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是那样较真,仿佛对我的皮衣吹毛求疵。我攀上广场上三百尺左右的云杉树。希望从风雪中看到那只洁白的羽毛。如果鸿雁朋友死亡了,那只羽毛也舍弃了我与踏雪吗?我们生于同一个乙丑同一个金秋的同一天。是冥冥中的神将踏雪送到了我的心灵中吗?我喜欢倾听她的声音,看着踏雪抒写给我的文字,她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见。诚然那些墨迹成为永恒的记忆,以一幅幅仙气形成的画面游荡在我的脑海中,不像刻在黑陶上的文化轻易破碎。父亲说过,记忆会随同灵魂成为永恒。
如果肉体火化后的灵魂是用来观赏的,我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永远停留在与踏雪书信往来的一个四季中,让我们永远缘悭一面,成为彼此灵魂中最为神秘最为心切的思念。
那些鸟朋友,居然没有一个愿意为我传递书信到长安村。就在不久前它们盼望雪中飞来的羽毛不亚于我的眼神呀。
心灵中那根思念的细线突然断了,满心迷茫。鸟朋友对我满嘴同情,又说确实无能为力。它们的行径让我不由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寄希望于梦,关于踏雪的梦没有光顾我。我寄希望于思念激荡起的冥冥中的神助。一切都是迷乱的空白,难道就这样硬生生让我的神思回到一个四季前。
不,我会长大,行走天下。
有一种无奈叫做思念,有一种幸福叫做思念。我们没有成熟,我们甚至不能真正懂得爱情理解爱情体会爱情,也许我对踏雪的思念就是爱情吧。生命中我最重要的两位女性都成为了我迷茫的追思。我们没有成熟,没有爱情,也没有婚姻,更谈不上子女,所以我们没有灵魂,只有未成形的灵气。这灵气在女性身上有那么那么多停止了成长,使我不得不思念那种不可替代的来自女性的母爱与朦胧的爱情。母爱弥补不了爱情,爱情不能慰藉母爱。曾经多少次我神往母亲对我的关爱,与遐思倘若母亲没有失踪,我们的家。这一个月来,谁又能看懂我向东方遥望的目光。冥冥中的神又是否理解我的眼神对晨曦的期许。
一万多个四季前吹在咸阳的东风呀,你千万不要给我带来绝望,我不愿嗅到你的气息。
谁又能形容亲情与爱情失落后的寒冷呢。
梦之林通过我们的乌发向我们预示不久的明天,然而梦仿佛躲逃着我。
仙风道骨的生灵身上总发生一些奇异的事,一切冥冥中注定,只有我们行驶完自己的生命,才能通过灵魂看到自己的一生,诚然,那对于思念中的肉身来说已成尘埃。据说蓝图之书可以向每一个生灵展现它已经走过的及将来的整个一生的生命历程。我为什么会萌生这样的只有华夏与芙蓉才能够肯定的想法呢。
在这个万物休眠的寒冷季节里,我的心多么火热,谁能够熄灭我期盼的心神。
从未有过的失落使一股气旋在我体内涌动。我的道骨中的仙风来了,要么闭目静心,驾驭涌动的仙风;要么挥舞力气,平衡力量的膨胀。体内仙气的成长终究得被自己的精神所接受,不然我永远也不能成熟为一个真正的神人,而人间烟火陶冶的肉体反倒被体内紊乱的仙气所撕裂。
寒风刺骨,我周身冒着热气,村庄里所有的人类鼠类鸟类朋友们来到最下层的窑洞广场上围拢着我。全身蒸腾的热气使我将密实的蓬松皮衣脱掉,单单穿了件皮裤头与皮靴。我盘腿静坐在广场中央的一块磐石上,闭目收神,双手放在交叉的腿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便进入一种无声的精神状态。事后朋友们是这样形容闭目静心中的我的:
我们看到你的身体慢慢脱离磐石,悬浮起来最终与磐石保持有四尺的落差。看到你凌空的身体,所有的朋友都瞠目结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突然我们分明看到气流从你体内向四周涌出,你盘结的辫子游动着松散了,随着那股气流飘拂在你脑后。你那乌黑明亮的头发伸展着像是在无形的空灵中触摸着什么。气流越来强盛,磐石周围一直到我们背后的积雪由内到外开始融化。当到达我们脚下时,我们感触到了来自你体内的无形力量,它吹散了人们所有的乌发;强劲的它使人们不得不手攥着手,鸟朋友躲避到树上,鼠朋友攀到我们的皮衣上死死攥着我们的衣服。人们的身体开始向后倾斜,后面的人用整个身躯斜向前顶着我们向后倒去的身体。每一双眼睛依然注视着你,知道你重新坐在磐石上睁开双眸。真不敢相信你却感觉不到发生的一切。
