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大地上的所有山脉为中华一脉绵延所生。沉寂的,我们称为固体的山脉有他自身的灵性——一脉相通。独臂老鼠的怒拳捣地,无意中告诉了尘封中的碎陶乌的每一片碎片。独臂老鼠通过山脉阵痛了尘封中的碎陶乌,而鼠王将碎片唤醒重组。恰到好处的相遇使陶乌得知了妖魔的位置。冥冥中的神是否总预知一切,我们不得而知。不过生灵界的时机成熟了。天地需要人类这种动物来打理大地。所以,天地首先肃清老鼠与妖魔的宿怨。消除妖魔的狂妄。没有了妖魔创造的鬼怪作怪,自然的人类才能够被种植出来。
当陶乌苏醒,在山脉中向妖魔所在的阴谷移动时,妖魔的神经出现了短暂的凝固。山石开裂,汩汩涧水从山上流出,汇合成溪流于妖魔所在的阴谷中倾泻而下。
“除了大地震动,及上天的云雨,谁还能有如此神力使山脉迅速沁出溪水来?”妖怪回首着身后不远处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瞠目结舌地问魔鬼。在瀑布的轰鸣中,妖怪的黑色面孔清晰可见,不胜黑黝。它那火红的双眸仿佛要穿透每一滴瀑布的水珠,洞烛出山与水的秘密。
“嘿!妖怪,你总是为一些自然界中的奇迹伤魔鬼的脑筋。山脉的轰鸣管我们什么事?眼目之下,妖魔面对的是不屈不挠的小老鼠。如果连小小的持刀老鼠都对付不了。以后我们何以对付鼠王。就是平日里妖魔在生灵间也显得太逊了。别再看了,”魔鬼拉过妖怪的头颅,“山脉总有发泄的时候,难道被你我撞上了就成了咄咄怪事吗?”
“好像刚才你们同时听见了山外来音的‘苏醒吧’,自然界中谁还会发出如此深远的声音,谁有如空际般的喉咙?”妖怪说着,妖魔不约而同地望着独臂老鼠。
老鼠出神地望着瀑布。
魔鬼伸出石爪扼住老鼠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说,快说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是你保留生命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妖魔已经失去了耐性。你的身躯再有韧劲也保护不了你的喉咙被魔爪掐断。”
魔鬼举起老鼠,恰如其分地给老鼠留下了说话的空隙。
“我看到了伟大的山脉所蕴含的生命的气息。我看到了生命的富饶岂是妖魔能够掌控或倾覆。总有一个持刀老鼠的牺牲会成为妖魔的末日丧衣。”老鼠毫无畏惧。
“哈哈哈-------一切皆自然者,终有生命。只有妖魔的身躯是不死的。老鼠你的死神接你来了。”魔鬼说着伸长了那只扼住老鼠的胳臂,将老鼠压在山崖上。
紧接着从魔鬼的背后长出几条新的胳臂。魔鬼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
“我不得不承认盐巴在你们老鼠体内所发挥的力量。若不是盐巴对老鼠有如生命般的支撑力,天设鼠也不会变成蝙蝠。不过老鼠,魔鬼的真本事你还没有领略呢。”
随着沙沙声起,魔鬼的石质身躯向流动的沙子转换。当魔鬼的黄沙身躯看上去透明时,从相互碰撞的粒粒舞动的黄沙后爬出了黑色的昆虫。
“它可不是你的祖先生活的翠华所具有的昆虫。它们太过低下了。妖魔的活动就让它们失去了语言功能,变得内向无比。”一只只的黑色昆虫从魔鬼身躯的每个部位爬出,潜意识地顺着魔鬼的躯体向老鼠爬去。魔鬼继续以调侃的口气说,“黑蝎子会让你进入难以自禁的谵妄。不错,一万个四季中,月华的梦是没有垂顾过妖魔,我们已有了不死的身躯,还跟你们这些时刻面对死亡的生灵讨论所为的桃花梦,有何智慧!你们向往爱情,更希望死后进入天堂。这都是桃花梦的作祟。那只红蜻蜓再过神圣,它也只是在一万个四季前出现过一次。”
“够了!-----”妖怪不耐烦地大叫一声。
魔鬼顾盼一下妖怪,随声说,“对,够了。妖魔对你够仁慈、充满耐性了。不过妖魔总得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呀。”
魔鬼的另一个爪子从身躯上捡起一只黑蝎子,提溜到老鼠面前。一本正经,郑重其事地说:“它将带给你另一种梦。由它尾巴上的利刺输液进你体内的毒液引发的,你的大脑的谵妄。你将在晕晕乎乎的痛不欲生中慢慢失去生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看到了黑蝎子,就看到了死神的噩梦。老鼠,你说我倾覆生灵。我就要成为生灵的死神。在死神面前,你能不颤栗吗。你所尊崇的神呢?”
