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诛第一野战军整编完毕后,第一整编师三个旅,正式展开骑、步、车协同作战训练,同时模拟金军骑步军各种战法,进行对抗性演习。独立师与补充师,也开始进行各项基础训练。
这些太行好汉,不缺胆气、不缺身手,缺的只是那种千人如一的整体的力量。这是狄烈要给他们补上的第一课,也是最难的一课。
训练的课目很简单:纪律、纪律、还是纪律!哪怕你下一刻就要被劈成两半,脑子里最后想到的,也还是纪律!
相对于地势险峻的天枢城而言,平定军州四野广袤,丘陵起伏,地形开阔,更适合大军团展开训练。此外还有一个因素,进入二月以来,整个天诛军上下,都能隐隐感觉到来自西面的压力。
综合以上因素,第一野战军的训练场地,就被狄烈放在平定偏西北部,最远的一支军队,甚至靠近了寿阳县。与此同时,狄烈也展开了大量未雨绸缪的准备工作,毕竟,平定军的卧塌之侧,就是金军的西北重镇太原。
三月初八,平定城州衙右侧,新建成的天诛军第一军军部,签押房。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城主想先听哪一个?”
天诛军副参谋长凌远,从笔挺的藏青色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份插着三根红色羽毛的秘件交给狄烈。在狄烈身边久了,也学到一些他说话的方式。只是此时凌远脸上的神情,却远不像他嘴里说得那样轻松随意。
“我一向喜欢先苦后甜。”狄烈却毫不在意,“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金国的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完颜突合速,于本月初三,突然派遣手下大将韩庆和,领军三千陈兵寿阳,对我平定故关虎视眈眈。看情形,太原的金军,终于盯上我们了。”
“算算时间,金军中路军的惨败消息。也该传到太原了。”狄烈不动声色接过那封代表绝密与紧急的“三羽急檄”信件。淡然道:“那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城主早前派出的勘探小队终于回来了,正在府外等候城主召见。”
“回来了?真是瞌睡碰到枕头,打炮捡到杜蕾丝啊!”狄烈喜出望外。“先让勘探队成员休息。晚间我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遵命。”凌远转身欲走。但好学之心使他忍不住停步回头问道:“城主,那个杜蕾丝是什么?放排炮时要用的么?”
狄烈张大嘴看着这位副参谋长,忍不住爆笑:“这个……是我家乡一种特产。家庭用品,跟咱们的排炮没什么关系。呃,我想,你大概也不喜欢用……对了,顺便给我把阿术叫来。”
凌远莫明其妙,摸着后脑勺去了。
阿术奉命来到时,狄烈正将手指叉成八字,托着下巴看手里的密件。见到阿术进来后,点点头道:“你的第一情报司工作很有成效,能够侦知这样详细的情报,相当不错。”
阿术恭恭敬敬道:“全懒城主指导有方,而金军保密意识欠缺,才有这般成绩,阿术不敢居功。”
阿术说这话听上去虽然像马屁股放出的那个气体,但这绝不是他在乱拍。要知道,狄烈除了有天枢城城主与天诛军军主这两个至高头衔之外,还身兼两个实职:一个是第一野战军军长兼第一整编师师长;另一个,则是保密局局长。天诛军的情报工作与具体流程,都是由狄烈亲自指导与布置的,说他是天诛军情报工作取得巨大成就的最大功臣,毫不为过。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金国或宋国,在军事与政治方面的保密意识还是十分淡薄的,尤其是宋国。最为可笑与可悲的一个例子,就是靖康元年底,金军二围汴京,当时奇葩将军姚平仲提出夜袭金营的计划,钦宗赵桓赵大郎听了十分开心激动。夜袭行动还没开始,就在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大相国寺前,竖起十几面大大的旗帜,上书“报捷”字样。汴京城里,宋军将主动出击的振奋人心消息,更是传遍街头巷尾。唯恐金人不知道,更怕夜袭大败金军后,来不及赶制报捷大旗宋人的一厢情愿与军事行动保密意识之差,在此次事件中,已经到了无下限的地步。
金人在这方面要好些,至少不会干宋人那样幼稚的事。不过指望防住像狄烈这来自后世无间道满天飞、到处是“棱镜”,大到国家,小到公司,无处不是谍影重重的社会里,灰色的那一撮人,实在太难为金人了。
“说说这个完颜突合速与韩庆和的情况。”狄烈翻阅着手中的秘件,里面有相当详尽的太原金军的兵力、装备、布防、粮食物资数量等等情报,但却缺少很重要的一环,太原金军主将的资料。狄烈觉得自己疏忽了,应该尽快给情报司补上这一课。所谓知己知彼,不仅仅是要了解有关敌军军事上的各种情况,更要了解对手包括敌军的成分、素质、战斗力,还有这支军队的指挥者。
