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鸡啄米似的点头,瞪圆眼睛看着谢小石。
谢小石倒吸口气,连退两步,身上寒毛直竖,头皮发炸,拨拉着脑袋暗自道:“他们高兴得俺浑身直打颤儿!”他打个“哈哈”,连连点头:“好!好!”
众士兵全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碗在面前,歪着脑袋看着谢小石。
谢小石冲他们连连点手:“吃!吃!”
众士兵还是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王振挺了下腰,昂首挺胸,满面红光道:“谢大人,咱家营地如何?”
谢小石冲他弯腰拱手道:“监军大人,俺小石头啥也不懂,但是会把看到的、听到的,丝毫不漏,如实汇报给皇上!”
王振眼睛眯成条线,上下打量着他,连连点头:“好!好!这一家看完,下一家谢大人打算去哪儿?”
谢小石转过身来,低头凝思,沉默不语。
王振跺了下脚,脸拉长像驴,双手握成拳头,身子挺起像公鸡:“谢大人!您就赶紧挑吧!挑下哪家算哪家!咱家不给你指,这样才显得真实嘛!”
谢小石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头凝视着南边,暗自沉思:“连王振中军大帐尚且如此,那还应该去哪儿?”他眼光拢成了条线,看着南边纹丝不动。
王振上前两步,顺着他的眼光向南边看去,嘴巴嘬起像猴子,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连连点头:“咱家明白了!谢大人不愧是监察天下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这鼻子就是灵!定是那一家!”
众人目光全转向王振,满是问号。
王振“啪”地拍了下腿,摇头晃脑道:“是蓝光蓝将军的大营对不对?蓝将军和本监军不对付,人所共知!去他的大营看看,定能看出不少名堂对不对?”
他身边的几位东厂太监“啪啪”他手都拍红了,翘起大指弯腰躬身道:“厂公,您这可绝了!既然如此,您老还敢让谢大人去蓝将军营地看看?不怕吃瘪?”
王振抹抹额头的汗:“真金不怕火烧!”
“轰”地声,众东厂太监鼓掌如雷,震得地动山摇。
众士兵瞪大眼睛,嘴巴张圆了看着王振,连连点头,翘起大指。
王振在两排东厂太监的簇拥下,向南边走去。众东厂太监队伍排开有小半条街长,他们围在王振身边,用手拨拉着身边的灌木丛,给他开出条可容人通过的甬道。
谢小石则低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如苦瓜。
他们向前走了两三箭地远,前面是道山岭,有两个摩天大楼叠起来那么高,山石嶙峋,树木葱葱,这道山岭是道斜坡,几乎垂直。
王振手脚并用,“呼呼”喘着粗气,身子如蜗牛似的左摇右晃,爬到了山岭的顶端。
他站在块房间大小的山石上,左右看看,额头已渗出层细密的汗珠,手指着南边道:“蓝光大营,还要往南,须翻过三四个岭,离这有十几里地。”
众红衣太监围着他,连连点头:“厂公辛苦了!”
王振摇摇头:“为陛下大业,咱家算豁出命去了!”
东厂太监个个翘起大拇指,频频点头。
他们又翻过两道类似的山岭,来到处平地前。这里两山夹一沟,中间有条大路自西向东蜿蜒延伸,穿过那条沟,直通往前方。
两道山岭有几个摩天大楼那么高,有两三条街长,山岭光秃秃的,没有树木,山石林立,土地褐色。
沟中驻扎着个营盘,前后贯通,正好扎住沟头和沟尾,两端出口处有几个足球场长,各扎着排一人多高的木栅栏,木头有海碗粗,顶上削得如同笔尖。
在营门口还有座箭楼,两层楼高,用四根水桶粗细的木头撑着。
箭楼有座客厅大小,里面站着数名身披铁甲的士兵,手持弓箭,注视着外面。
营门口右边立着杆旗,三层楼高,旗帜半个房间大小,白底蓝边,中间有个车轮大小的圆圈,里面大书个“蓝”字,大旗猎猎起舞,迎风飘扬。
王振走到西边营门口半箭地远的地方,弯下腰来,双手捶着腰,“哎哟!哎哟!”直叫唤。
有名东厂太监道:“厂公,在这歇半日再走!”
王振白了他眼:“歇什么歇?直接去叫门!”
那名东厂太监“唉!”了声,小跑着走到营房门口,刚抬起手,守门的铁甲军士怒目圆睁:“口令!”
那名东厂太监愣了下神,挠了挠头,弯着腰:“啥子口令?你没见厂公驾到?”
“口令!”铁甲军士暴喝声,端起手中白蜡杆红缨枪,枪头对准那东厂太监,双眉倒竖,双眼圆睁。
东厂太监顿了下,眼珠骨碌碌转了圈,突地脑门发光,抬起手,指着这名铁甲军士,歪过脸来,嘴巴咧开像黄瓜:“这小子——”
“刷!”枪头直刺向他胸口。
东厂太监“哇!”叫了声,跳起半人高,连退两步,闪开长枪,掉头往回跑,跑了几步翻了个跟头,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到王振身边五步远的地方停住,抬起头时,脸已拉成了黄瓜条。
他大雨滂沱,扯着公鸭嗓子指着后面道:“厂公,他们居然问我要口令,没有还刺!”说着嘴巴撅起像鸭嘴兽,泪如雨下。
王振猛地晃了下,倒吸口气,将袖子挽在胳膊肘上,三角眼歪着,嘴巴歪到耳后根:“哎呀!活腻味了!咱家去看看!”
他抬起脚要往前走,谢小石弯腰拱手道:“厂公留步,之前厂公进大营不是如此?看来各营都这样,蓝将军大营有这些再正常不过了。厂公还是报个口令进去得了!”
王振倒吸口气,眼珠骨碌碌转了圈,收回脚步,转身到另外名东厂太监身边,手拢成喇叭状,盖住嘴,凑在他耳边发出阵叽叽咕咕的声音。
那名东厂太监眼睛瞪圆了,伸长脖子耸起肩,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发出“哎!哎!”的声音。
待王振说完,他弯腰躬身道:“遵命!”便飞步向别处跑去,临行前还拉走了几名东厂太监。
王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眯成条线,连连点头,脸上泛起红光,随后他又眉头拧成疙瘩,直咂牙花:“口令?咱家怎么会知道他的口令?这不为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