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看了眼靳明臻桌前的餐盒,“恩,我给我老公送夜宵。”
“秦小姐,你难道不知道么过了九点吃夜宵,对胃的压力很大,容易积食。”
她像是嘲笑乡下人不懂医学知识一般笑了笑,便把那吃完的餐盒直接摔进了桌旁的垃圾桶里,塑料餐盒在垃圾桶里翻到,残留在餐盒里的那点冷腻腻的汤一下子洒出,洒在了底下的那朵白玉兰上,她眉梢拢了拢,他竟把她送的花给扔进垃圾桶里?
心头顿时掀起一片波澜,但秦湛蓝这里,她还是收敛着,不动声色把心中那团火压下,又把她带来的病历本摊到靳明臻面前。
湛蓝只见她双腿优雅地一曲,趴在桌前,把她V字领毛衣下的波涛汹涌对准了男人的脸,自顾自地就问了起来,“这个病人股骨头坏死,明臻,你觉得下面几种方案哪个好一点?撄”
靳明臻淡淡扫了她那本病历一眼,抬头,看着这个美丽冷艳的女人,“闵医生,股骨头坏死这种慢性病你们中医比较擅长,而我这种西医最擅长的是动刀子。我想,闵医生你问错对象了。”
这么近距离,二人之间只横旦了一本病历本的距离,靳明臻眼中的排斥,她自然是分毫都未遗漏掉,以前的靳明臻是最喜欢和她讨论有关医学问题的,甚至在辩论会上与她辩论到底是中医好还是西医好,他们一个正方,一个反方,那场激烈的辩论,让全场人都沸腾了,为他们鼓掌喝彩偿
。
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年岁没让她添一条细纹,倒让她更加有了女人味,论姿色,她绝对不会比秦湛蓝这样的黄毛丫头逊色,可他偏偏不会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她心中一拧,眉眼间的高冷少了几分,多了的是柔和谦卑,“明臻,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一起辩论的那场关于中医好还是西医好的辩题吗?我现在并不认为中医比西医更好,我认为中西医结合更好。”
闵敏倒真真是个聪明绝顶的男人,中西医结合更好,真是一语双关啊,还当着她这个正室的面,敢情完全把她当蠢蛋嘛。她也是念过小学的人,好不好?
他们两个,都是一身大白褂,一个中医,一个西医,这结合,是要把*、心灵、灵魂都一起结合了吧?
湛蓝想,这刻,她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可能还有一点怨怼,幸好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绿泥药膏,谁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想必,靳明臻也听出了闵敏那层言外之意,他下意识地瞟了眼湛蓝,把双手往腿上轻轻一交叠,平心静气道,“关于中西医结合的问题,我们可以在辩论场上谈,也可以在实验室谈,或者在学术讨论会上谈,但唯独不能在私下里谈。”
“靳明臻,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那个高傲的一个人,从未对男人软过一分一毫,但为了他这么低声下气的,他却不屑一顾。
“就是字面的那个意思。”
男人的声音是温淡的,但听在人耳朵里却是凉薄的。
靳明臻这个人长了张温润如玉的脸,骨子里却是个寡淡的人,他对你一笑,你会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恩赐于你的如沐春风、万物复苏,然,但凡他言辞眼神冷漠一点,你便会觉得上天把那份恩赐抽回,他依旧是那个令人瞻仰的冷情天神。
靳明臻的态度语气,让闵敏觉得靳明臻比以前更冷了,冷得可怕,她红唇一抿,便指着湛蓝,“你出去下,我要跟明臻好好谈谈。”
湛蓝当时就想,你以为你是谁啊,是上帝还是上司,你让我出去,我就得出去啊?
湛蓝把被子卷得紧紧的,还往里床挪了挪,不满地鼓了鼓小嘴巴,“我不,我累了要睡觉。要出去你们出去。”
“好,你不出去也行。你乐意在这里旁听,就让你听个够!”
