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斯年以来,雨是上天对大地万物的恩赐,它不随着人类的意志而厚此薄彼。当它以气的形式蕴含了纯洁的阳光神韵,就注定它的归属是大地。它们跳跃在枝叶上,一个个滚圆的身躯洗涤了动植物身体上的尘土。落于草丛中,溶入大地,消失在泥土中。转化为神灵身上淡淡的灵气。
它们忘我地投身大地,以万物秀气,以天空清明,以万物雨过天晴后的灵秀。它与阳光相辅相成,举案齐眉的恩爱在天地万物身上风采尽显。
正是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柔情似水,神气似光的的雨珠,被人类冠以女性的称谓。
男人们,原始的男人们,光着膀子,只身一件柔皮短裤,赤着脚,在朦胧雨雾中蹈之舞之。腰间绑吊的牛皮鼓被欢快的双手时快时慢节奏分明地击打出昂然旋律。女性清澈有力的呐喊声紧跟着牛皮鼓的节奏。
她们亦是豪爽地裸露着肌肤,在晶莹雨珠滴落翠绿草叶的草坪上蹈之歌之,扭着腰肢,甩着长发,修长的玉腿在梦里雨雾中在我们眼前晃来跳去。多美多豪放的视觉效果呀。雨珠争先恐后地从人们光滑的肌肤上滚落。
人们以沐浴雨水,以载歌载舞的方式欢愉美好的大自然。他们感恩森林赐予的所有生命。感恩智慧,感恩灵长。
数不清的赤脚在草坪上的草叶间跳跃着晃动着舞动着,以至使我们看不清是雨珠在落地,还是草叶儿激昂出露珠。啊,朵朵晶莹水花也在欢快呀。
森林中雨水冲击的馨香穿越梦寐以求的时空,以灵敏的神经感知人类的欢愉。雨中森林的静默是喜悦,是无奈,是等待,也是默守。猛兽在雨打森林的林叶下蜷曲着,巴眨着睫毛倾听雨水的私语,大地的咕咕。它们抖动耳廓,尽可能地捕捉森林深处隐约游荡的人类的欢愉。
没有谁能够阻挡雨水投身大地。雨水有备而来。备的是什么?大地还会酝酿它们,云霄殿需要它们来充实内心,彰显神恩。所以天空依然会接受它们的凝结。阳光依然会默契着。生灵依然在眼神中,在心田上默默地等待着它们从天而降。大地再有奢侈的流水,也替代不了雨水对大地的恩泽。因此河流体量它们落地后的庞大身躯;待森林吸纳饱和后,河流通过大地的高低走势将雨水划分瓦解。
鼓点的旋律恰如其分地纠缠住人们的神精,以铿锵有力的原始舞蹈平衡精神的激昂。它源于人类内心与生俱来的博大,发挥于行动,归还于手舞足蹈。这兴奋一切、迷惑生灵、越荡森林、冲击山水的人类之音是一种与神与自然的沟通。看呀,滴滴雨珠万千精灵般在鼓面这个舞台上一现音乐之魂。一串串雨珠恋恋不舍地离开人们甩动的长发。天地灵魂多样性的通融形成整个大自然。
雨是永恒的媚惑,是天地共存的永恒契约。它以献身的方式通过雨过天晴来媚惑动物们活跃于涣然一新的森林,啃食着瑞泽的植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雨水洗涤后阳光照耀身体的那份暖意,直透肺腑的享受呀!它们在纯净的万里晴空的良好视觉范围内,目捉心揣着猎物的夺获性。
雨对森林、对生灵是一次输血。它使植物绿得更透骨,香得更透彻,伸展地更圆润。在阳光中,雨对动物是一次耳目一新心旷神怡的身心陶冶。此时,没有比原始人的雨中豪放更完美的了。
“真想念下雪呀。这样可以随着大人在冰封的渭河上一直溜到爱河沿。冬天,村里十来个大人要到河东去背盐。熟练捕猎技能的未婚者是允许跟着去的。蛮牛哥知道吗,冬天的爱河从未冰封过。一溜溜到渭河口,深邃壮观的爱河河谷豁然在我们面前。河谷中爱河腾飞的热气如梦境般,使人想一头扎进去。人们踏着厚实的冰面渡过黄河。而我在白色的冰面上一直向凤陵的爱河走去,走进中华第一湾。在爱河沿的冰面上感受着腾腾水雾的翻闹。氤氲笼罩中,我们依然看见凤陵上留着的人类的足迹。河崖上,魁梧光秃秃的枝条上开裂的果实在风中簌簌作响。脚跟前的冰层下,爱河抽咽着依然是那种古老的委屈。进入这样的情景中,你只会感觉爱河在对你的生命的召唤与索求。确实,身临其境,人真想一头扎进爱河中,献身伟大的爱。”夜幕初降,我与踏雪坐在高高的云杉树梢,赏着新月,踏雪说出了这些略含伤感的肺腑之言。
“踏雪是一头扎进伟大的爱情,而不是爱。”我纠正着。
“在一万多个四季前的世之初,爱情就包容了所有的爱。一切美好不是从两只老鼠的爱情开始的吗。”
“踏雪有过那时的狂热爱情冲动吗?”我问。