我确实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脑海一片空白,仿佛进入无梦的睡眠。但我确实醒着。每经过一次这样的调和,我的力量发生成倍的增加。
第二天,我随着强壮的大人们去山谷中背冰块,鸟朋友与鼠朋友随着我们。人们踩着木制的滑板熟练地穿行在茂密的树木间。这条雪道是去溪谷的人们专门开辟的。踩着滑板唱着高歌向山谷中飞行。倘若滑雪技巧不合格的往往撞上雪道上的树木而伤筋折骨。鼠朋友站在我们皮衣上的口袋中,也装作被快速俯冲而下的势力吓得大呼小叫。它们的心思是享受冬季的山中美景,然后到冰封的溪谷中溜溜冰,最后用锋利的指甲留下一两座冰雕。
簌簌几声,脚下的滑板在怪石林立的山谷前被刹住了。因为秋季少雨,到了冬季这里的溪流就很薄,冰封期到来时,浅浅的溪流会一直被冰冻到溪流底部。因此每个冬季冰封期即将来临时,溪流中的鱼儿们都到下游的水潭或大河中躲避冰冻了。
鼠朋友与鸟朋友畅玩起来,我们清除冰面的积雪,然后开凿起来,将启出的三四百斤重的冰块凿出几圈一寸宽一寸深的细槽,用缠在肩上一寸粗的皮绳嵌在冰槽中与木制的滑板一同捆扎起来。这样有滑板垫在背部就不怕寒冰浸湿我们的皮衣了。冰块有三尺厚,这次我能背负千斤重的冰块了。
“大家快来看,冰中有一条不小的金鲤。”一个长辈惊叫道。大家都向他围拢过去。鼠朋友从我们脚边穿过,来到金鲤所在的冰面,鸟朋友站在我们的肩膀上俯视。
“一定是贪恋溪水,被冰封了。”
“这么大一条金鲤,应该有了季节的经验呀。”
“我们谁见过这么动人的鲤鱼?”
大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最后决定将这块冰凿出与金鲤一同带回村庄。
“它还活着呢?”鼠朋友一惊一乍起来。
“我们的脚掌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所有的鼠朋友都认定冰封的金鲤活着呢。
“你们让开,让蛮牛听一听。”
朋友们望着仙风道骨的我。所有的鼠朋友都站在了大人的脚面上。
“不用听了,我对它说说话,看它有没有反应。”我说。
只见那条金鲤在冰中灵活地畅游。引得所有的眼睛都吃惊了。老鼠吓得扑通从人们的脚面上栽倒在冰面上,滑稽地站起身。金鲤在人们围拢的中心畅游两圈便对我们仰起头。
“听着,它一定是要说什么了。”一个鼠朋友一本正经说。
正说话间,一个个冰泡从冰中涌出直接将冰上的鼠朋友的双脚包拢。鼠朋友的每个脚上都包裹着一个冰泡,使它们站立不得每每摔到。老鼠们好不容易手牵着手站直了身子,高兴之际身体却向下游快速滑动。
“快,快,快撞到石块上。”滑动的鼠朋友大呼小叫着,在朋友们的嬉笑中它们还是急中生智。虽然脚掌撞在石块上使得冰泡粉碎,它们被重重摔在雪地上安然无恙。
一片接一片人的手掌那般大的枝叶分明的雪花从透明的冰中显现飘起,不由分说地托起冰上的鼠朋友,一直拖到与大人齐肩。坐在雪花上的鼠朋友享受着飘升的快感。摸摸枝叶分明的雪花,有的趴在上面尝试着用嘴啃。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冰中的金鲤是仙风道骨的生灵。
雪花向上又飘升了五尺左右时,鼠朋友屁股下的雪花在我们的眼光中消失了。所有的鸟朋友下意识地用翅膀捂住了嘴。鼠朋友看到鸟朋友望着它们戛然而止的艳羡眼光转喜为惊,还没回过神来,就大呼小叫着开始坠落了。
“碎了-------”
“呯------嘭------。”它们落在冰面上,冰上裂开横竖有序的隙缝。一个个鼠朋友骨碌骨碌站起来摸摸自己的屁股胳膊腿儿。它们手舞足蹈地对冰中游动的金鲤说:
“我们没事,毫发无损。还有什么新鲜的神术吗?”
金鲤游到我脚下的一条缝隙处,它再次张开了圆圆的嘴巴。我等待着它对我变化神术的花样。
有什么东西从金鲤嘴中吐出。脚下的缝隙传出吱吱声。我们已经辨清那是一张卷起的退了毛的抒写着文字的皮子。我的嘴巴不由自主轻微说出:“踏雪。”
一个包裹踏雪书信的冰柱从缝隙处慢慢突出。吱吱声正是冰柱脱离冰块发出的。缝隙从冰柱中央切过,将圆柱的冰柱分成两半。冰柱装着书信抽出冰块,我捧起它,随着冰柱上的裂缝将它掰开。这是一个用冰做成的器皿。神术的造化。真的是踏雪写个我的书信。我又见到了我的笔友。
“下次背冰时我们再见。”金鲤说着就向下游游去。朋友们只能望着它娇娆神圣的身姿。
人们循着冰上的缝隙翘起厚重的冰块,里面没有一滴水,溪流底部的石子被我们攥在手中。看来金鲤真的是在冰中畅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