狄烈不太清楚情报司有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但想到以阿术的女真人的身份与精明,多少会有点这方面的信息。
阿术果然没令狄烈失望,他的确有做过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工作,虽然不是很详尽,但也很不错了:“完颜突合速,乃金国宗室。宋人号为‘龙虎大王’。此人骁勇善战,临阵必麾铁骑陷阵,斩将擎旗,功常冠军。”
“龙虎大王?原来完颜突合速就是龙虎大王!”狄烈既有点惊讶,又有点兴奋。这龙虎大王在《说岳》里边,可是一个蛮牛逼的龙套。狄烈还是有点印象的,当然这里是指浑号。姓名什么的自然是记不得了。想到自己有可能对上这牛逼的家伙,自然而然燃起了战意。
来到这个时代那么久,狄烈可不会受评书的影响,真当龙虎大王就是那种连脑袋都挤满肌肉的莽汉猛将。如果完颜突合速只是那样简单的肌肉型武将,完颜宗翰怎会将西路军最重要的后勤基地与军事重镇太原府,交付给他看管。果不其然,阿术口述完颜突合速的一系列战绩,实打实地证明了这一点。
天会三年(1125年)八月第一次伐北宋时,完颜突合速在完颜宗翰的西路军中,以八谋克破石岭关屯兵数万的宋军。杀戮几尽。师至太原。祁县降而复叛,突合速攻下之,随后进取文水。屯军汾州之时,宋河东军帅郝仲连、张思正。陕西军帅张关索及其统制马忠。合兵数万来援。皆为完颜突合速所败。
天会四年从完颜宗翰、完颜银术可攻太原,数破宋援军,与完颜活女合兵八千。袭斩宋名将种师中于杀熊岭。
太原之役,宋援兵大至,完颜突合速从耶律马五、完颜沃鲁破宋兵四千于文水。宋将黄迪等以兵三十万栅于县之西山,完颜突合速复与耿守忠合兵九千击之,杀八万余人,获马及资粮甚众。宋将张灏以兵十万营于文水近郊,完颜突合速与完颜拔离速击破之。潞州复叛,宋兵号十七万,突合速、拔离速皆被围。突合速麾军士,下马力战,遂溃围而出。
天会四年八月第二次伐宋,突合速、沃鲁以五百骑为前驱,往招河阳。先据黄河津,宋兵万余背水阵,进击败之,皆挤于水,遂降河阳……
这些辉煌战绩,一桩桩,一件件,如点成线,将一名身经百战、所向披糜的战将形象勾勒出来。
太原城破后,金国首任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是完颜拔离速,不过在于1127年秋冬之际,金军发起的、诣在歼灭建炎朝的第三次南侵之战中,完颜拔离速奉西路军左副元帅完颜宗翰之命,与其兄完颜银术可挥军渡过黄河,直趋江淮。眼下正在建炎朝的京西南路的邓、均、唐等州肆虐呢。
在这等局面下,隐有金西路军四大战将之一称号的完颜突合速,接替完颜拔离速,成为第二任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统领太原府及周边各州县兵马。
这完颜突合速在金灭北宋之战中,有着如此骄人的战绩,但在金西路军四大战将,即: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完颜拔离速、完颜突合速四将中,居然是吊尾的那一个。纵然以狄烈屡败金军所培养出的强大自信,也不得不感叹,金军战将何其多也,而宋军名将何其寡也。
国临末世,名将衰微。或许,这也是北宋被灭国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与完颜突合速这般猛人相比,那个韩庆和只能算平平,不过这位辽国降将所率领的那支契丹万人队,却是太原府兵马的主要战斗力量。这一点倒是与东边的真城府里,若大一支金东路军主力,却只靠王伯龙的汉军万人队撑场面何其相似?
只不过真定府这样的局面,是被狄烈生生敲打所至,而太原府则是因为地处金军的大后方,府中兵马主要以镇慑当地有可能出现的零星反抗为主,对付这些无装备、无训练、无战术的三无人员,用二流部队就绰绰有余了。
只是……天诛军是这等“三无军队”吗?韩庆和只率三千军兵,就敢向一支歼灭过两万金军的军队呲牙,难不成是那位一向以少打多、却屡屡获胜的龙虎大王自信心膨胀,个人感觉太好所至?
“太原之役中,数十万宋国最后的精锐军队西军,最后尽数覆灭在这四大战将手中,军中呼之为‘西军掘墓人’。”阿术仿佛看出狄烈的疑惑,轻声说道,“完颜突合速自命为西军克星,而我天诛军中,西军将士甚多,此事平定百姓均知,并非秘密。”
狄烈皱起的眉头一点点舒展,脸上笑意愈甚:“要真是这样,那就有趣了,我会让完颜突合速明白一点天诛军不是西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