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也不许
人群中,一男一女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这一幕。
男人笑问:“阿乐,有趣吗?”
南蛮自是没有哭嫁传统的,何况楚溯也不觉得萧青青与平氏诸人相处几天,便真的能生出不舍之情。她在南蛮皇族中蛊玩的许是不错的,可在他楚溯眼中,真的和小孩子玩闹不相上下。
南蛮皇族那般的驱蛊造诣,也敢自称擅蛊,当真可笑。
论若蛊术,久远的蛊术要追溯到数百年前,那时楚国初建,第一代楚王本是地方君候,最终不满当世皇帝暴政,揭竿而起,最终建立楚国,可不为人知的隐情是,第一代楚国之所以力挫群雄,登上大宝之位,皆是因他因缘偶遇之下,结实了一位真正擅蛊之人。
那人久居古墓,喜欢饲养各种刁钻古怪的蛊种。
楚氏先人与其相交,那人虽视名利如粪土,却对楚氏先人很是推崇。当时正是四方势力角逐之时,那人见楚氏先人行将艰难,最终将自己精心饲养的一种蛊赠予楚氏先人。这才成就楚国数百年不灭神话。
那之后的楚氏传人,皆习蛊术,可蛊术毕竟被世人灌以妖术之名。
所以历代楚君皆是隐而不说。
反道让那小小的南蛮之地成就了蛊神之说。至于这个萧青青,若不是心思太过阴暗,楚溯并不排斥将她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有个会用蛊的女郎在身边,多少会有些裨益。
可这女郎一门心思全是殷裔,而且竟然对殷裔下了命蛊,所谓命蛊,便是用她的心血养出的蛊,此蛊一经动用,便无法收回。至于二人的命运用何种方法连接,便要看萧青青培育这蛊时都动用了些什么……
可以说,一个擅蛊之人的命蛊,就相当于那人的性命。轻易运用不得。
这萧青青也是狗急跳墙了。
所以他才放弃这女郎。
这般的不能忍,不会忍之人,留之并无大用。相比之下,平乐虽然不懂这些异术,甚至不如萧青青那般会察言观色。可平乐有种东西,是萧青青永远无法企及的,那便是阿乐的良善。
养蛊之人,性子皆羁傲。唯我独尊,有蛊走遍天下的想法是每个擅蛊之人都会有的。他也不例外,多少次。他想用蛊术达到目的……
可一旦运用蛊术。那便会成为终身的桎棝。
而一旦这消息被世人知晓。楚君溯用蛊术惑人的消息会让楚国一夕间面临灭国的困境。他不能允许祖宗几百年的家业毁在他手中,所以他极力想要忘记自己擅蛊。
可一见到萧青青,根本不必刻意,他便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子中蛊虫的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让楚溯恐惧。
可一旦有平乐在身边。他便感觉周身舒适安详。不仅蛊虫蛰伏,而且自己的心情也会随着飞扬起来。哪怕被她嫌弃,被她指桑骂槐说心狠手辣,他也觉得心情舒畅。
所以,对平乐,他无法放手。
让她亲眼目睹殷裔娶妻这一幕,不过是想让告诉她,殷裔其实与世间郎君无甚大的不同。不过是个被世人惯坏了的氏族嫡子罢了,与他楚溯相比。并不足为俱。
他若想,可以随时将殷氏毁于一旦。
只要他想。
眼见着新嫁娘上了花轿,吹鼓手一番吹拉弹唱的起轿。此去濮阳只有不到五十里路。
沿途经过一个小的驿站,迎亲队伍应该会在中途歇息一晚,明日早些启程。赶到明日吉时前到濮阳。
平乐看着轿帘放下。看着那一身红袍的男人调转马头,看着他护在轿旁一路远去。
心情有些压抑却又平静的可怕。
最终,他还是没有发现新娘己非她,最终,他还是没有拒绝族中长老的提议,最终……他也非因欢喜她而娶她为妻。
这些都己背离了当初的情意。
平乐看着花轿队伍远去,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人,仿佛她的灵魂再次寂灭,仿佛她的重生是演既定的闹剧。这样沉默的仿佛一株冰雕的平乐让楚溯觉得陌生,他还是习惯那个处处与他作对,处处能拿捏到他七寸的平乐。
“阿乐,真的在伤心吗?莫伤心,我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了。”若没有品尝过温暖,便不会思念,更不会想像着将温暖据为己有,可一旦尝试过那般可以让全身如沐春风的暖意,便再也不会舍得放手。
楚溯想,平乐便是他尝过一次,便再舍不得放手的暖。
可以包容他,纵容他,亦可以伤他毁他的暖。
想要做的远不止这些,为了楚国,他势必要让晋国乱起来,而殷氏……不可能独善其身。可为了她,他竟然想着不做也罢,便这么带着她回楚国,只要她快乐,他可以暂时放下国仇。
