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日,黄蕴风带着七月、南宫煜、汤贤生、丁晓璐、陆锦之、楚香印等人去向天和城。天和会何等气派,虽无天帮依靠天柱之险,御敌于外,但亦然是蓬勃壮观。天和会地处江陵城西南部,与雨花台遥望,且说这雨花台之大,已是一日所不能尽览,而这天和城足有雨花台三四个大小,便是骑上一匹马,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看尽整座天和城的景色,却说汤贤生锦衣玉食所生长的汤府,实也不及此城大小。天和城共有四座城门,北门与西门是常年不开,而这东门与南门平日里却是穿流如梭,络绎不绝。城中居民颇多,均都依仗于天和会的势力,对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是不闻不问,其中有条集市称作“散人街”,其热闹之极比之江陵城也不过如此。
而此时,这番景象却是不同,过来的路上七月便说南门与东门均被围,需从西门方能进入。一行人现下已到了西城门下,便让南宫煜传唤开门,良久城门才来了一守将,听得是黄蕴风前来,仍是不敢确信了,便去通禀。黄蕴风抬眼望着城门,足有三丈来高,厚重的石墙早已抹上了岁月的沧桑,绿色的青苔攀岩而生。端立城外,黄蕴风已能感觉到城中的硝烟弥漫。许久,只见一个圆胖胖的脑袋探了出来,正是许岱。许岱见得黄蕴风等人在城下,已是欢欣雀跃,立忙喊人打开城门,自己也奔下城楼,在大门处迎接黄蕴风。
黄蕴风见得许岱灰头灰脸,便想询问战况。许岱让众守将关上城门,给黄蕴风一行人每人递上一匹骏马,也不与黄蕴风谈论城中危机情况,只是带众人速速回“议事大殿”。然而见到这一行人自是非常欣喜的,一路也只是寒暄。随不经过“散人街”,却也需穿越一条主街方才到达议事大殿。众人见着一路居民经商户户紧闭,门窗不留一丝缝隙,大路上人烟稀薄,偶尔见得几条饿犬在街边寻觅食物,不然则是遇到几列士兵在四下巡视。南宫煜向许岱多次询问,许岱均一笑过之,只是道:“我们还是快回大殿吧,此地不宜久留。”黄蕴风见此情形,便知天和会已然十分紧迫。
众人驻马停在许府门外,仰头一看,这一道匾写的乃是“三兄弟府”。黄蕴风哈哈大笑,问道:“几时连府名也改了。”一行人随着许岱的指引向着内室行去,边行边回答道:“黄帅,我这兄弟三人本非亲生兄弟,实则胜似三兄弟。特别是二兄,本就是个和尚,硬生生的要跟我等姓许。”南宫煜伸手重重拍在许岱肩上,哈哈大笑,说道:“二兄确实挺有意思,他本来的法名我早已忘了。”七月左手单捧着兰花,淡淡的说道:“二兄佛法高深,心中早已摈除万物,别看他涉及到武林的恩恩怨怨,却是最明白的人。”
三人这一行到了“议事大殿”门外。其中庄严肃立,正中立得三把交椅,左侧端坐个和尚,中等人才,未穿僧衣,那人便是许明和尚。中间端坐一中年男子,留的三寸短须,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端正中央,威气逼人,这人不是许多余是谁。右侧交椅空出,想必是许岱的。两侧各有十余把椅子,此刻均坐满人,其中卢山、安平二人也在其中。那殿中所坐之人见得许岱带着黄蕴风一行人已至,俱都一一站起来,徐明和尚一个箭步冲向黄蕴风,叫道:“黄帅,这一去可好啊!本以为是四大门派在城下叫嚣,不想真是黄帅你大驾而至,真是痛快。”许多余也随行而下,稳步走向黄蕴风,抱拳道:“我等在此已待黄帅多时了,始终是闻得声音却不见其人,今日既然来了,这天和会的大当家便由黄帅来接掌吧。”
还未进的大殿,便已推贤让能,这是始料未及的。却听得殿内众人都依着许多余的话语,嚷嚷着让黄蕴风接掌,许明和尚与许岱也是一同呼声。黄蕴风哪里敢受,只是推诿着,说道:“这天和城中局势自是大兄你最为清楚,如何调配御敌还得听你的不成。”许多余仍推让着,道:“这些年来,天和会一直受着天帮的庇佑方能苟延残喘至今,若没有天帮的照应,我天和会早已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中。许某早已将天和会视作天帮的一部分,将黄帅视作元帅,我只不过是一将而已,今日大帅驾临,亲自指挥,哪有不让出帅印之理。”