“人类是理智的,谁的内心又能升起病态的爱情呢。我们的时代是不需要那种爱情的。毕竟剥夺生命的爱情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为什么当人站在爱河沿的冰面上,望着亘古残留的所有壮观圣迹时,对爱情的狂热就会因脚下爱河的幽咽而涌上心头,默然泪下呢。当你的泪珠滴落冰面,滚入爱河时,爱河仿佛懂了你的心。这时,你会看到黄河大鲤鱼从永不冰封的爱河中粼粼鱼跃。‘真想下一场雪呀’,那时你的心中会有这样的呼唤。雪下来了,鲤鱼跃升时噙住一片片雪花。鱼鹰在河谷盘旋,伺机着大雪中的精神寄托。此时,站在爱河沿的人,只想凄冷低沉地吟吼出那首歌,使歌声回荡在深邃的爱河谷,壮观的中华第一湾。”
我与踏雪异口同声吟吼着,“一心能叫中华断,你却不懂我。若懂我,岂瞑目。我身只为你生,你却抛下我。奔爱去,你可记得我。”
这种吟吼而出的凄凉歌声从高高的云杉树梢传递出去,耳际回响着众人凄婉的大合唱:
“一心能叫中华断,你却不懂我。若懂我,岂瞑目。我身只为你生,你却抛下我。奔爱去,你可记得我。”
踏雪继续说:“此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独独爱河上裹挟着黄沙翻腾,像一颗火热的心,永不平静。这是一个最深痛的断裂带,却是火热的活跃的。我们可以望见,爱河下游的冰面像是等待着什么。”
“长安村的人们捕获过黄河鲤鱼吗?”我问。
“没有。谁也不敢投身爱河。”
“但是谁都想投身爱河。”
“那当然了。蛮牛哥敢下到爱河中摸鱼吗?在黄河中不仅眼睛是瞎的,七窍都会受到河中浓重的河沙的倒灌。”
“那有什么。我的内气呢。踏雪妹妹不要忘记了,只要心灵不瞎,没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人类的。”
“华山松说,‘心灵被蒙蔽了,眼睛也只是幌子。’我与蛮牛哥会迷茫吗?”
“有时候爱情是让生灵迷茫了,神也不例外。但是这也是爱情幸福的一面吧。踏雪还是说说随着大人去河东。”我不能再与自己相爱的人讨论爱情了。既然真爱,时常将爱情挂在嘴边,我反而觉得内心别扭。
“登上河东的土地,我们一直沿着中条山的山脚行进。刚开始的一个时辰里,茂密的森林还是危机四伏的,虽然冬天,许多动物还是没有蛰伏。当然我们有鸟朋友的警报,所以我们这些孩子还不至于如临深渊般心惊胆寒。一个时辰后,山势变得陡峭,山上白色的石头如星星点缀夜幕般点缀在枯草丛中,除了山峰突兀出一行行树冠,山腰上基本上是看不见树木的,就是有,也是矮小的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松树。那时如果你攀上最高的一棵云杉,会望见东方天际下有白茫茫的水面。那是伍姓湖,就在雪花峰的脚下。茫茫湖面上若隐若现如树冠的东西是村庄。”
“村庄?!”我的反应惊奇早在踏雪的预料中。
“它们是水上村庄。用木屋拼凑的村庄。家家户户以芦苇编制的巨大笼子打捞湖中的鱼儿为主食。也在湖边种植玉米与水稻。”
“湖中的村庄一定不会受到野兽的侵扰了。”我兴奋地说。
“当然不会了。不过,伍姓湖从渭河中采集了河鲨卵,放进湖中,相对来说,湖水还是有危险的。如果不是需要皮毛,伍姓湖的人是不会在森林中捕猎的。”
“难道湖中也有甘泉树?”我问。
“没有,据说,河东就只有一个村庄有甘泉树,那是在伍姓湖北面几百里远处。正是那里的村庄创造出我们使用的牛皮鼓。”踏雪说。
“没有甘泉树,他们怎么护肤呀?”
“用盐湖中的黑泥。它可比甘泉神奇了。”
“踏雪妹妹享受过。”
“那当然。将身体泡在黑泥中半个时辰,然后用盐湖中的咸水冲洗干净。长途奔波的劳累荡然无存。原本从盐湖返回长安需要两天一夜,泡过黑泥后只需八个时辰。啊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水面。”
“踏雪妹妹说的是盐湖吗?”
“是伍姓湖与盐湖。伍姓湖的水基本上是来自中华一脉。雪花峰就在伍姓湖的正南面。它威严地审视着河东大地。”踏雪说。“伍姓湖与盐湖相聚并不太远,也就半个时辰的步行。盐湖是鸟儿的天堂。它不像伍姓湖上空浮掠着水鸟,所有的鸟儿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村庄,为村庄运输盐白。来来往往的鸟儿的腿上都绑着个小皮囊,它们在洁白的盐白上走几步,皮囊中就刮满了盐白。远远望去,盐湖像是冰封似的,但是它要比冰面明亮的多。”
我们听见长辈的呼唤,便下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