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诸葛竹抬手打开莫舒泰的拳头,右脚一勾就要将他绊倒。
莫舒泰体术虽然平平,却总不至于扛不住这么一招,他蹬地一跳闪过了诸葛竹勾来的右脚,双拳连环,就朝诸葛竹打出了一通漫无章法的快拳。
“哈哈!来得好!师叔终于肯打了!”
只看莫舒泰这几下动作,诸葛竹已然心中大定,确信他实力不济,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才迎着莫舒泰的攻击放浪大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莫舒泰当然知道这通乱拳不能对诸葛竹造成什么伤害,他只是被老祖宗逼得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气势汹汹地做做样子,脑中则抢着时间思考,怎么才能不被诸葛竹打得太过狼狈。
诸葛竹本就看不起莫舒泰,一心想好好戏弄他一番,以泄在佳人面前丢丑的怨气。在莫舒泰打的这通乱拳里,他少说也发现了五次一击制胜的机会,但他偏偏不出手,只是左闪右避,任由莫舒泰胡来,想多看看他狼狈无助的模样,好日后加以奚落。
一通乱拳打完,竟然只勉强擦到了诸葛竹身子几下,好在莫舒泰没羞没臊,对此不以为意,心境丝毫不受影响——这倒算不上什么本事,毕竟他此刻的心境是慌乱无措,犹如一个意外怀孕的少女。
兵法有云:买房趁早,打完要跑。莫舒泰深谙此道,拳头一收,拔腿便跑,半点继续追打的念头都没有,一头冲进了潜龙渊里,混到了木人阵之间。
诸葛竹在后怪笑一声,当即闪身跟上,嘴上还明知故问道:“师叔,打得正开心,怎么就跑啦?”
莫舒泰对这声嘲讽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在木人之间绕来绕去。诸葛竹拳脚功夫不弱,但在不能用术的情况下,光凭肉体力量,将诸葛家这些专门用来训练的结实木人踢得七歪八倒可以,要踢得粉碎却是有心无力。仰仗于此,莫舒泰才几次三番地躲过了诸葛竹的踢击,狼狈地保得了一时周全。
“师叔,这样躲躲闪闪可不是办法啊!”
诸葛竹所言非虚。他话音方落,当即飞身而起,以木人为支撑往底下的莫舒泰闪电般踢出六脚。猝不及防之下,莫舒泰不及闪避,唯有架起双臂护住了头部要害和前胸伤处,生生受下了这电光火石的六脚,直痛得龇牙咧嘴,怀疑两条手臂都发生了粉碎性骨折。
吃痛之下,莫舒泰仓促地滚翻在地,又一次发挥出无颜面可顾的优势,为了抢时间逃跑,几乎是爬一般钻入了木人阵深处。撑在木桩上头的诸葛竹还没落回地上,俯视底下,将莫舒泰这番毫无尊严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拍桩大笑,说道:“师叔,师侄斗胆请教,师叔你这一招是什么招式啊?这姿势,似乎实用有余,优雅不足啊,哈哈!”
一言既毕,诸葛竹又如鸿雁入空般飞出,一个凌空翻腾,旋即便自上而下猛地一踏。他这来势凶猛的一踏,势若飞鹰扑兔,正正踏在了莫舒泰的后背上,登时令他整张脸都磕到了地板上,重重地来了下狗啃泥,险些没把门牙撞断。
“师叔,您老人家没事吧?”
诸葛竹虽然嘴上冷嘲热讽,但碍于莫舒泰霍安民关门弟子的身份,确实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这一脚踢完,看着莫舒泰趴在地上嗷嗷呻吟的狼狈姿态,他觉得恶气出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见好就收。不料在诸葛竹得意洋洋疏忽大意之时,莫舒泰竟然会忍痛回身一甩右臂,一大把木屑扑来,登时打得他眼前一黑。
“你!”诸葛竹眼入碎屑,顿时痛得浑身抽搐一下,脚下渐松,莫舒泰就乘机抽身。
陡生异变,诸葛竹一下子恍然醒悟,原来莫舒泰方才一连串的狼狈姿态,竟然是在掩护他俯身拾取地上木屑的动作!而这些木屑,恰恰是他深夜练功打出来的!