黄蕴风已然推辞着,包括南宫煜在内的众人只管叫嚷着让黄蕴风接掌帅印。这时,一人急匆匆的从后室奔向大殿,直冲黄蕴风处,这天和城中自是十分富裕,但见那人衣衫依旧破烂不堪,激动的叫道:“黄帅。”正是侯佳川。黄蕴风便趁侯佳川出现的时机,将接掌帅印之事缓了缓,来迎侯佳川。同时又向许多余等人引介起汤贤生、丁晓璐、楚香印、陆锦之等人。便说着汤贤生是杭州汤正恒之子、蒙老西之徒,众人又是点头大赞,又是摇头叹气。依次说到陆锦之时,引介道丐帮九代长老,众人均投之以仇视。其中一男子端坐椅子上,已是左侧十余张椅子之首,只见他用力撑开手中折扇,震得声音在大堂中回旋,冷冷道:“不是在下对黄帅无礼,我既效忠天和会,依大当家之意,自然也是效忠黄帅的。只是想问这九代长老陆锦之,想必盖玉阳、常百胜二人应是你的下属,关系是否密切?”陆锦之把弯刀从右手交到左手,淡淡笑道:“各位当家,我虽本帮长老,却早已不问及帮中大小各项事务。至于盖玉阳、常百胜二人我确也识得,是江陵分舵的负责之人。”那人缓缓的摇着手中折扇,不屑道:“既然如此,你还敢踏入我天和城。”
许多余立即转过面去,微怒道:“斑马,有朋自远方来,不得如此无礼。”那名叫“斑马”的男子道:“大当家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这人莫非不知道丐帮正在与我天和会为敌吗。”黄蕴风抱拳道:“斑马兄弟,我以人头担保,这位陆兄弟在天和城中绝不会有什么威胁。”斑马这才收起扇子,长身而起,抱拳回礼,道:“黄帅,在下佩服。”这人便是斑马,这天和会中的军机大事,均需他来商议对策,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
侯佳川见此等情形,且不问三七二十一,只管黄蕴风所说,便会依着,于是不屑的说道:“斑马军师,要是你遇到余子愚,只怕胸中的战略是用不上了。”他话中的余子愚便是天帮的奇才军师,人称“小诸葛”,黄蕴风、潘乾坤均离帮而去,余子愚也顿时消失了,此后便是“紫玉西洲”张卿卿与“断翅黑鹰”归啸寒在负责帮中军事。此时黄蕴风见侯佳川提及余子愚,不禁心中一酸。
侯佳川见斑马并未搭理,便向黄蕴风说道:“黄帅,曾明正在后院抚琴炼丹,我让他来见你。”汤贤生等四人听得“抚琴炼丹”四个字,不禁笑了出来,这炼丹便炼丹,抚琴便抚琴,一者是道家之学,一者又是文人雅士所爱,二者结合在一处,确是闻所未闻。
黄蕴风正要避开让帅一事,便趁此机会向许多余等人说道:“这让帅一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我帮中曾明在此,我身上尚有一些顽疾未消,须得曾明下药医治,待我康复,再议让帅一事不迟。这城中事宜,若我能助之一臂之力,尽管吩咐,必当倾尽全力。”许多余等人执拗不过,只好依着。之后便向汤贤生等人依次引荐了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侯佳川、卢山、安平等人。
汤贤生却没能全然记得,自听得曾明的名字,心中已大是兴奋。黄蕴风此刻便带着汤贤生一行人以及侯佳川、南宫煜、七月行至后院中。才踏入院中,便听得琴声铮铮,高荡起伏,如鸣佩环,伴随着琴声,尚有一人在放声歌唱,其声气势磅礴,铿锵有力,只听他唱得“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楚香印赞道:“果真是好词好句。只是不明候兄弟所说的‘抚琴炼丹’。”侯佳川哈哈笑道:“我帮中奇才甚多,这曾明便是其一,乐理与医术均已融会贯通,人称‘天音神医’。莫非你未听过。”汤贤生道:“候兄弟莫见怪,楚兄弟在云南长大,对中原江湖却不了解。”侯佳川方才听闻汤贤生是蒙老西的弟子,心中便已痒痒的,趁此时说道:“汤兄弟是蒙老西的弟子,我素来佩服蒙老西的那套大力金刚神功,改日有机会一定要与我的‘苍山玄门掌’切磋切磋。”汤贤生还未回答,只听得其中歌唱声已然歇了。黄蕴风等人便走了进去,只见此卧房中间架放着偌大的一座熔炉,火焰正十分旺盛,金黄色的大鼎架在其上,只听得鼎内水声沸沸,离鼎足有三丈有余的一敞开房间内,一人披头散发,身着灰色大袍,面前摆着一副古琴,此时这人正在俯首弄琴,忽闻得众人脚步踏入房中,抬眼一看,面色一沉,眼睛几欲湿润,正要起身迎接,奈何衣袍太长,将自己绊倒在地,黄蕴风立即跑进扶起这人,笑道:“曾明,这便算是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