“在我的死神面前,你还有何指望?”妖怪说。“哈哈哈-----你错过了商量的余地,就在死神的噩梦中看自己的灵魂能否逃脱星河对灵魂的吸食进入天堂吧。你应该感谢魔鬼,是它提供给你唯一的一次进天堂的机会。当你在谵妄中看见那只一万个四季中再未出现的红蜻蜓时,告诉自然界中的妖魔一声。让妖魔的良心得到安宁。哈啊哈-------”
“现在,你为何还在沉默。难不成你还指望体内的盐巴能够保留你的生命?”魔鬼观望着老鼠。
老鼠强壮滚圆的身体夯着魔鬼的爪子。
“一万个四季来,你们一直与自然界抗争了。而冥冥中的神一万个四季前你们确实见证过,你们知道神的存在。为何一万个四季中,冥冥中的力量消释了,或者说沉睡了呢。神自有他的用意。或许是他让妖魔足够狂妄,然后给予致命的微不足道的一击。自称充满智慧的妖魔,在我将要与噩梦搏斗时,我还是要忠告你们:长久的沉默是为了积蓄势不可挡的爆发。一万个四季中,生灵有梦。而神对妖魔沉默得太久了,这总不是好征兆。嘿嘿,你们有何指望,现在我该反问你们了。面对一个将要受折磨而死的小小老鼠。你们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善待自然,善待生灵,你们才能从自然中得到源源不断的智慧。”
老鼠仰望苍天,“一切都是神的赐予。神没有放弃妖魔,你们该知足了,更应该清醒了。神对妖魔为所欲为的狂妄行径的沉默总会有期限的,当神忍无可忍时,妖魔面对的将是真正的痛不欲生。别忘了,你们有不死的身躯。所以,神对你们的惩罚将是无期限的。你们能够像我这样面对噩梦时自行了断吗?”老鼠话落,咬舌自尽。
瀑布后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山石从山体上飞溅起来。陶乌从破裂的瀑布后狂奔而出。风陵的风气与陶乌的碎片,风与尘的重组,人间的王冥冥中决定着契机的形成。风尘真正的生命是大地。当黑色幽灵飞扑向陶乌时,陶乌端庄的面目展现了极度的愤怒,随着它们的一声咆哮,身后的飞瀑凝固起来,舞动的白练展开了面容。天地间在陶乌的咆哮中变得死寂。仅仅陶乌的咆哮产生的声波就震落了所有苍蝇的羽翼。无头的苍蝇面对死亡般乱了阵脚。接踵而至的碎石的滚动压死了狼藉的蝇群。
魔鬼像是被寒流袭击似的不禁耸耸肩,所有的黑蝎子簌簌消失于魔鬼的黄沙躯体中。
“啊-----一万个四季中从未目睹过的神迹。难道你的沉睡就是为了等待黑色幽灵的出现吗?是谁召唤了你的苏醒?如果你真的是山脉孕育而生的,那你的体中必充斥着神气。可怜的蝇群,你们的死亡正昭示了三足鸟的神性。好威武的架势,你能够言语吗?不能,不然也不用发出振聋发聩的单调咆哮了。可是你的体质及你面世的一声愤怒的咆哮昭然了你的本质——泥土与气流。”妖怪有感而发,它死死瞩目着黑色幽灵凭借着羽翼带来的高度对爬行的陶乌灵活的连啄带抓着。然而当陶乌被黑色幽灵的利爪或钩状的喙撕咬掉一块陶片时,陶乌的破碎身躯很快完好如初。
只要陶乌的身躯不脱离地面,黑色幽灵永远也撕咬不死陶乌。
风陵为成形的陶乌贯穿了中华湾的澎湃。它的躯体为大地的尘土塑造,它的生命气息为大地的骨中充斥着的骨气。
陶乌咆哮而起的沙石弥漫了眼下小草开出的绯红花朵的朝气,花儿耷拉着粉头,满面尘埃。当大喘粗气的陶乌甩出舌头,滴落一滴体液时。那滴难得一见的唾液恰到好处地滴到蔫头耷脑的粉头上。花朵立时挺直了腰杆春光四射,无比晶莹。
瀑布再次流动时,陶乌与黑色幽灵撕咬成一团。
“那只临死的老鼠说神对妖魔的沉默是有期限的。难不成这真是神迹!?”妖怪问魔鬼。火红的目光有所收拢。
“如果神要收拾妖魔,他会显灵的。何必让个土质的动物来费神呢。”魔鬼说。“你看这只怪模怪样的土兽,它使出了浑身气力也是与黑色幽灵不相上下。怎会是妖魔的对手。”
“不-------刚才那句仿佛来自天外的‘苏醒吧’正是天神对地神的呼唤。看来天地是要折磨妖魔呀-----无尽期呀。”妖怪说。
“但是一万个四季中我们从未见过地神的神迹。”
