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你晓得的,姜南泽自来就是个疯子,他因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死咬住我不肯松口。”小高冷笑一声,“数年前的旧账还想翻,他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他出现在永州,我没动手收拾他,他就该谢天谢地,居然还敢打我的主意。天早变了,他还当现在是从前呢,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懂得顺应历史潮流,连老天都不容他。说起来,若不是秦老落败了,你当初还差点落入他的魔爪。”
小离颔首,附和小高道:“如此不识时务,真是死有余辜。你让人撞死他,就算替天行道。”
“我让人撞死他?”
“难道不是吗?”小离反问,“外面都传言他是得罪了你大少爷,才被送回老家。”
小高听到这样的传言,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
“我竟不知外头还有此传言,不错,就是我撞死他,凡是和我作对的人,都该有这样下场。”
小离用指甲刮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沉吟道:“那就是了,我也认为和你作对,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小高将外界传言视为一件大好事,他跷着腿喝一口美酒,笑着说:“有了姜南泽这一例,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跑到我眼前做刺头儿。”
小离不再求证姜南泽的死因,话锋一转,问小高:“你娶妻了吗?”
小高的回答是混迹风月场的官方答案:“娶了一个,母夜叉,没感情,没有共同语言,你呢?”
小离道:“我结婚了。”
小高“哦”了一声,继续喝酒,不再说话。
小离见状,又添一句:“可惜他命短,早早去了。”
小高放下酒杯,摇头感叹:“哎,你还挺不幸。”
醉酒的小离,媚眼如丝,勾魂摄魄:“我幸与不幸,以后却要仰仗你,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做我身后的大树,供我仰仗。”
小离赚钱的本领,小高是见识过的,小离需要借他的势登位,而他也可借她生财,他们两人互通有无,倒的确是一笔共赢的买卖。
小高心里高兴,脸上不露。
“你都这么直白,我能说什么呢。”
狐朋狗友以及小高的保镖,看到小高与女人上楼,心中一百个明白,因此谁也没有跟过去。
没有跟上去的后果,就是在几分钟后,听到楼上传来枪声。
小高的保镖飞速上楼,楼道里,小高俯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方才陪他一道上楼的女人,不见踪迹。
几个保镖追出,剩下的几个保镖,七手八脚将小高扶正。
小高胸前的西装,有一个明显的枪口,因为他里面穿着防护衣,所以没有见血,但他整个人,因为子弹的猛力而气窒。
小高再醒来时,躺在家中的床上。
杜爷和医生在他床前,几个保护不力的保镖,低首站在远处。
小高见到眼前肃穆的景象,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在明乐门遇刺之事。
他由医生扶着坐起身,问那一排饭桶:“人抓到了吗?”
为首的保镖头都不敢抬,嗡声道:“抓到了。”
小高黑着脸:“宰了吗?”
保镖不说话。
小高勃然大怒,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冲他头上砸。
杯子砸碎,血顺着保镖的额头流下,那保镖习以为常,还是一动未动。
“你们还在等什么?等我死吗?”小高咬牙启齿,“弄死她,一分钟也不要等,立刻弄死她。”
一直不说话的杜爷,屏退众人,对小高说:“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刺杀你。”
小高满腔的怒恨,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鬼晓得那女人发什么疯?最近遇到的疯狗太多!”
杜爷一语道破:“那个韩小离,是姜南泽的太太。”
“什么?”小高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韩小离是姜南泽的太太,难怪她见到自己之后,追着问姜南泽的事情。
小高恍然大悟,从前在秦家,韩小离不就差点嫁给姜南泽么。
也不过就是时间久了,韩小离自离开秦家之后,再无音讯,似他一般的外人,才以为这桩婚事已然作罢。毕竟是秦爷安排的婚事,而姜南泽又是程易的人,没道理秦爷人都下了地狱,姜南泽还听他的摆布。
“他们什么时候成的婚,为什么我不知道?”小高还是震惊。
“半个月前。”
小高又不信了。
“半个月前姜南泽都死透了,她去跟鬼结婚?”
