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林真是有些头疼,她娘只要无理取闹时就拿休媳妇的话题来说,“娘,你说什么呢。”
“二弟,客人们马上就要开席了,你快劝劝你媳妇,那些事等饭后我们自家人再说。”连长河不敢劝他娘,也有些不敢面对弟媳那都快喷火的眼神,就只好对弟弟说了。
“兰香,算了,我们这些私事,等晚上再说。”看着想粉饰太平的连长林,王兰香是彻底有些灰心了。就知道是这样,每次只要他娘说点狠话,不管对错,他就服了软,就顺着他娘。
十几年了,自己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但是念着当初连生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时,老太太想让他纳妾,他坚决没有同意。后来小女儿不好,他也没同意送人,对自己一直也很好。所以每次遇到老太太的刁难时,都是自家把这亏吃下来。现在他的父母兄弟狠心谋了梅儿的婚事,眛了她的嫁妆,不说给梅儿讨一个公道,还在这么多客人面前说要休了自己,他还要自己服软,罢了,这日子也过不下去。
王兰香闭了会眼,再睁开时,透着坚定的目光。“不用让你儿子休我了,我要与他合离。”她的话一出,众人都哗然了。
“兰香,你说什么。”连长林一下蒙了。
“合离,休想,我们老连家还没有合离一说,你想走,就让长林休了你。”老太太看王兰香敢在众人面前不给她留面子,就发狠的说。
“不,不,我不合离。”连长林一下子被打击到了。
“好,好,荷儿你去拿纸笔来,我成全你们,我自请下堂。”王兰香听到连长林的话,心里好痛,这就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他明知道合离与被休对女人来说是有多么大的区别,他还顺着他娘的话,虽说女子不可以休掉男子,但是也有女子自休下堂的前例。
连玥荷听话的跑进里屋拿来了纸笔,放在桌上,王兰香就站在桌边挥笔刷刷写了起来。她是秀才的女儿,做客的村里人这才想起来,其实这个媳妇还是不错的,能读书写字,人也长得漂亮,接物待人也好,当时还有好多人嫉妒连长林娶了个好媳妇,这些年村里也都看到了,这个媳妇还是没话说的,都是这老太太在作。
“各位长辈们,今天就请你们做个见证了,我王兰香自请下堂。”王兰香几下就把自请下堂书写好了,按上了手印。她先对几位村里的长辈行了个礼,然后把自请下堂书递给连长林。
连长林木木的看着手里展开的自休书,“自请下堂书,因子女年幼,受夫家歧视,愿自带子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旁边有识得字的人把那自休书念了出来,意思为了儿女自请下堂,带着儿女走。
“不,不,我不要合离,更不会休你。”连长林从没有这么慌过,把那自休书往王兰香手里塞,原来他刚才没把话说完,王兰香心里好受点,但是也没接自休书。
“什么叫受夫家歧视,梅儿我们不是养了十几年了,难道还养坏了事。”连老头听出了点名堂。
“哈哈,养了十几年,如果我们不给钱,你们养吗,哪次钱送迟了点,你们就说要把梅儿送过去。明知道老爷刚到丘平,人生地不熟的,奉银也不多,可是哪次你们少拿了养梅儿的钱。”王兰香也放开了,听到了她觉得可笑的话。
“王兰香,就算是你自休下堂,这连家的孩子你也不能带走。”村里有些老人还是站在连老头一方的。
“他们是连家的孩子吗,连家没有承认啊。”
“胡说,每个孩子都是上了家谱的,怎么由得你说没承认呢。”那老人有些不快了。
“我的孩子没有上家谱啊,所以我可以带走的啊。”王兰香就等着别人说家谱的事。
“什么,没有上家谱,不会吧,三个孩子都没上。”那老人不相信,旁边的人也都不相信。
“是啊,梅儿生时,老太太跟我们说了,是个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就不用上家谱了,荷儿生时,她也是这话,说只有儿子才上谱,女儿不上谱我也不争,可是轩儿呢,出生后,她说儿子要到三岁才上,俗语说三岁看大,如果不成器的孩子是不配上家谱的,可是我轩儿虚岁都六岁了,都到县学上学了,还没上谱呢,可见轩儿在她眼里是不成器的了。想我也是八抬大轿正正经经的抬进连家的,自认为嫁到连家来,孝敬长辈,爱护小辈,遵守妇道,友爱邻里,结果我的孩子连个正经出处都没有。”说到这儿,王兰香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真是胡闹,老三,都是孙子怎可不上族谱,家里有些事还是要男人当家。”村长有些无语的说着连老头,村长在辈分里排连家老大,连长林的爹排老三。刚他也听出来,这家都是老三媳妇说了算。
