚎啕大哭起来,“湛蓝啊,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可那毕竟是你爸爸啊,你就帮衬着和明臻一起去靳老爷子那说说情,没准儿你爸爸今天就能回来了。”
这女人居然不相信她真离婚了,“张阿姨,你是不是不看娱乐报纸的啊?我和明臻的事最近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明臻的初恋回来了,我真的跟明臻离婚了。再说,爸爸要是真犯了法,就不是鸡毛绿豆的小事了。爷爷是海军上将没错,但不是神通广*力无边的如来佛,说放谁就能放谁的。”
张秀英一直照顾着那不省心的女儿,最近又为了秦震元这件事忙里忙外奔出奔进的,哪有时间看那些个娱乐八卦报刊啊?但她听得出来,秦湛蓝这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靳老爷子不是如来佛,但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靳老爷子去疏通疏通,总是能法外开恩的呀。我明白湛蓝你现在跟明臻离了婚也确实有你的难处,不好去开口,但秦震元好歹也是给了你血肉身躯的生父啊,生父之恩你不报,将来必遭天谴。再说那靳明臻也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就去求求他,他总归会留个情面给你的。”
男人翻脸就无情,秦震元对她母亲就是如此,她哪能指望靳明臻会留个情面给她吗?
她那个父亲真的是只有给了她一副身躯而已,别的她就只能呵呵了。她也不怕遭天谴,因为她这二十几年也可以说是命途多舛,没有平坦过。
她垂了下眼帘,眸光从自己肚子上轻轻扫过,她如今已不再是一个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的孩子平安健康,顺风顺水,别跟她一样过得这么艰辛。
就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湛蓝还是抚了下肚子,终是答应下来,“好,我去求靳明臻,但这事能不能成,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挂了电话,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长款的羽绒服换上,又围了一条兔毛围巾,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正要关门时,瞥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她又蹙了蹙眉,折回卫生间,往手上打了香皂,才把这东西给摘下,小心翼翼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去医院的路上,她想了许多,他们刚签完离婚协议,她现在只能算作是他的前妻了,她居然还厚着脸皮去求他帮忙,他会帮吗?
计程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她推门下车,刚想踏进去,脚步不由得顿下。
来医院探望病人,又是来求人的,空着手去总归不好,她买了个果篮又到永和豆浆店里买了一杯热豆浆。
紧紧抓着手中的东西,忐忑不安地趁电梯上了12楼,很不幸又碰到了上次那个告诉她要当心闵医生的小护士,她不知道靳明臻在哪个病房,又只得硬着头皮去问她。
但那小护士很善解人意,不需她问出口,就领着她去了靳明臻的Vip病房。
“靳太太,你进去吧,靳主任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多陪陪他。”
这小护士居然还叫她靳太太,医院里的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离了吗?
但湛蓝也没说破,也许只是这小护士想给她保留一点尊严而已,她笑着与她道谢,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他的回应,深呼一口气拧开了门把。
门缝慢慢变宽,那个裹得跟球似得小女人一点点映入他的眸中,变得清晰,他心头一撞,几乎要从心口跳脱出来,他差点就雀跃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可唇瓣一抿,就拉锯成了一条如铁般僵硬的线。
“你怎么来了?”
他冷冷地开口,把手中那本关于心脏学的医书合上,放在里床。
湛蓝尴尬笑笑,提了提水果篮和装着豆浆的塑料袋,还是挤进了门内,把门给轻轻关上。
“不是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么?秦湛蓝,你把我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男人冷锐的低吼声回荡在病房内,这人被砸得这么严重,怎么还有力气乱吼乱叫的,他把自己当扬声器呢?
她微微笑着看向他,尽管他脑袋上像顶了个白色的蒙古包,穿着蓝白条的病服,脸上还胡子拉碴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高颜值,他还是那样的清俊迷人,只是憔悴了些,好像还清瘦了一些,她心中亦是隐隐泛疼,这是被她揍出来的啊。
“你别生气也别激动,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我从闵敏那里听说你被我打得连床都下不了,所以,我就来瞧瞧你。”
言外之意是,你下不了床肯定也伤害不了我了,所以才敢放大胆子来这里。
委实是个坦诚的女人。
不过,他又担忧地皱紧了眉,“闵敏去找你做什么?”
“她今早把行李箱和离婚协议书给我送来了,我已经签好了。她没告诉你吗?”
哦,原来只是按他吩咐去送这两样东西的,只是,听到她说签好时,他的心还是像受到强大地心引力似得往下一沉,刺啦啦地疼。
靳明臻扯了下唇,“脑袋被你用花瓶砸的流了好几公升血,又缝了八针,记性差了点也是难免的。”
“别以为我医学知识薄弱就忽悠我,你要是流了好几公升血,我就只能去墓地看你了。”
她笑得格外温柔,她想,气氛好一点,会比较容易达到目的。
靳明臻见她提着果篮和豆浆缓步走来,小小的身子裹着加厚的长款羽绒服,脚上穿着一双毛绒绒的驼色雪地靴,怎么看都像一只笨重肥嫩的小绵羊,靳明臻多想拍拍被子对她说,小蓝子,外面是不是很冷,老公的被窝很暖和,快进来。
可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看着她在床前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把果篮放在了桌上。
她一如既往的贤惠温柔,把塑料袋拆开,习惯插.入豆浆杯里,捧着豆浆热忱地递过去,唯一不同的是,她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不敢太过靠近,她还是骇怕他的。
她笑着说,“我给你带了豆浆,热乎乎的,快喝吧。”
他伸手接过那杯温热的豆浆,一不小心也将她双手也一起捧进了掌心里,她手一缩,他却握紧,抬眸,不期撞上她深邃的重瞳,听得他问,“要是我哪天真的躺在了墓地里,你来看我,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