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小子真跟那黄毛丫头同居呢,原来还是得住宿舍的。”
柳还望悬于莫舒泰宿舍正中,头绕着脖子三百六十度转圈环顾四周——用“环顾”略显夸张。实际上莫舒泰的宿舍被两边一米五宽的床一占,中间过道不过堪堪能并排放下两张椅子而已,倘若不是三名师兄长期不在宿舍,位置靠近厕所的莫舒泰,怕是一个钟头就得挪开三次屁股——如果师兄们肾不太行,数量还得翻倍。
“我怎么可能跟师姐同居,只是师姐要教我控制阴阳眼,为了方便和节省时间,我才去打扰了几天罢了。”
“嘿。”柳还望嘴角一歪,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又说:“真准备去走阴路?你小子在凡胎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弱啊,不怕走到一半就会把小命给丢了?嘿嘿,丑话说在前头,你进了地府之后,可别指望我会关照你。”
“老柳,这么久不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臭啊,就不能对你的老主顾说几句好话吗。昨天我就说了,到时我会向你借贷,要你保护我上路的。你不是见钱就眼开的吗,之前也说因为我印堂发黑看着生意就多才整天跟着我的吧,为了你丰都的房产,这么一笔生意,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啧。”柳还望白眼一翻,没有接莫舒泰的话茬,转问:“你联系上那个富二代没有?”
“恩?”柳还望话锋转得突兀,莫舒泰直直一愣,抬头望它,颇为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件事?”
柳还望迟疑一阵,故作没好气地说:“有些不知所谓的事,刚好跟那小子有关,想找他问问。”
“跟鸣鼎有关?”莫舒泰眉头一皱,旋即反应过来,问:“争霸赛的事?”
见柳还望不吱声,莫舒泰知道言中,心想争霸赛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庄邪因为争霸赛找过他,柳还望也正是因为争霸赛才随老王离开桂城,怎么从外地回来,柳还望却突然对这话题变得鬼鬼祟祟的?
莫舒泰心生疑窦,忍不住打量起柳还望那满是不屑神色的苍白长脸来。
“对了,老王呢?”
想着想着,莫舒泰不禁脱口问出心中疑惑,柳还望闻言一怔,支支吾吾说老王因为家里临时有事,放弃比赛回家了。说完又东拉西扯一阵,见莫舒泰再要追问,柳还望龇牙咧嘴地瞪他一眼,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身形便逐渐淡去,消失无踪。
莫名其妙。
莫舒泰耸了耸肩,不作多想,摊开本子开始补齐自己高等数学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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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快开门!出大事啦!姐!”
还没来得及换下睡衣的马小玲卡上门链,只将门拉开一条小缝,俏脸从中探出,愤愤地瞪着将门板敲得嗙嗙作响的尉迟太丰,骂道:“别敲啦!吵死人啦!等下邻居要是投诉我,你就替我去应付那些烦死人的居委会大妈!”
“姐!你快让我进去!今天早上发生大事啦!话说回来,都是你早上莫名其妙凶我一顿!害我都没机会说!”
“废话!你都把我手机弄坏了我当然要凶你!尉迟小丰,今天你不把我的i6plus赔给我,你就别想进我家门!”
尉迟太丰被马小玲这么喝得一懵,讪讪然问道:“姐,我什么时候弄坏你手机了?”
马小玲哼出一声,从裤兜中掏出屏幕已经碎成了巴西龟壳的手机塞到了尉迟太丰怀里,喝道:“瞧你干的好事!把我i6plus都摔成什么样啦?还想赖账!”
“我、我、你。。。。。。姐!你这部是iphone5啊!你这不是讹我嘛?!况且我根本没碰过你的手机,我怎么会——”
“还不是今天你吵醒我!我起床气一犯就把手机给摔了?!如果不是你,我会摔手机吗?如果我没摔手机,手机会坏吗?你说这该不该记到你账上!”
“这——啊啊啊啊!”尉迟太丰本就被今天早上突发的风波弄得心急火燎,风风火火赶来找马小玲商讨,却莫名其妙被她卡在门口遭受讹诈,情急之下,激得他在原地直跺脚,足足将半腔怒气踩进了脚底的水泥地面。
一咬牙,尉迟太丰叫道:“行行行!我赔给姐一部i6plus!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吧?!”
“啊哈哈哈~乖~来来来,进来吧~”马小玲见尉迟太丰屈服于自己淫威之下,要自掏腰包给她换新手机,喜逐颜开,当即解下门链将尉迟太丰扯了进去,悠然转身去到厨房翻出一个纸杯,给尉迟太丰倒满一杯冰镇可乐,笑着递给他说:“来,喝可乐下下火~什么大事这么急啊?”