“莫胜正!你好卑鄙!竟然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诸葛竹暴怒之下,哪里还管的上什么顾忌留手,他含怒一喝,就凭直觉往莫舒泰所在方向冲了过去,发蛮力将阻路的木人悉数顶开,旋即铁爪一钳,正正抓住了莫舒泰的脚踝。
结实的肌肉如气泵般收紧,一下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诸葛竹手臂猛地一抬,就像举手回答问题一般,将莫舒泰整个人举到了半空之中,他怒不可遏地咬牙吼出一句“无耻之徒”,就要将他当做沙包扔出。千钧一发之际,莫舒泰也咬牙拼了狠劲,他腰身一弓,双手并用就揽住了诸葛竹的腰部,想都不想,大嘴一张就狠狠地朝前咬了过去。
“啊!”
诸葛竹腹部受痛,甩手将莫舒泰撇到地上,堪堪退出了三两步,正想反扑追打,却不曾想到弱势的莫舒泰,会如疯狗一般,甫一触地就抢先合身扑上。始料不及之下,为求自保,他连忙抬腿去踢,这一脚恰好踢中莫舒泰前胸伤处,登时令他口吐热血,嚎叫出声。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这阵血腥味,不但没让莫舒泰发憷,反倒还激发起了他的斗志和兽性。他在被大力推得往后飞去之际,双手成爪死死钳住了诸葛竹踢出的腿。诸葛竹立足不稳,登时被他借着自己的力道拉得跌撞过去。就在这一瞬间,莫舒泰睁大被染得通红的独目,犹如方从地府闯出的一尊罗刹,咆哮着使出浑身力气打出了歇斯底里的一拳。
“噗!”
拳头入肉的闷响夹杂着诸葛竹吐血的声响,在潜龙渊中回荡着一阵瘆人的壮烈,将莫舒泰此刻的狂放气魄衬托得更加震慑人心。就在诸葛竹这个隔了几代的孙子被打飞,撞倒一片木人阵之时,老祖宗兴高采烈的声音登时在莫舒泰脑中炸响——
“好!就是这样!要有无畏无惧的意志,纵使敌强你弱,但你就算要死,也要剥下对方一层皮来!”
莫舒泰没有回应,只是含着一口热血,大踏步又往诸葛竹扑了过去,双拳捏成两枚铁锤,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通乱拳打出。他的前胸旧伤未好,刚刚被诸葛竹一踢再添新伤,这通乱拳打出,每一下都会牵动到这个创口,带来剧痛,这就意味着,要令诸葛竹痛八分,他首先要痛上十分!如此损人不利己的境况,他却如痴如狂,浑若前胸剧痛是蚊叮一般不顾!
“打!打出你的拳头!敌人比你强十倍,你要打!敌人比你强一百倍,你要打!弱小之时,是要韬光养晦,懂得躲避锋芒,但一味躲避,那就是软弱,那就是怯懦!”
“你看!你的拳头打在阿竹的身上,他一样会痛,一样会伤。因为这世间万物,无论是人、神、鬼还是妖,谁都不是不灭之躯!不要畏缩,只要是存在于世的事物,就必然会被打倒!”
“记住蠢材!你天资奇差,但际遇奇佳,这两相抵消,你就等于跟其他术者站在了相当的起跑线上。不要管其他人给你什么预判!你只管去做,去闯,去咬牙发狠!你现在就是一块锈铁,要想被重铸为利刃,那就要浴火重生,经历无数捶打!”
“记住今晚打的这一场架!记住你身上挨的每一个拳头!杀不死你的东西,只会让你更强大!捶不倒你的拳头,只会让你更威猛!”
老祖宗这番慷慨陈词话音未落,正在疯狂捶打着诸葛竹的莫舒泰,猛地感到腹部一痛,旋即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推到了空中,好像断线纸鹞一般倒飞了七八米远,尔后“pong”的一声,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面部贴着冰冷的地板吐出了几口鲜血,恢复了几分神智的莫舒泰稍微试着动了动四肢,就知道自己受伤之余又透支过度,已经无力再起身了,不禁咧嘴苦笑,虚弱地用意念向老祖宗回了一句:“老祖宗,你灌了我这一大通心灵鸡汤,结果我还是打不过啊。。。。。。”
隔了半晌,不知道面上什么表情的老祖宗,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