“她的确是跟鬼结婚!姜南泽出车祸后,她就办了一场阴阳婚礼,因为姜南泽的家人不愿意对外宣扬,所以婚礼办的相当低调。”
小高哼声笑一下:“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不愁见到,她问是不是我撞死姜南泽,这准没错了。”
“我也想问你,姜南泽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小高就差一口气没上来被噎死了,他从床上跳起来嚷嚷:“又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好好,是我干的,全都是我干的,全永州没有一件好事,不是我干的。”
他咚咚咚走到门边,大喊一声:“阿招,你进来。”
阿招是杜爷身边的打手,人看着精瘦,身上的功夫着实厉害。
一进门阿招就被小高拎住:“你去,现在就去弄死那个女人。”
阿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直系主子,杜爷不发话,他哪里敢动手。
小高见阿招这幅德行,没弄死敌人,挥手先给阿招一拳。
阿招同小高的保镖一般,也是身经百战的,加之小高尚在病中,这一拳头就像给他挠痒痒似的。他正好还可以借着自己被挨打的缘由,假装没脸,灰溜溜逃出门。
房间内又剩下父子两人。
小高没了法子,还是得直面杜爷。
他没好气道;“我就知道,我的命是最不值钱的。说吧,为什么不弄死她?是你看上她了,还是你家里那堆太子爷看上她了?”
杜爷早就习惯了小高的脾气,到底是儿子,儿子说什么,他做父亲的,也不会跟他动气。
他微微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告诉小高其中的缘由。
“因为程易来要人。”
程易?
小高皱眉,恍若被人拿着棍,迎头重打三下。
程易和韩小离有什么关系?
小高在脑袋里整理一下,如果说韩小离嫁给了姜南泽,那还真不算没关系。
小高“啊呀”一声,突然道:“韩小离刺杀我的事情,说不定就是程易指使。”
“不是他指使。”杜爷斩钉截铁。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如果是他指使,他敢来要人吗?如果是他指使,依程易的做事手段,他头一个要动的人是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亡了,你根本不必他动手。”
程易出面要人,若说不给,一定要出大问题,这一点小高心里清楚。
他晓得无论如何,人都不得不放,便将满腔怒气发作在老爹身上。
“不能杀就放,放了她,就等着下次她再来杀我好了,反正您老也不缺我一个儿子,家里大太子二太子小太子成堆成堆,当初我若命不好死在老秦那里,不也一样。”
“你莫要赌气说这些无用的话,那个韩小离死不足惜,若单单为她一个,你想怎样都由你。”
小高睚眦必报之人,到了最后一步,还是没有死心。
“姜南泽跟程易有名分没血缘,程易要一声,或许是面子上的意思,就是不给他,他也未必会坚持。”
杜爷沉声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个叫韩小离的女人,除了是姜南泽的太太,从前还跟过程易。”
小高眼睛都睁圆润了,按捺不住的一颗八卦之心扑腾乱跳。
“您老听谁说的?”
因为程易行事低调,手下人的嘴巴又极严,凡是和他相关的事情,都不好查到。
杜爷道:“是程易自己透露出来的风声,他早不透露,晚不透露,偏偏这个时候透露,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那意思是我可以送他上头版头条了。”
杜爷没理会他。
“那意思就是韩小离此人,他势在必得。”
小高不屑地评价:“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难怪程易归不得家门认不得爷娘,这若是到了宋家碰到弟媳,一家子人都要蒙羞了。”
杜爷道:“韩小离是什么货色,你不必理会,但程易是什么货色,你不能不理会。九海的半壁在程易手中,咱们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因为一个女人现在翻脸,得不偿失。”
小高连他老爹一块不屑着,如果家里的大太子二太子,就偿失了,家花没有野花香,轮到儿子这里,就倒了个个儿。
“那就白白忍下这口气吗?”
“自然不会白白忍下,先卖程易一个面子,等时机成熟,再慢慢细算。”
“我怕等不到时机成熟,我就先死了。”
杜爷暂且糊弄儿子:“将她交给程易,程易若约束不住,再有下次,那时你再想怎么处置她,程易也无话可说。”
这话再小高听来,尤其刺心。
再有下次?谁晓得再有下次,他还能不能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