尉迟太丰这马不停蹄地一路赶来,早就口干舌燥得难受,这时见马小玲捧出可乐,不接纸杯,手往前一伸径直抓起瓶子,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硬是将一瓶刚开封不久的2。5升装可乐喝了个底朝天,而后整个人撞到沙发的靠背上,舒服地吁出一口气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阿斯巴甜的香味。
“啧,这小屁孩。”马小玲低声嘟囔一句,拍着尉迟太丰肩膀催促道:“哎哎,刚刚急的像要尿裤子一样,怎么现在就顾着打嗝啦,快说什么事!”
“啊!”一时光顾着沉浸在冰镇可乐带来的舒爽之中,被马小玲重重一拍,尉迟太丰这才如梦初醒,怪叫一声,抓起马小玲的手说:“姐!这事大条啦!今天早上我——”
尉迟太丰手舞足蹈连说带演,花了大半个小时自导自演了一台德云社相声,这才将早上在钟家大宅的见闻说了个七七八八。无用的信息太多,听得马小玲哈欠连连,她见尉迟太丰还一副余兴未尽的样子,怕他还要表演续集,连忙挥手叫停,问道:“简而言之,就是钟家请来了个非常非常牛逼的老头,然后今天你本来负责盯着的一堆中小世家子弟被刷掉之后上门找茬,其中一个特别欠的非主流主动出手挑事,结果被那老头儿切了一条胳膊,对吧?”
“对!”
“所以?”马小玲不解地瞪大双眼看着尉迟太丰,问:“这事有什么好急的?”
尉迟太丰刚要接口,马小玲却不断晃着右手食指止住他,又说:“按理说,现在你要盯的人都被刷掉了,你的任务就提早圆满完成了啊,喜事一桩,你有什么好急的?哦~是急着过来给我报喜是吧~得啦,你赔我手机,我就不让你再请吃饭啦哈。”
“姐!你傻啊!”尉迟太丰刚反驳上一句,马小玲的拳头已经带风而至,“啪”的一声重重敲到他的额角上。
“说谁傻呢?!”
“姐!我错了!”尉迟太丰眼角含泪,一手揉着红肿的额角,另一手依旧忍不住舞之蹈之,在空中随着唾沫星子翻飞如蝶,“姐,你想,那老头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把那些中小世家的子弟全给刷了,然后当众露了这么一手杀鸡儆猴,那些小家子弟费这么多功夫落一肚子气,肯定得发泄啊!但是现在呢,那老头实力高深莫测,他们肯定不敢惹。钟家财雄势大,肯定认识不少政要,他们铁定也不敢找钟家晦气,世家再牛也不敢牛政府啊!最关键的是,今天那该死的非主流被剁手前还嘴贱说了句,‘要是今天诸葛尉迟霍马张刘六家其中一家的人在这里,看你还敢不敢腆着脸说这种话’。我靠啊!这不是害我吗!到时那群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人一查,发现真有我这个尉迟家的嫡系进了决赛,你猜他们会跟谁找茬?!啊啊啊啊!”
见尉迟太丰双手像刷锅一般疯狂搓着自己的一头乱发,马小玲毫无同情心地噗嗤笑出声来,劝道:“怕啥,你们堂堂尉迟家,有什么好怕这些小世家的?你让家里派几个人来保护你不就得了吗,或者干脆弃赛回家就好了,一干二净,没什么好烦哒。”
被马小玲这么一劝,尉迟太丰果真停下了动作,只是他剑眉倒吊、双眼发红、嘴角下沉,丝毫没有豁然开朗的痕迹,反倒像是被马小玲戳中了要害。
“这!才!是!让!我!抓!狂!的!事!情!啊!姐!今天我向家里老头汇报,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叮嘱我:凌云阁成立在即,我们六家要跟中小世家打好关系,不可以招惹事端。还特地说明不会派人来帮我,免得落下一个尉迟家仗势欺人的印象,更加不准我弃赛,免得到时落人话柄,被那些中小世家借题发挥,说是尉迟家和钟氏勾结被抓了现行,这才赶紧弃赛逃跑想撇清关系,要我自己妥!善!处!理!我天!这死老头!他就是想搞死我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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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白闻钟用一方真丝手帕将手上水珠吸干,慢悠悠地将自己的素白蒲团拍得松软,双腿一屈踞坐其上,打着电热水壶的开关,开始烧起水来。
“李组长。”白闻钟专注地看着热水壶出气孔上的白色氤氲,招呼身旁的李科道。
“多得那个年轻人断手之助,是时候发布决赛信息了。今晚踏正子时,噢,瞧我这老头子,忘了现在的年轻人用的不是这个时间了。我想想,子时是。。。。。。”
“是十一点到凌晨一点,白先生。”
“啊,李组长你果然是人才。”白闻钟右拳捶到左掌心,朗声一笑,接着说:“十一点的时候,将决赛规则和那东西都送到最后入围决赛的20位选手手里,记得,要准时。另外,决赛选手名单和规则,也记得公布出去。”
“呵呵。”白闻钟难得地双眉挑起,鹰目中迸发出的精光没有被发散开去的白色烟气打乱,反倒在虚空中凝成一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从形容的气韵。
“不知道今晚,是几多人的不眠之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