闵敏冷哼一声,她那张精致的美人脸高高地一扬,便扯着嗓子对靳明臻说道,“那晚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因为我水土不服,是因为靳爵差点把我给强了。我只是想让你过来陪一陪我而已,你却给我捎来一个江烨。我要江烨有什么用?我只想要你,靳明臻。
你以为我费尽心思进入圣保禄医院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多一点相处机会而已。”
闵敏一口气说完,那双颠倒众生的眸直勾勾凝视着靳明臻,让他避无可避,躲不能躲。
靳明臻眉心轻轻一跳,眼中是震惊激荡。
那样热烈的告白,换做任何男人都会被轻易拿下的吧?别说靳明臻惊呆了,连湛蓝这个旁人都呆了,挖墙脚不都是在背地里干的吗,可这个女人,挖墙脚挖得真是很张扬,姿势美,动作猛,浑身是一股昭告天下鱼死网破的女王气势。
如果说湛蓝是柔情似水溺死人的白月光,那么闵敏就是热情奔放金光四射的烈火。
也许每个男人都会遇到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区别在于,一个是现在贪恋的,一个是曾经向往的
。
靳明臻的迟疑,震撼,还有一丝复杂的感动,都被湛蓝尽收眼底,也许,闵敏说得对,她是该回避一下的。
她从掀被从床上起来,慢条条地弯腰想要穿鞋,却被靳明臻的脚一勾,把她的鞋子给勾走了,湛蓝顶着那张绿漆漆的像绿巨人似得脸,一双眼睛却格外的黑白分明,清澈如水,“你把我鞋踢走干嘛?我只是想穿起来,又没想拿着鞋抽她。”
许晴那种瘦巴巴的女人,真要干起架来,还真不是湛蓝对手,可这个一身女神范的闵敏,看她肌里匀称,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健身的,湛蓝真要过去揪头发或者扇巴掌,还真得落了下风呢,湛蓝向来是个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不让自己吃亏的好女人,跟闵敏干架,她犯不着。
脚上有双厚丝袜,她便下了床,一下子靳明臻又起了身,把她给按回床上,把强势地把她双腿给塞进被子里,命令道,“哪里也不许去!”他眉梢抬了抬,风轻云淡地扫过僵楞在那匈脯起伏的闵敏,“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带着你的病历本出去,我老婆要睡觉了。”
靳明臻一句话就把闵敏气得唇色都白了一白,眼底氤氲出一丝迷蒙的水汽,“靳明臻你就当真对我一点也不动心?不动心何必一直用着我送你的檀香?你不过就是对你大哥有所忌惮罢了,他喜欢我,所以你连追我喜欢我都不敢!”
闵敏冷冷嘲笑完,掉头甩门离开。
门“哐当”一下关上时,砸在了湛蓝心窝上,然她的一颗心震震颤颤,摇摆不定,原来靳明臻身上那股令人迷恋的清檀香味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执恋啊。
她眸色不由得暗了下,同时她也看到靳明臻眼中黯然一片,他是在后悔,还是在留恋呢?
如果没有靳爵,没有她,他们肯定早就在一起了吧,相同的职业,相同的爱好,还可以来个中西医结合。
湛蓝如此想着,心中更觉忐忑不安,她低头,看向他的手指,他的无名指上光秃秃的,湛蓝又觉自己心中也空了一下。
她的脑袋瓜子就是没有闵敏来得灵活,闵敏送了熏香,可她送了一枚手术医生不能时刻戴着的戒指。
那晚,在靳明臻的办公室里,满腹心事的湛蓝出奇地睡得很香,大概是真的因为太累了的缘故,也许还因为知道靳明臻就在这间屋子里,不会走开。
手边是一本关于心脏的医学书籍,向来能在书海中找黄金屋和颜如玉的他,顿时觉得这书本索然无味,不如看着那个小女人睡觉来得养眼。
她睡得憨憨的,均匀地呼吸着,一张小脸圆扑扑的,鼻尖也红彤彤的冒出几颗汗珠,就是姿势不太好,有点喜欢把脸蒙进被子里,他得时不时地去给她拉被子,一来是为了让她少呼吸些二氧化碳,二来是因为她把药膏都蹭在了被子上。
过了12点,值班医生也是可以偷下小懒,去宿舍睡一会儿的。
靳明臻喊她几声,她皱皱眉头,吧唧下嘴巴,轻轻推开他,就是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他只能把她连人带被子一块给抱了起来,出去的时候被服务台的小护士看到,差点尖叫出来,又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哇,即使不能变成靳主任的老婆,变成那条被子被靳主任抱在怀里也能满足了。
夜深,湛蓝感觉脸上一股湿暖,才猛地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靳明臻拿着温热的毛巾在给她仔细擦脸,他清俊的眉目间是一片漫不经心的温柔,仿佛是他头顶上那温暖柔和的灯光,直直地照进了她心坎里。
她发自内心轻轻感叹一声,“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嗯。所以,现在轮到你伺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