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难得的机遇!一定!一定要把握住!”
“一定!”
一定!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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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又来了。’
小桥流水猛地从床铺上扎起,不住地喘着粗气,神色惘然地呢喃一句,扭头看了身旁熟睡的莫舒泰一眼,长舒一口气,躺卧下来,望着顶上那片被黑色吞没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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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见莫舒泰否认的时候神色诚恳,小桥流水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证据不相信他,而且一个不清楚鬼门这些细节的人,别说当白闻钟的共犯,恐怕就连在核心区域附近打杂都不够资格,这么一来,小桥流水对莫舒泰之前的诸般说辞都信上了九成。
‘。。。。。。’
小桥流水拢起双腿坐直身子,借着这个动作的间隙斟酌了一番措辞,薄唇一张,就鬼门的秘辛和术者的职责滔滔不绝起来。换作寻常人的耳蜗被塞入小桥流水这一通长篇大论,定然只会惹得他们惊讶、质疑和害怕,只是莫舒泰毕竟是用过恶鬼借贷、跟马小玲尉迟太丰这些世家子弟打过交道、见过阴路向导、开过阴阳眼的人,一刻多钟超越科学常识的叙述不仅紧追着信息点听下来了,还时不时问出几个切中要害的问题,反倒让小桥流水暗自讶异了起来。
“所以说漂亮姐姐你是因为家在属地刚好在应召范围之内,于是才被派上了鬼门战的前线,然后因为~就来了地府了,对吧?”看来莫舒泰确实是对“死”字顾忌得很,每每要提起都会发出“嗯”、“哼”的语气词一笔带过。小桥流水注意到他这个举动,也不管他是顾忌自己的情绪抑或有什么额外理由,只友善地弯起嘴角一笑——这是它第一次对莫舒泰笑。
得了小桥流水点头肯定,莫舒泰恍然大悟地“啊”出一声,双手环胸,感叹道:“小世家真是苦啊,又要被大世家搞什么凌云阁来打压,上前线时又要身先士卒。。。。。。”
?!
‘你说什么?’
小桥流水眯起双眼,一手成刀、一手捏爪,原本慵懒地撇向左边的双腿也膝盖顶床一前一后地架成随时能飞身而起的姿势,‘你为什么知道凌云阁?你不是说你认识的术者朋友只是因为桂城争霸赛决赛跑去凑热闹吗——你认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哇!哇!哇!漂亮姐姐你冷静!”莫舒泰左右眼裸眼5.1、5.0的视力此刻在小桥流水面上眼中探到的全是凶戾,惊得他双腿踢腾连连后退,直到被墙面挡住了后撤的退路方才停止,架起上手胡乱挥舞着,大声喝道:“姐姐!我瞒你我朋友的身份就是怕你是世家中人恰好跟她家有什么过节才撒谎的!我一点恶意都没有!”
‘你现在这么辩解难道我还会信吗?!——难道、难道你是被你的所谓朋友授意才钻进鬼门来到地府的?好啊!就算要被鬼差追究,我也绝不留你!喝!’
哇靠!
眼见小桥流水作势要起,显然是动了真格,莫舒泰知道自己绝无反抗的可能,更知道大声呼唤不可能得到鬼差的帮助,再不敢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心道反正隐瞒马小玲要灰飞烟灭、说出来真那么倒霉是小桥流水的仇人也不过要灰飞烟灭,心头一横,大喊道:“我那个朋友叫马小玲!马小玲!马家小姐!”
‘。。。。。。偏偏是马家。。。。。。’小桥流水手刀正正停在莫舒泰喉头半寸之前,低声嘟囔一句,又大声诘问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她是我大学里高我一级的师姐也是我的班导而且我在她的出租屋住过一段时间不是同居只是暂时借住而已借住的理由是她要用兽血帮我开阴阳眼!!!”
感觉到自己还能思考,偷偷摸摸地活动一下手指脚趾也确实可行,缺乏灰飞烟灭经验的莫舒泰心中奇怪,疑惑到底是灰飞烟灭就是这样毫无感觉、还是自己侥幸死里逃生——其实用这个词并不恰当,但生造一个“灭里逃死”似乎更不合适——犹豫了一番,眼皮抖动着、悻悻然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
‘哼。’
莫舒泰这番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小桥流水的眼睛,后者冷哼一声,招呼道:‘睁开眼吧,算你运气好,偏偏结识的是马家千金,换作其他,莫说六家中另外五家,就是其他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为防万一,我也绝不会留你。’
“啊、恩。。。。。。”莫舒泰喉咙发干,不知所措地这么回了一声,后怕得连连咽了几口唾沫,此时正应该三缄其口明哲保身才是,也不知道莫舒泰发了什么神经,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话:“小玲在鬼门战上,没事吧?”
小桥流水白了莫舒泰一眼,口气中带着苦涩和不屑,揶揄道:‘马家又是直升机又是全副武装的部队,马家千金怎么会有事——当然,这是在我战~咳~战败之前的事了。’
“这样。。。。。。”
莫舒泰闻言垂下头去,挂着一副既安心又担忧的神情,嘴唇翕动,不再说话。
小桥流水见状也心生恻隐,出言抚慰道:‘放心吧,虽然这次鬼门战尤其凶险,但相对的,大家的准备也尤为充分,马家千金本来实力也不弱,不会有事的?会出事的,也只有大战经验不足的小世家中人、独立的术者,还有那些急功近利、不自量力的人吧。’
说到“急功近利”、“不自量力”时,小桥流水‘呲’地失笑出声,也不知道是恰好想到了什么。
“对了。”略显低沉的莫舒泰从小桥流水的话中联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发问:“依漂亮姐姐你所说,遇害的术者应该不在少数才对,怎么恶鬼甄选中没怎么听到有人提起——还有,更关键的是,新死的鬼魂不是要走阴路的吗?按我恩鬼的推算,我来到地府的人界时间,顶多个把小时,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拿到了身份?”
听莫舒泰这么问,又想到他跟马小玲的关系,原本只信他说辞九成的小桥流水此刻已然十足地相信他是因不明的原因被卷进地府,半张着嘴沉吟一阵,回答说:‘很多人当这个行当,未必是自愿,况且这行当说白了不过是地府的、咳、手下,这种苦差在人界当得还不够久么?何苦跑来地府再经受一次。’小桥流水本来要脱口而出的用词是“走狗”,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自嘲无妨,却实际无必要污损此刻可能还在人界鏖战的同仁们,这才改口,‘至于为什么我不用走阴路,哼,走阴路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净化」灵魂,给地府当了这么多年手下,地府总不至于连这种信任和特权都不给——说得粗浅点,我们跟国家免检产品一个性质,在地府眼里不过是一件物件罢了。’
“。。。。。。”莫舒泰见小桥流水说这番话时面带唏嘘,心中也一阵不忍,两人颇有默契地叹出一声,又为这份默契一时感到尴尬,略微讶异地对望一眼,面面相觑片刻,便先后撇过头去望着房内的虚无。两人都屏息不作声。
“既然是这样。。。。。。”莫舒泰率先按耐不住打破了沉默,“为什么你还要来选恶鬼?”
‘跟你的目的一样。’
“。。。。。。哈?”
‘我要尽快回到人界,越快越好,所以我必须当上恶鬼。’
小桥流水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