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一群废物!区区野鬼,你们他妈-的不要丢了地府的脸面!阵型别乱!你们就是被扯得灰飞烟灭,也要拦着它们,不要让它们冲撞鬼门!”
11点02分,鬼门开启两分钟。
马面此刻盘踞于完全张开的鬼门之上,对聚集到鬼门四周的鬼差们颐指气使着。只是鬼门大张,直径足有二十米,单凭马面孤身拦在跟前,任它三头六臂,依旧留下了不少死角。再加上到场鬼差不过三十个,面对着的野鬼却是千万之众,数量相差悬殊,一时之间,这道鬼门守卫线真可谓顾此失彼,眨眼已被好几只野鬼突破了防守,恶狠狠地撞到了鬼门的法术护罩之上。
法术护罩消融着野鬼灵体的“滋滋“声响,展露出它可靠的威力,却丝毫未能降低马面的压力。毕竟法术护罩会被一次次的冲撞而消耗,就像一层厚冰,早晚会被这帮狂热得失去了自控力的野鬼钻出一个洞来——这种“有个万一”的不痛快,又在马面心头加上了几枚沉重的砝码。
妈的!
马面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两分钟,在自己亲自领军镇守的前提下,竟然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想起自己出发前黄蜂几个的嘲讽轻慢,不禁恼羞成怒,惨白的脸面上登时多了几分激愤的潮红。它双手一张一合,故技重施,立刻又有两股强大的冲击波激荡开去,将围拢在周边的过百只野鬼吹得七零八落。只是这次不如上一次立竿见影,大半野鬼固然受到了冲击,却未至于烟消云散,只晃了一晃神,便又重新投身到冲撞鬼门的大军之中。
“混账!”马面骂出一声,旋即便腾腾催谷出骇人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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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纳!容纳!你没事吧!”阿云半蹲在地,一手掐着指诀,另一手扶起半倚着一颗槐树的容纳,边大声喝问边不住摇晃着他的身子,神色之中真挚的焦虑和紧张,完全体现了关心他人、热爱助人的品质,让人忍不住想给他戴上一条红领巾。
“我没事,只是施术过多,有些脱力而已。”容纳挣开阿云不住摇晃着他身子的大手,略为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
阿云见他醒转,喜悦代替焦虑占领智商高地,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容纳对自己真情实感的不屑,大喜道:“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现在不少野鬼都被吸引开去了,我们暂时得以脱身,只不过。。。。。。”
几秒之前,阿云才兴奋得胸部快速起伏,而将卫衣前胸上的马刺LOGO拉扯成了SY字样,一说到“但是”,他却顿时垂头丧气起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不用不过了,我有眼看。”容纳将后脑靠到树干上,仰视着江上那夹着刀光剑影的鬼龙卷,沉默半晌,问道:“夏木呢?”
“夏木很好,他在帮离鬼门太近被鬼龙卷卷入的人。只是贴身跟来的那些手下。。。。。。”
容纳闻言,低头不语。阿云见他若有所思,也不好开口打岔,只好转过身去,默默地掐牢指诀在一旁守候。片刻,阿云感到肩头被人重重一拍,回头只见脸色苍白的容纳,神色决绝,目光炯炯,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心。阿云既惊又喜,不等容纳开口,先抢话道:“容纳!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血战到底!”他声音虽大,抖动的音调却透出了底气的不足。
容纳摇了摇头,淡然道:“阿云,我们走吧。”
“什、什么?!”
“这里虽然离鬼门有一些距离,但躲不长久的。整个桂城都躲不长久,我们也就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能够争取全身而退了。走吧,虽然有些对不住夏木。”
“你、我、夏木。。。。。。不!容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阿云此刻的惊愕远胜目睹鬼门大开的瞬间。听到容纳说出这种话,纵使不光彩的勾当他也干过一些,但仍难以压抑住心头一股羞愤上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面临鬼门者,战不得力,情有可原;但临阵脱逃,其罪当诛!一旦这事被人知道,不仅是你,整个容家上下,颜面都将荡然无存!别说会被其他世家所孤立,就烁是会被开除出世家一列,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我才说要对不住夏木!”容纳压下自己的音量,只是语气中的凶狠欲盖弥彰,“我们逃走,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其罪当诛、其罪当诛,你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万鬼夜行!鬼门只开十五分钟,你以为十五分钟过后被牵涉在内的人有几个能神志清醒地活下来?!你不清楚阴帅的德行、不清楚鬼差的德行吗!”
“我!”阿云一时语塞,却也不肯就此妥协。
“阿云!我没说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们只是尽可能往安全的方向跑,但最后断然不会离开桂城界线,这样我们就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静观其变,如果有援军及时赶到,我们就杀一个回马枪。这样没有人会怪责我们的!”
对容纳的连番说辞,阿云无力反驳,左思右想,倒渐渐有四五分赞成——一个及冠之年的年轻人,当然怕死,倘若此刻面对的不是大是大非、不是整个家族的名誉地位,他可能跑得会比容纳更快。
“容纳,我。。。。。。”阿云撇开容纳的手站直了身子,但在原地定了一定,又猛地蹲了下来,双手疯狂地挠着一头短发,显得既矛盾又痛苦。
“不。。。。。。我还是不能走,连累整个家族的罪责,我担不起。。。。。。”阿云睁着血红的双眼,满是歉意地向容纳解释说:“容纳,你走吧。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夏木问起,我就说你在苦战之中失落了踪迹。如果我能最后活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谢了。”
容纳将被热血浸透了的匕首断然抽出,侧身避过喷溅开来的血液,利落地鲤鱼打挺起身站稳。他从裤袋中翻出一包纸巾,迅速地将身上沾到的血液仔细拭去,旋即插刀回鞘,然后随手将纸巾扔进了一个就近的露天排水口中。事毕,容纳抬头四顾,选出最不可能撞上术者的方向,便头也不回地,借着夜幕和阴影的遮掩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