“村长大哥,你也别怪老三,只是王兰香生的孩子有些失常,我们也是想等几年看看,如果正常就跟他上谱的。”老太太看村长在间接说她时,她就有些不喜欢了。
“老太太,什么叫失常。”王兰香想反正自休书也写了,娘也不叫了,她怎么可样污蔑孩子,那也是她孙子啊。
“你说荷儿出生后是不是有些痴呆,就算现在好了,你保证她以后不复发,再说谁又能保证梅儿和轩儿不痴呆呢。”老太太掰着歪理。
“诸位长辈,梅儿在这村里生活了十几年,她是怎样的孩子,您们一定比我还清楚,荷儿现在就站在这儿,你们看看她是不是痴呆,轩儿在县学总是得到先生的好评,难道那些先生都是睁眼瞎吗?”王兰香真是愤怒极了。
连玥荷想不到有这样的祖母,抹黑自己的孙子孙女,自己是躺着也一再中枪,还连累了姐姐与弟弟。
“这么多年来,老屋的祖田,铺面,侄儿侄女的上学束修,平时老屋人的穿戴,四时八节的节钱,哪样不是老爷置办的。我们捉襟见肘时,寅吃卯粮时,却无人问经,每次回来都是要钱。结果呢,就算养在身边的这个女儿的亲事和嫁妆也要算计去,天底还有这样的家人吗?那这两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孩子以后会受什么样的算计呢,这样的家我的孩子怎么呆得下去呢。”王兰香低声哭诉着。
“你胡说什么,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好心的,说我会害孙子孙女似的,长林快把她给我赶出去。”老太太还是听出了话的历害之处,向着还在那儿发呆的连长林发话。
连长林还没有说话,一个女的却跳了出来,就是老太太想娶进门的娘家侄女,“王兰香,你还不快滚出去,一副狐媚样,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住口,谁许你这样说。”连长林不能顶状她娘,这个表妹他还不放在眼里。
“表哥,你怎么这么说我,我们俩青梅竹马,姑母本来就是重意我的,却被这个女人迷惑了,现在她的本性露出来,你还不让人说。”
“呵呵,”正在哭泣的王兰香突然笑了起来,“我真是傻,进你们连家已有十六年了,当年老爷你没有听老太太的话娶她的侄女儿,而娶了我。于是这么多年来不管我怎样孝顺,我的孩子怎样乖巧,都换不来一声好,不喜欢我也罢,还作贱我的孩子,既然这样,我放手了,成全你们这对青梅竹马吧。”
屋里的人听到这儿,都小声议论着,“原来是这样啊。”“连大人的眼光好奇特哦,这么好的媳妇还赶不上个寡妇。”
“噗,”一声,连长林被气得吐了口血,“兰香,难到我对你不好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
“爹爹—”“二弟”“长林”看到连长林吐血了,连玥梅与连玥荷还有旁边的人都有些慌了,众人上前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着。
“快把这个女人赶出门去,她这是要谋害亲夫啊。”老太太在上面叫喊着。
“你这个狐狸精,你想害死表哥吗?”那个连长林的青梅,顶着张黝黑而苍老的脸,却要做出争风吃醋的样子,冲上来推送王兰香,她是做农家活的,劲儿大,王兰香哪抵得住,一下子被推得摔倒在地上。连玥荷转身看到娘亲摔倒在地上,那个女人还要上前去,她怒了,大喊了一声,“沈大哥,把这个伤害我娘的女人扔出去。”
沈护卫听到堂屋的动静早来了,但是想到是小姐的家事,小姐没有吩咐,他也不好说什么,就候在一边。只见人影一闪,那个青梅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屋外一声闷响,接着传来杀猪似的嚎叫,还有一连串的辱骂,“沈大哥,那个老女人满嘴喷粪,太臭了,你让她闭嘴。”
“是,小姐。”只见那沈护卫,随手捡了地上掉的一颗花生往外一扔,那青梅顿时闭了嘴。看到沈护卫露了这一手,堂屋里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
连玥荷姐妹俩扶起王兰香,看到她娘的手都蹭破了皮,心也疼了,想去找药水给她擦一下,王兰香拉住了她,“荷儿,梅儿,我们走,离开这里。”
“好,沈大哥,你先去把车弄好,我们随后就来。”连玥荷跟沈护卫说着。
“兰香,你真的要走。”连长林刚才被大女儿喂了口水,好了一些。
“我已自休下堂了,还被赶了,不走,在这里做什么。女儿儿子我带走了,请你们连家把我的嫁妆整理好,过几天我让哥哥们过来拿。”
“什么,你这个下堂妇,还想要嫁妆,那嫁妆早用了,没了。”连老太太一听要嫁妆,就急了,因为那些嫁妆好的东西不是给了大女儿,就是自己私藏了,差一点的能卖的卖了,能用的都用了,哪里拿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