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石踮起脚尖,看着两只乌鸦消失的方向,点点头道:“嗯!说地好!呜——哈!哈哈!”他仰面朝天,张着嘴,双手叉在腰间,肩膀耸动个不停。
“呼啦”声,众明兵、锦衣卫全翻过身来看着他,眼睛瞪得像鸡蛋,那些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直打“呼”声的明兵、锦衣卫,也打了个轱辘,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地,看着谢小石。
约过了小半盏茶的工夫,他们连连点头道:“连大人都这么说,那就对了!”然后这个趴在那个耳边,叽叽咕咕,那个咬着这个的耳朵,咕咕叽叽,还有几个明兵头碰头站成圈儿,像蚊子似的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把手放在腰间,掂来掂去,像是手里抓着东西。
他们拍着脑袋,然后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扭过头来,斜着眼瞥着谢小石,“嗖”地声闪在棵二人合抱的桧树后,又发出阵蚊子似的“嗡嗡”声,突然“哈!哈!哈!”开锅似的叫起来。
谢小石两脚八字叉开,站在空地边,双手抱在胸前,左眼闭着,右眼睁着,耳朵雷达似的转来转去。
众明兵、锦衣卫忽然从林中的各个方向跑来,眨眼工夫,他们便分成四排站在林中的空地上,闭直而立。
站在队首的明兵,昂首挺胸,虎背熊腰,目光闪闪发亮,发出敲桶似的声音道:“大人!现在就出发!目标——南边的大城!”
谢小石左手托着下巴,左眼睁圆,右眼闭着,嘴巴歪来扭去,像是蚕虫蠕动。他扫视了圈众人,众明兵、锦衣卫个个昂首挺胸,站得笔直,两眼闪闪发亮。
谢小石双手抬到胸前,往下按了按道:“诸位稍安勿躁,休息好了再走!”
众明兵、锦衣卫“刷”地转过身来,动作齐刷刷,像是单个人转身样。他们面朝林外的马路,双手捏拳放在腰间,小跑着出了林子,来到了马路上,然后折向南边,迈着小碎步跑了下去。
最后有四名明兵、锦衣卫,比众人矮半头,胳膊、腿也细了圈,像枯柴棒,他们每两人拉着辆独轮车,跟在队伍的后面小跑。
独轮车发出“咕辘辘”的声音,把地面压出半个指头深的印子,像蚯蚓似的歪歪扭扭向前走,始终距队伍有三四步远的距离。
谢小石倒吸口气,嘴巴张开像鸡蛋,他上前两步道:“这拉车的事,应交给能拉的人嘛!”
话音刚落,四名明兵、锦衣卫手闪电般向上抬起,两只手空空,昂首挺胸,脸绷起似木板,目光直视前方,像兔子似的迈开双腿,几次跳跃,就跑出十步远,距队伍有半个身位,然后跟着队伍向南跑去,眨眼工夫跑出半箭地远,留下齐膝高的尘土四下飞扬。
两辆独轮车,“咔嚓”声支在地上,车上的棕木箱子晃了两晃,车头对车头,呈八字状停着。
谢小石来了招“金鸡独立”站在车前,脚底擦着地面向前滑出三步,留下条把地抹平的痕迹。他像岩石般单脚站着,站在地上,手托着下巴,看着众明兵、锦衣卫的背影纹丝不动。
过了小半盏茶的工夫,点了点头道:“那个人原来是俺?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说完,他上嘴唇咬着下嘴唇,双脚着地,弯下腰去,双手各抓起辆车的把手,提了起来,将两辆车拉至身后。
他身材笔直而立,双眼直视前方,吸了口气,有三四次呼吸时间那么长,那口气从脑门直贯穿道脚底,脚底板“呼”地刮了阵风,吹的黄土打着旋儿飘到脚背上。
谢小石双手拉着车把手,弯下腰,低下头,迈出弓字步,摆出个黄牛抵角的架势,道声:“出发!”两只脚像风车似的转了起来,踩在地上“嗒嗒嗒”像打机关枪的声音,连人带车风似的向前跑。
“轰隆隆”车轮滚在地上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声音,车子时不时向上跳,震得四口木箱跳动不已,独轮车的车辙弯弯曲曲像蛇样前行。
地上起了溜黄土,先起到脚背,后升至膝盖,最后把人和车都包裹在黄土尘中。远处看去,只见路上溅起辆车高的黄土,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向南边风似的前进。
跑在最后的两名明兵,耳朵兔子似的动了动,扭回头看了眼,又闪电般扭过来,舌头吐到嘴巴外,发出敲水桶似的声音道:“他追上来了!”
“哇!”地声,众人齐刷刷地青蛙似的叫了下,蹦起半人多高,三步并两步,流星似的向前跑,个个脸扭得像黄瓜,嘴巴歪着像裂开的红枣,胳膊像机器辐条似的左右摆动,速度倍增也不止。
整只队伍像列小火车,“轰隆隆”喷着土黄的尘土向前飞滚,黄土扬起,遮住了大半个人。
谢小石突然来了招弓字步钉在地上,昂首挺胸,目光直视前方,闪闪发亮,两只手抓着独轮车的把手,像燕子翅膀似的两边张开,甩到身后,独轮车悬在半空,尾巴朝天,车轮离地面有小半个身位高,凌空风车似的转了不停,并且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
谢小石脸如岩石,眉目脸形似用刀砍斧凿般削成,见棱见角。
他站在原地有三四次喘息的工夫,抿着嘴唇,然后低下头,脑袋顶直冲前方,“哞——”地叫了声,撒开两腿,飞似的向前跑。
两辆悬在半空的独轮车,“咣当”声落在地上,又弹起半人多高,车上拴着的四口棕木箱子,不停地向上蹦,捆住它的棕绳也左右摇晃。独轮车落地后,又弹了起来,然后歪歪扭扭如同蛇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向前走。
前后两股黄尘,大如火车,小如卡车,相距两箭地远,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旋风似的向前走。
翻过几条山冈,穿过几座树林后,道两旁出现了人,起初三三两两,后来成串,还有农夫拎着锄头往道路两边跑,他们伸长脖子,看着两路黄尘飞似向南跑,还有人撒开脚丫子跟在后面跑。
跑到了村庄、小镇,村里人、镇里人围在街道两边看,他们也不停,直往前跑。
不知穿过了多少村庄、镇子,直到日头向西,坠到了西边山峰的顶上,众人跑到了座城池前。
这座城池东西两边望不到头,有五层楼高,磨盘大小的青砖垒成,城门口上镌刻着两个白底黑字——“涿州”,有方桌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