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的坏习惯还是没改,总挑莫名其妙的时间地点,也不管别人方不方便,就扔团火球过来带路,硬是逼着别人见面。”
纵身一跃,脚尖轻点地面,落到天台上的马小玲双手环胸,对半蹲天台边缘,正鬼鬼祟祟地窥视着女生宿舍的年轻男子批评道。
“这叫什么话啊小玲姐姐。”
年轻男子闻听马小玲的声音,利落地扭过身来,就地盘腿坐下,破破烂烂的裤子当中露出他紧致、富有青春气息的皮肉,衬得他脸上的灿烂笑容更加年轻无邪。
“啪!”年轻男子抬手打出一记响指,悬浮在马小玲头顶拳头大的幽蓝色火球应声而灭。
“我只是想你了嘛~嘿嘿。”
“啧,油嘴滑舌。”马小玲大步流星走到年轻男子跟前蹲下,一双卷长睫毛被晨雾打湿、还透着几分倦意的大眼直直盯着他看,催促道:“快说,来桂城干嘛。不准撒谎,不然揍你。”
“小玲姐姐你真是。。。。。。”年轻男子搔了搔头,埋怨说:“你不该先关心关心为什么我穿得破破烂烂的才对嘛?”
“啊?”马小玲闻言一愣,上下扫视了年轻男子的衣着一番,见他的上衣宽松肥大得滑出了肩头、裤子破破烂烂还有几处熏黑的痕迹,“噗嗤”笑出声,回说:“什么啊,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现在小孩子流行的古怪款式呢。你怎么被搞的这么狼狈啊?又被你爸给打啦?”
“姐!就是我爸打我,他撕我裤子干嘛啊?!你这样说话可是会被和谐的!”
“哈哈哈哈~”马小玲捧腹大笑,挤出一串银铃般的爽朗笑声,旋即腿肚一软,跌坐在地,双腿就像被收缩着的胸腔上了链条一般,不断往虚空踢着,用沾了灰土的奶白色鞋底展示自己笑点奇低。
“真是的!别笑啦!姐!”
“好好好~哈哈哈~我不笑了~”马小玲见年轻男子挤眉瞪眼嘟嘴,面上挂满了牢骚,连忙收住自己失礼的笑声,柔声问道:“好啦好啦~我的尉迟太丰小弟弟~快告诉姐姐你穿得破破烂烂地从帝都千里迢迢跑来桂城是要干嘛?总不会是网恋受骗了吧?哈哈哈~”
“真是。。。。。。”尉迟太丰白眼一翻,回道:“姐我有那么好骗吗?我都十六岁了好吧。”
“好好好。”
“啧。”见马小玲面上依旧老不正经,尉迟太丰略带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张嘴说道:“其实我来桂城有小几天了。姐,你在桂城读大学,总该知道钟氏集团吧?”
“什么?”
听见尉迟太丰嘴里蹦出这么一个熟悉的名字,马小玲旋即就联想起近来莫舒泰反复提到的那件事,脱口而出:“你是来参加桂城除灵争霸赛的?”
“哟!姐你知道嘛,难不成你也参加啦?”
马小玲当即摇了摇头,又想起关于这个比赛莫舒泰所提到的种种,不禁担心起这个没头没脑年少气盛的小朋友来,关切地追问道:“你怎么会跑来参加这个?缺钱花啦?家里人知道不知道?这比赛没你想象得简单!”
“不简单?姐你知道些什么?”
“这。。。。。。”被尉迟太丰这么一问,马小玲顿时无言,她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个所谓比赛,只是根据莫舒泰的只言片语,简单地给出个“可疑”的笼统结论,哪里算得上知道什么?
见马小玲回答不上,尉迟太丰心中一片清明,笑说:“看来姐姐你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不过空穴来风,这些传言,应该也不全是假的。”
说着,尉迟太丰从腰后掏出了争霸赛下发的白色金属球体存储器,递给了马小玲,在她翻看的同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初赛的规则。等到马小玲存储器也看腻了、规则也点头表示听懂了,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尉迟太丰才正色道:“这个东西就是比赛的存储器,姐,我希望你这段时间能帮我留意留意,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带着这个。”
“恩?要我留意这个干嘛?你要暗地里把对手给除了?你平时打游戏用外挂倒算了,这作弊的坏习惯还搬到现实的比赛中去,可有损我们大家风范啊。”
“啧。”尉迟太丰又不满地瞥了马小玲一眼,见后者笑嘻嘻地,无可奈何,只好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说道:“好些世家子弟参与了这个比赛,我是被我家老爷子派来监视他们的。”
“世家?刘家?张家?霍家?总不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诸葛家吧?”