“不要忘了,自你我一万个四季前逃之夭夭翠华山时,翠华山对妖魔总是个迷。它不但拒绝老鼠,任何生灵都拒绝。难道这不正流露出它与生俱来的神性吗?翠华山对生灵像月亮对生灵般坚定。它对生灵的自封必在孕育着难以预测的神灵。那些生于枝头,拥有慧眼的鸟类返回不了天池。那些生于草根,掘地挖洞的昆虫也寻觅不出翠华的路径。或许翠华山对生灵的沉默真是为了忍受妖魔的行径。今天,大地发自心底地愤怒了。你看!黑色幽灵永远也撕碎不了这只怪异的土兽。看上去土兽像是在玩弄黑色幽灵。”妖怪指着处于胶着态的陶乌与鬼怪的搏斗。
“啊------。”妖魔发出惊叫,惊叫中充斥着难以言语的痛楚。
只见陶乌嘴中喷涌出的光色气流风卷残云般吞没了黑色幽灵的身躯。黑色幽灵的躯体在庞若阳光色彩的气息中分崩离析、支离破碎、随风飘去。像阳光中茫然而逝的黑色花瓣。妖魔之血气在中华一脉的骨气中不堪一吹。
坚硬的,耗费了妖怪一个四季妖气的黑色幽灵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状况是:飘落的黑色花瓣状的破碎形体。它们的生命不曾枯萎而直至死亡。陶乌的气息将毫无感觉的黑色幽灵的粉碎形色送向了山谷外的阳光中,灰飞烟灭。
妖魔只能眼睁睁着自己的心血被阳光蒸发。
“我明白了。神真的来了。翠华山的神,他不亲自收拾妖魔,而是趁妖魔最狂妄又是最虚弱的时候让沉睡中的山神来收拾妖魔。”妖怪说,语气中含有明显的恐惧。
“饱含智慧者,关键时刻总是胆怯的。妖怪,你看我这石质的身躯与你认为的山神的缠绵吧。”大地轰然震动,魔鬼跳到了陶乌跟前。
魔鬼每两个触须缠绕住陶乌的一个足,想通过单调的力气将陶乌撕裂或摔碎。然而,力大无比的魔鬼难以提溜起任何一个足。
“啊,这些低矮的陶乌为何如此沉重坚定。我使尽了所有力气也只是摁住了它的行动。好强烈的气息。我喜欢它喘出的底气。”魔鬼说着开始使自身变得更加壮大。它的魔眼发出强烈的绿光挖空心思地吸取周身的沙土。碎石下的,被绿草覆盖的沙土在魔眼的吸力中流窜出来,塑造着魔鬼身材。
“魔鬼,不要枉费魔力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你的魔力提溜不动土兽,而是大地对土兽的吸力远远胜过你的魔力。除非你的魔力能将整个山脉提溜起来,否则你如蚍蜉撼大树般自不量力。接着吧!”妖怪从乌黑的体内快速连续抽出收藏的十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扔给魔鬼。
魔鬼触须松开陶乌,接住每一把飞来的利刃,飞速劈向陶乌。
随着轰鸣中的轰鸣,刺目而来的是金色的气流。被气焰提炼的利刃一刀劈裂,体内回旋涌动的金色气流旋转开来。一股连接天地的金色旋风裹挟着碎裂的身躯与庞大的魔鬼身材在黝黑弱小的妖怪面前旋转舞动,蔚为壮观。
“神呀,你给我的总是难以想象的圣迹。”妖怪感慨,仰望着金色的旋风。
金色气流吸附起的碎石在旋转中保持着固定不变的距离,如天上的星星。转动的碎石在金色气流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它体内含有的金质在骨气的照耀中显露了斑斓的色彩。清晰明动的金色气流,洁净的碎石组成的连接天地的旋风色彩分明,相互裹挟着,又像是各为一体。旋风中不夹杂一点沙尘。看不见魔鬼的身躯,连放射绿光的魔眼也洞烛不到。
“啊,难道与我相伴了一万个四季的魔鬼就这样被山神收拾了,剥夺了不死的身躯?!”妖怪从骨气带来的蔚为壮观中清醒过来。
“够了,魔鬼的身材就要尽失了,魔眼的力量微乎其微了。你可以继续沉睡了。”鼠王站在了谷峰上,对着骨气的旋风说。声音在山谷的回荡淹没了旋风的怒吼。
妖怪闻声转身,只见谷峰上的老鼠万分巨大。它肩上的小老鼠正衬托了它身为鼠王的强大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