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说到要紧处,看那春花愈发的不顺眼,她使出蛮力一头撞到石娘肚子上,石娘吃痛,不由松了手。张婆子得了自由,立刻朝着春花冲了过去,她拽住春花的胳膊,在春花脸上掴了一掌,接着又去踹春花的肚子。
她去势又快又急,只把春花打的发懵,待石娘回过神打过来的时候,春花面上又挨了几个重重的耳光。
春花被打的两耳嗡嗡作响,一时听不得声音,只看着石娘跟张婆子再次纠缠在了一处。
两人你薅头发,我打耳光,打做一团,春花耳中轰鸣,又怕当真出了事,于是忍痛又上前去阻拦。
她方才上前,就又被张婆子踹了一脚,这一下又重又狠,春花竟被踹出三尺远。
春花歪在地上,捂着肚子,耳边吵闹分不清是两人的吵嚷声,还是耳朵眼儿里的声音,她捂住耳朵。过了一会儿,突地有人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抬头一瞧,身旁立着的是一身墨色袍子的穿云,他面容俊朗,一双眼睛隐隐透着关切。
“穿云……”春花艰难的开了口。
“春花你这是怎么了?”穿云关切道。
“先不要管奴婢了,快些把她二人拉开。”春花指了指那厢正打的要紧处的两人。
石娘此番占了上风,正牢牢的薅住了张婆子的头发,腾出另一只手死命的捶打着张婆子。张婆子虽是落了下风,两条腿却是一刻也没有闲着,不停的朝着石娘踢踹。
穿云虽不知这两人闹得哪一出,总不能任由着两人闹将下去,于是上前,一手扯住了张婆子的后颈,一手扯开了石娘的胳膊。
那张婆子抬腿就踹,穿云索性提着张婆子,纵身上了树。他把张婆子搁在最大的枝杈间,随即跳下了树。
张婆子惊慌失措间,急忙搂紧了最粗的树干,口中高声骂道:“快些把奴家放下去,不然奴家就撕烂你的嘴,阙了你的腿!”
“我脑子有病,才会把你放下来撕烂我的嘴,阙了我的腿。”穿云仰头看着张婆子,怀抱双臂,好整以暇道。
“那你且放奴家下来……你放了奴家下来……奴家就不怪罪你了……”张婆子脚下不稳,声音一阵阵的发颤。
“那你还是继续怪罪于我罢。”穿云并不吃她这一套,于是不再搭理张婆子,只匆匆忙忙去看春花。
春花被石娘扶起身来,勉强靠着石娘站着,她笑着看向穿云,“多谢你了……穿云……”
“此时就莫要说谢不谢的了……”穿云上前抱起春花,口中低声道:“得罪了……”
石娘跟着两人,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树上的张婆子,于是咚咚几步走到树下,冲着张婆子笑道:“所谓站的高看的远,张婆子,那树上的景致是不是瞧起来格外的好啊。”
“你这蠢货,待奴家下来,定然跟你没完!”张婆子怒气冲冲的骂道,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你才是蠢货,你这辈子是蠢货,下辈子还是蠢货,即便是到了阎王殿里头你也照样是个蠢货!”石娘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骂道。
张婆子气的浑身发抖,于是抱着的树干也微微的发起抖来,她于是一边发抖,一边骂道:“你这蠢货……此番就让你得意个……一时半刻……待到明日……看你还如何……如何得意……”
“穿云!穿云!”石娘不理张婆子,反倒高声唤起了穿云。眼看着穿云出了厢房,石娘得意一笑,指着树上的张婆子,口中高声道:“穿云,方才这婆子又在叫骂不休,还说方才打春花打的轻了,待她下了树,定然跟奴婢们没完,还让奴婢们瞧瞧那马王爷有几只眼!”
穿云立在树下,抬头去看树上立着的张婆子,张婆子急忙辩解,“方才奴家没有说那话……都是这贱蹄子胡编乱造的……”张婆子话音未落,就瞧见眼前一花,接着后颈一痛,她不由痛呼一声,而后嘴巴里头多了一物,闻起来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而她也再说不出话来了,紧跟着她双手又被牢牢的捆了起来。
“穿云好身手!”树下的石娘拊掌笑道。
“如此看她还如何叫骂!”穿云冷哼一声,又急急去了厢房,衣摆联袂间,露出一截子脚踝。
再说石娘心情再没有一刻这般痛快过,她冲着张婆子高声笑道:“怎么样啊张婆子,穿云的袜子味道不错吧!”她瞧着张婆子口中呜咽呜咽的,偏偏口中说不出话来,只气得面色发青,怀里头抱着的树干摇晃的更加厉害。
“张婆子,奴婢这就去厨房为娘子做枣花馍喽。”石娘拍了拍手,神色悠闲,她走了两步,又高声道:“娘子还念叨着要吃白糖糕,奴婢也要给娘子蒸上一笼屉才是,还有那鱼脍,肉汤,都得为娘子准备上才是。”
石娘悠哉悠哉的朝着厨房而去,她掀开了厨房的门帘子,又回首笑道:“张婆子不是说那门清子蜜糖厉害极了,奴婢这就尝尝去!”
张婆子气的要命,于是那树干也摇晃的更加厉害。
天空湛蓝,厨房里头渐渐起了炊烟,饭香像是花香,越来越浓郁。远处像是有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像是叫卖云吞的,只隐约听到“云……吞……”的声音。
张婆子的肺都要气炸了,她头发散乱,看向远处的鳞次的屋檐,再向远去,那远处也燃起了炊烟。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张婆子短短一日,便似是经历了人生七苦。
酉时一刻,已有人家亮起了灯笼,待酉时三刻,大多数人家的门前都已经亮起了灯笼。天边尚且还有一丝亮光,这夜却已不知不觉渗透了进来。
天边亮起一颗星,张婆子抬头看着,脚下却隐约有了动静,她急忙去看,只见着石娘撩开门帘子,出了厨房。
她手上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樟木盘子,上头搁着两碟子糕点,另有一样热腾腾的粥。
张婆子仔细闻着,那粥像是防风粥,至于那两碟子糕点,她隐约看着,像是白糖糕跟古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