“唉,姐你们马家实在是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太不上心了,好羡慕啊~”尉迟太丰叹了口气,低声念叨完“我家老头子要是能学你家不那么事儿逼就好了”,才抬头接着说:“我们六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又相互掣肘,彼此安插的钉子眼线比晚上能抬头看见的星星都多,有什么好特意派我个嫡系子弟出来监视的?这次被盯的几个目标,都是来自近来气势汹汹迅猛发展的一些中小世家的啦。”
“你也知道我们六家以领袖自居,那些中小世家早看我们不顺眼啦,个个都虎视眈眈,要找准机会把我们掀翻。这个比赛的胜者,得到的不仅仅是一笔巨大的资金,更是一个稍加运作,就可以长期操纵的、足以影响一方的大型集团,得到如此助力,就是对我们六家来说,也无异于如虎添翼,何况那些中小世家?其对实力的提升,绝非非同寻常能形容的。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几家那些心眼比头发还多的老头子能不紧张?”
“唉。”尉迟太丰歪着头挠着后脑勺,一面无奈,牢骚道:“其实我们六,不,我们四家——你家和诸葛家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关于哪家派人派谁这个问题也稍微争了一下。几家争执不下,最后决定每家挑出几个伶俐的后辈,然后几家家长投票从中挑一个没野心没心眼吊儿郎当,但又慑于家长淫威不敢不好好办事的人负责这件事。这不就挑了我?我去。被这么委以重任,我真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哈哈哈哈~你还真算得上众望所归。好吧我帮你留意下,那你现在探出什么端倪了嘛?”
“端倪个鬼,我现在连具体是哪几个世家都还没摸清楚,人都还没找齐,能探个什么端倪。总之我现在也被这件事弄得很烦躁,尤其是为了跟进好这个比赛,我还得混进决赛,但现在拼死拼活的,三天才抓了那么个二十只。。。。。。烦死我了可。。。。。。”
“怎么?家里没派手下帮你?”
“唉,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老头多鸡贼,说什么任务为次,磨炼为重,而且要保持世家领袖的风度,死活不给我派人手帮忙刷数量,只愿意提供一定的情报,让我抓起来方便些。放屁,还不是我不过是被拿出来平息争执的一个棋子,各家都把人手通过种种渠道暗中投入到这件事中了,根本就懒得理我,但我又不能懒得理那群老头的命令。。。。。。啊啊啊啊!总之我都快被烦死了,要不,姐你来帮我?”
“我没兴趣,”马小玲皱起鼻头摆了摆手,说:“楼下那个九煞追魂命还得靠我盯住呢。”
“啊~说起这个。”尉迟太丰嘴角一歪,神色暧昧地揶揄道:“马家不是出了名择偶慎重家教严嘛~姐你竟然都敢跟着男生回宿舍过夜啦?!小弟佩服,敢于打破世家陈规旧习,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呀呀呀~”
“去你的。”马小玲铁掌一拍,险些让尉迟太丰得意摇晃的头撞到水泥地面。后者刚抬起头来要高声抗议,就被马小玲钳住了脸上嫩肉,恶狠狠警告道:“你小子,我只是没带家里钥匙被迫去借宿一宵而已知道吗?你可不要跟世家里其他人添油加醋乱说,不然在我家老头老太太罚我跪榴莲之前,我先把你腿给打断!”
“痛痛痛。。。。。。好好好,姐我答应你了,你能把手松开了嘛?”
站在楼顶俯视着开始忙碌起来的校园,马小玲长叹一口气,趁着楼下发现自己,开始揣测她是不是要跳楼而指指点点的人多起来之前,转身落到了六楼平台,顺着楼梯,巧妙地避开了过往人群的视线,轻易而举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莫舒泰的宿舍楼,然后拿出手机给莫舒泰发了条早安的短信,约好中午见面的地点,就顺着校道,漫无目的地踱起步来。
“姐,距离明年我们六大家发起的凌云阁的落成,时间已经不多了。对我们大家强行整合世家资源建成组织的行径敢怒不敢言的中小世家很多,局势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你一个嫡系子弟,平时心大,对这些事不闻不问的,可要小心点,别中了什么暗算或者圈套了。”
“还有啊姐,那个九煞追魂命格,身上邪乎得很,连我都觉得不自在,比以前偶然碰见过的九煞追魂命的人来得都要霉气更重。你说九煞追魂,能活得他这么大的有几个啊?可见是扫把星中的扫把星!你能分早点分,别耽误自己了哈~啊啊!姐你老乱打人这种毛病真的就不能改改嘛?!我这都是为你好!”
回想着尉迟太丰临走前的这番话,马小玲轻叹一声,闭目、仰头、深呼吸、踮起脚尖、负手拉直背脊,将整个人扯成一条直线,听着筋骨松开时轻微清脆的“噼啪”声,感到了一丝放松。
入秋以后,天亮得晚,风却起得早,马小玲像一尊玉雕,定定地伫立在迎风坡上,感受着自己还蒙着夜气的脸庞,被已然略微带些寒劲的晨风扑打。“呼呼呼呼”,晨风在她的耳窝打着转,好像号角的声音。
山雨欲来呢。马小玲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