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众人的头顶上盘旋了两圈，再次飞向远方。刘队长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庄一尘可以明显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花。
庄一尘走过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刘队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将眼中闪动的泪光憋回了心里。
“昨天军委的嘉奖令已经下来了，我连跃两级，升了大校。”刘队长声音带着淡淡嘲讽，“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荣耀，全让我一个人享受了。”
庄一尘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死者已矣，生者奋发。你不是经常说我爱矫情么，怎么自己也矫情上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怪也只能怪咱们生逢乱世。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能活下来的人，心终究有一天会变成石头的。”
说罢，庄一尘也是轻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他也是同样说给自己的。浩劫至今，生生死死的，早已经变成了掺杂些无奈的短暂感慨，终有一日，或许连这些感慨都不会再有吧。
刘队长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塔台看看。”
歼8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大家都赶到了地面指挥中心，继续关注着后续的试飞情况。
“812呼叫塔台，空域已经清空，一切正常。”
“塔台收到，任务按原定计划进行，重复，按原定计划进行。”
庄一尘和刘队长二人来到塔台上，机场的一干高层军官也都在塔台，无线电台中飞行员的声音平稳清晰，一切如常。
蒋团长看到庄一尘进来，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目光继续关注向雷达显示屏幕。
几分钟后，歼8战斗机顺利的爬到了一万米的高空，开始围绕着川蜀苍茫的群山高速巡航。
然而就在这时，指挥站台上的预警雷达突然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与此同时，无线电台中飞行员一直平静汇报着飞行状况的声音也同样急促的响了起来。
“812呼叫塔台，812呼叫塔台！发现不明轰炸机，重复，发现不明轰炸机！”
塔台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看着雷达上面的显示，这所谓的不明轰炸机，其实大家在熟悉不过。轰炸机就是那架B52，在秘密护送炎黄之心的那段时间，这架轰炸机每天都会准时的出现在大家的头顶上。直到炎黄之心在直升机上的试飞成功后它才消失了一段时间。
而现在，在这个歼击机试飞的节骨眼上，它再一次耀武扬威的出现。那这中间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蒋团长当机立断，立刻将这个突发情况上报军委，尔后拿起话筒，向飞行员命令到：
“塔台收到，立即切换公共频道示警，重复，立即切换公共频道示警！”
万米高空之上，一架B52战略轰炸机满载弹药，在共和国腹地的蓝天上低速巡航。而那架正在试飞的歼8战斗机正伴飞于它的身侧。
飞行员在接到地面控制中心的命令，当即切换公共频道，向着轰炸机发出了警示讯息。然而警告连续重复了三遍，对方仍无任何回应。
在上一次的联合国电话会议过后，此时国际上已经是地球组成防御联盟的时期，虽然这个联盟依旧只是一纸空谈，但是对方却可以借着这张虎皮站在大义的一边，将公然入侵领空的举动变成协助友军作战。这嚣张的挑衅背后，已经牵扯到一连串复杂的政治博弈。
事关重大，中央军委的命令在接到汇报的一分钟内便直接传了过来，命令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立刻采取除正式交火之外的一切必要手段，务必将其驱逐出境！
地面指挥中心当即将中央军委的命令传达给了飞行员，飞行员接到命令后。
当机立断，两发曳光弹便直接冲着轰炸机发射了过去。
这种非战时状态的交锋最是复杂敏感，每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牵扯到一连串复杂微妙的政治关系。
发射曳光弹，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警告。然而那架轰炸机依旧置若罔闻，继续我行我素的向着川蜀腹地飞去。
洁白厚重的云层铺衬在那架轰炸机的身下，八台涡扇发动机提供着强劲的动力，让这个重达上百吨的怪物如雄鹰般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与之相比，在它身旁伴飞的歼八战斗机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燕雀，随时可能被卷进它机翼后产生的超强气流中。
在不开火不撞机的前提下下，遭遇不明飞机入侵本国领空，国际通行的驱逐方式不过几种，比如贴近敌机飞行，晃动机翼，或飞在敌机前面，用尾流干扰敌机。
或者利用本土飞机的数量优势，可以多架飞机把敌机围在中间，胁迫其按照我方指定的方向飞行。
此时的情况下，后者显然无法行通。而前者，我方的飞机不过是一架老旧的歼8，仅仅只是伴飞在B52那架庞然大物身旁，都随时有失控的危险。更不用说完成那些危险的战术动作。
历史是那样惊人的相似，地面指挥中心的众人看着雷达上那个闪烁的鲜红光点，无一不陷入到01年愚人节那天的屈辱回忆中。
B52依旧傲慢的盘旋于天上，纵使地面已经有上百发地空导弹牢牢的将它锁定。
蒋团长沉默半响，然后拿起了无线电对讲机，声音沉重而缓慢。
“塔台呼叫812，保持距离，继续伴飞。重复，继续伴飞。”
他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重响突然想起！一位年轻的军官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
“伴飞！伴！眼睁睁的看着它在咱们头顶上嚣张，还TM要陪同？！”
“外面就部署着红箭9，老子给你权限，你有种就按发射按钮！”蒋团长大吼着喊了回去，满脸都被这种无奈的愤怒涨的通红。
塔台的军官多是少壮派的年轻军官，他们是受到爱国教育最彻底的一代，也是对国家那段屈辱历史体会最深的一代。
他们那种狂热的甚至有些偏执的爱国情怀深深的根植于骨髓之中，在他们的内心中，即便此时全人类都需要携手对抗外敌的入侵，但是国家和领土的主权，依旧神圣不可侵犯！
更何况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一件惨剧和今天的这一幕何其相似，当时那些深藏起来的屈辱和愤怒在此刻彻彻底底的触及到了军方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