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大声,想必外头那些被唐洛嫣扔过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摔死然后又“偷偷”过来听墙根的人应该都听得很清楚。他说完一把拽开院门,边上唐洛嫣闪电般踢出数脚,那自然又是一阵哭爹叫娘的遍地滚球,却再无任何一人胆敢口出恶言。
这些本性并不恶的村民现在看张云的目光,更像是看神仙加妖怪的复合体,就像那名一直殷勤跟随在侧的土医一样。试问对神怪敬畏无比的村民又怎么敢再对张云和唐洛嫣这等尤如神怪的人物有半点的亵渎轻视之心?
张云和唐洛嫣二人在那土医家中住了三晚。张云白天替人看病,晚上则把通俗易懂的医道知识传授给那已经年过五十的土医。五十三岁的老土医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第一次走出山村的时候,想起他碰到自己那个后来才知道实际也不过是个半吊子行脚医生的师父时,想起在学会第一剂方子然后用来帮助他人时那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张云不断地用事实证明着他是一个医术高极的大夫,也是一个传道授业的好老师。到后来连傻蛋李大良那蛮横的岳母都腆着笑脸过来給张云赔不是,求了一记拔阴补气的方子之后立刻欢天喜地地跑去李大良家给自己那个忽然之间涨起了胆气的女婿正式道歉,至此这一家子也总算抹平了最后一道裂痕。
三天一过,不论那土医如何挽留,张云都没有再多待的意思。于是土医也只好替张云置办了他需要的行李,然后仅由他一人送张云与唐洛嫣二人到了村口。
看着空荡荡的村口,张云满意地笑了笑。如今的李大良确实已经不再是那个善良却太过老实的闷头傻蛋,俨然成了下一任村长最佳人选的李大良很好地完成了张云布置的任务。除了老土医,没有任何一个村人出现在村口。
“走了,若是几年之后我有机会再回来收厚福为徒,到时候再教你些有用的东西。”张云笑着向那因为不舍而流下老泪的土医,一拱手之后便不再回头,与唐洛嫣一道向村外走去。
唐洛嫣心满意足地靠在张云的怀里,这次出手助人的收获对于她来说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原本只以为是短短的休息,原本以为这三天来都很忙的张云只能得到极为有限的休息,却没想到他的气色却有不小的回升。
“夫君,村子里的马虽然不怎么样也比没有强呀,老孟当时说村长要送给咱们的,为什么不要呢?”唐洛嫣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状态,声音软绵绵的让张云听得很是受用。
张云之前赌了一把借用唐洛嫣的真气,没想到一赌就中了大奖,这几天连续用少量的星河神功冲洗体内破败不堪的经络,让张云的精神有了极大的恢复,行动时也不再迟缓而吃力,所以他现在才能稳稳地抱着唐洛嫣骑在马上。
听了唐洛嫣的话张云笑道:“有时候累赘比没有还麻烦。咱们是在逃命,如果真要了那匹马,追兵万一查到那村子岂不是直接就把那些无辜村民推上了风口浪尖?反正都是在赌先碰上援军还是先碰上追兵,少一点累赘多一点机会。”
心底里实际上只关心张云安危的唐洛嫣大眼睛眨巴眨巴说道:“对啦,那个店小二自始至终都没再出现过。夫君你又不让我去杀他,我看要真有追兵进村,他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咬咱们一口!”
“店小二?他要是能跳出来最好,这样我临行时留下的错误方向才有机会生效嘛。如果追兵被骗过了,咱们平安找到盟友的机会就多出几成的把握。”张云亲了亲唐洛嫣的头发,清洁一新的美人散发着她特有的淡淡香味。
“没骗到呢?”唐洛嫣头顶痒痒,在张云胸口用力蹭了蹭。
“那咱们就只好继续扮那亡命的鸳鸯喽。”张云耸耸肩,二人同时笑出声来。
唐洛嫣只要有张云,恐怕地狱对她来说都算是美景。张云不想消极,所以他也在极力鼓励着自己更鼓励着唐洛嫣。
对手是可怕的,但不代表就要畏惧。张云坚信,他和他的妻子们一定能够顺利团聚。
和州城内,议事堂。
朱元璋面色铁青,桌子上攥紧的拳头可以看到蹦起的青筋。他的心里积蓄着巨大的怒火,而怒火之中的大部分来源都是因为张云被人从他眼生硬生生掳走。而张云被掳走最大的导火索就是他朱元璋那个心眼极小的愚蠢老丈人。他始终都无法忘记鸣箭山庄那些只忠诚于张大哥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做梦都会梦到那一道道利剑一样的目光。
即使那位老丈人郭子兴已经因为他自己那个小到没有救的心眼把自己给活活郁闷到病死了,朱元璋那颗沉重的心也没有因此而得到任何缓解。
除了燕小五之外的所有人都劝过或者进言过,希望他们心底真正的大元帅可以快些摆脱那些无奈又恼人的意外影响。朱元璋也确实想要脱离那种焦躁的状态,可惜就在这一次次的进言要起作用的时候又一次意外发生了。
朱元璋险些被人用弓箭在二里地之外射死!如果不是燕小五警觉及时抱着朱元璋直接从城头跃下,那些能够轻松射穿四层城砖没入城墙只余其尾的凌云箭应该已经在朱元璋的身上留下了足够多的窟窿。也正是这次意外导致朱元璋现在坐在议事堂中,面色铁青。
一切就发生在刚刚。徐达甚至此刻都还在带领着三千骑在城外与那位用十二箭把朱元璋和燕小五直接赶下城头的男人对峙。
没有朱元璋的命令,徐达不会也不想对这个曾传信于朱元璋告知其张云无恙的男人发动任何攻击。徐达只忠于朱元璋,但他却将张云看作了亦师亦友的存在,所以与张云有关的一切徐达都不想轻易去影响。
柳闻一人五骑,皆为甲等大马。单单去数他那些马背上的箭羽估摸着都够他一个人跟徐达这一整支骑兵队伍周旋半个月用的。柳闻此刻正眉头紧拧,充满不屑与鄙视意味的目光好像能够透过徐达甚至是透过城墙直接盯在朱元璋那张铁青颜色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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