只是在离去前,有一件事,他必做。
濮阳。
冬月的濮阳,即便太阳高高照着,也让人察觉不出暖意,尤其是今日,更是冷的滴水成冰。便是这样一个人们不想出门的日子,确是殷氏嫡子殷裔娶亲之日。
人们早早的守在城门,想要一窥殷氏迎亲的华丽阵容。
孩童们不顾大人的劝阻,手拉着手儿跑着跳着,一边说着新娘平乐如何美艳的童谣。一派热闹气氛中,远远的,迎新队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尽头。
大红的花轿,轿身上那明黄黄的掐丝。还有那垂在轿子四下的明珠,颗颗泛光。当前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那人生的玉树临风,有着秋水海棠般的倾城之姿,一身大红喜袍更是让那人原本谪仙般的姿容沾染上几丝媚色。
“五郎,是五郎……五郎,妾等候多时。”
“五郎,妾愿意委身。求五郎收留。哪怕只是做府上婢女也心甘。”一时间,女郎们的惊叫声响彻云霄。坐在马上的殷裔仿佛没有听到般,一脸平静的越过众人,向殷氏而去。
女郎们伤心欲绝,捂脸奔走相追。
妇人们捂嘴嘲笑,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郎,同样也羡慕人家云英未嫁之身……男人们则多是看热闹的,正在热议着那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花轿车马,还有那据说是殷氏帮衬着才置办起的数百台嫁妆……
殷氏。
早己有小厮等在门外,远远见到花轿,轰的一声点燃早己备好的爆竹。爆竹声中,殷延之和五位长老相携而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笑意。
好歹是殷氏嫡子娶亲,即使女方式微,也不能坠了殷氏名头。
恭喜声不绝于耳,殷延之双手抱拳答谢……
殷氏正门大开,迎新妇入内。
花轿一路抬到喜堂。仆妇上前将新娘扶出,跨马鞍,过火盆,以示日子会过得红红火火。
这时,有司仪一声大喝。
吉时到……
殷氏大喜,来贺之人多如牛毛。平乐被楚溯拉着随着人流涌进殷氏,不知这厮从哪里弄到的请贴,他好歹一个敌国奸细,偏生得这般招摇过世吗?
只是被楚溯掐着命脉,平乐不得不亦步亦趋的跟在楚溯身后。
眼前闪过熟悉的面孔。
殷氏家主,殷裔之父殷延之,初时对她诸多挑剔,但时日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觉得她的出身确实辱没了殷氏而己。
还有五位长老,虽然个个都是难相与的……而且还将她送进了祠堂。可后来,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力同意殷裔娶她过门的,这样说来,也算是与她站在同一阵营。还有小厮婢女……突然间,平乐看到了何劲。确是何劲无疑,站在殷裔身边。
平乐张口……
“小心,你喊谁,我便杀谁。”平乐欲出口的声音嘎然而止,她恨恨的看向身旁的楚溯。却迎上楚溯坏笑的脸。
“恨不得啃我的肉,喝我的血是吗?”不等平乐回应,他继续道:“可惜啊。你现在小命都掐在我手里,自然,你可以喊人,可以大声告诉别人,你是平乐,只是……有谁会信你吗?平乐可是好生生的站在喜堂上,马上便要与殷氏行三跪九叩大礼了。阿乐,你且死心吧。”
平乐恨极,最终只能无力的垂下头去。这厮出言恶心,可说的话却是事实。
她要如何证明她是平乐,这个世界上,除了楚溯,谁还知道她是平乐?
而殷裔……
透过人群,平乐能清楚的看到殷裔立在喜堂上,手中抓中大红的绸布,绸布另一端,紧紧缠着女郎小巧细嫩的手腕。
她看他,他毫无所觉。
这便是命运吧,从来只会弄人而己。
“楚溯,我累了,我们走吧。”平乐心灰意冷。
“阿乐稍候,有趣的即将来了……”正在这时,司仪唱报。
“一拜天地……”
所有人都睁在眼睛看向喜堂,连平乐也不由自主的朝那方向看去……
女郎微微福下身子,殷裔身子轻轻向前,即将弯下。便在这时,一道声音急急扬起,似乎隔着一段距离,可来人显然内功不俗,许是知道时辰不多,于是干脆动用了内力。
“慢,不得成亲……”
随着那声音落下楚溯侧身。“阿乐,即便是娶个假的,我也不允许殷裔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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