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就让你看看何为手提菜刀,所向披靡!”石娘轮圆了胳膊冲着穿云挥去。
穿云身子轻盈,率先移开两步,这才说道:“夏蝉来了,娘子让你们二人快些回来说话。”
踏青之人越来越多,欢歌笑语,其中不乏胡人面孔,还有那身穿胡裙的女子身穿胡裙跳着鼓节舞。击鼓的亦是高眉深目的胡人。
外头热闹非凡,屏风里头也热闹的紧。
宋如是宽大的水红色襦裙也掩饰不住高高隆起的肚子,她坐在胡凳上,身下垫着厚厚的软垫,面上的瓷盘当中放着几样平素爱吃的豌豆糕,海棠糕,还有一样咸酥饼。汝瓷描金纹的茶盏里头,蓄着半盏热茶。宋如是手上拿着半块儿咸酥饼,笑吟吟的看向夏蝉。
夏蝉身上穿着件儿豆绿色的春衫,头梳灵蛇髻,又在发间簪着一朵红艳艳碗口大小的芍药。
“夏蝉此番怎地郁郎没来?”宋如是笑道。
“这郁郎说是不耐烦瞧热闹,还说奴家若是真想踏青就该捡着黑天半夜,或是天刚亮的时候过来踏青,说是那个时候天高云淡,万物寂静,正是踏青的好时辰。”夏蝉撇了撇嘴巴,口中不屑道。
宋如是听着好笑,口中宽慰道:“郁郎此话有理,这踏青本是为了出门赏景,心境开阔,这夜间踏青,有星有月,自然别有一番韵味。”
“娘子莫要替他说话,奴婢还不知晓他的为人,不过是不想出门罢了,若不然他怎地不夜间踏青?”夏蝉皱眉道:“先前奴婢未曾嫁给他,他便还顺着奴家的意,此番奴家进门,他便再也无须做样子,自然就原形毕露了。”
“什么原形毕露了?”石娘绕过屏风,瞧见夏蝉,面上笑道。
“还不是那郁郎。”夏蝉嫌恶道。
“莫不是郁郎是那天上的神仙不成,怎地还原形毕露了?”春花接口道。
“他哪里是天上的神仙,不过是地上的蛤蟆。”夏蝉又嫌恶道。
“原来如此……”石娘笑着看向夏蝉,“原来夏蝉姑娘这是变着法的夸自己呢,这郁郎若是地上的蛤蟆,夏蝉岂不是那天上的天鹅?”
夏蝉笑着在石娘腰间捏了一把,口中笑道:“石娘你方才又跑去哪里了?莫不是知道奴家要来,所以特意躲开了去?”
“夏蝉莫要误会奴婢,奴婢若是早已你要来,便是扎根在这里也要等你过来。”石娘看着夏蝉额上的花钿,不由又夸赞道:“夏蝉你的心思倒是巧,竟用了这桃花来做花钿,只是这花瓣最是娇嫩,离了枝头很快就要变色,你也桃花怎地颜色还这般炫丽?”
夏蝉得意一笑,“这却是个秘方,本是宫里头的法子,你且附耳过来,奴家这就告诉你。”
春花立在一旁,口中打趣道:“夏蝉姑娘莫要厚此薄彼,只告诉了石娘这法子,却不告诉奴婢去。”
“春花你倒是也跟着起哄,也罢,你也附耳过来,奴婢这就告诉你们。”夏蝉冲着春花招手。
宋如是被这三人逗的发笑,正要开口打趣,那厢屏风外头又转来一人,一身青衣,头戴玉冠。
“郎君……”宋如是唤了一声。
那厢春花陡然站直了身子,冲着李诃行了一礼,而后垂手立着也不说话。
夏蝉瞧见李诃,面上笑容不减,“郎君跟娘子当真你侬我侬,竟是这一时半刻也离不得。”
“郁郎呢?怎地不见郁郎过来?”李诃问道。
夏蝉一晒,口中嘟囔着说道:“你们夫妻二人莫不是事先商量好了,怎么连问的话都一样……”
“娘子跟郎君的感情最好,奴婢有时候瞧着也眼热的紧,不说旁的,就奴婢家里的郎中就跟个榆木疙瘩一般无二,每日里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对奴婢更是没有一点笑意。”石娘跟着说道。
“奴家瞧着郎中倒也不错,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夏蝉问道。
“那只是表面罢了,这郎中的性子奴婢可谓是知根知底。”石娘提起郎中就免不了长篇大论起来,“自打奴婢有了身孕以后,这郎中非但没有知冷知热,反倒是不让奴婢吃这个,也不让奴婢吃那个。你说这寒凉之物,性热之物不让吃也就罢了,他便是连那颜色略重一些的东西也不让奴婢吃,夏蝉你且给奴婢评评理,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若说是寒凉之物,性热之物,奴家尚且能够理解,但为何不能吃颜色重的东西呢?”夏蝉好奇道。
“奴婢先前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缘故,之后奴婢问他了几次,他也不说。直到最后奴婢急了,狠狠的骂了他一通,他这才说出了其中的缘由。”石娘黑着脸说道。
“这又是个什么缘由?”一旁的春花忍不住问道。
石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慢腾腾的说道:“郎中担心奴婢若是吃多了色重之物,只怕生出的孩子会长的黑。”
石娘此话一出,夏蝉登时大笑出声,她大笑着说道:“这郎中自己就是个郎中,怎么还相信这个。”
“还不是因着奴婢的缘故,先前奴婢曾经告诉郎中说奴婢之所以不白的缘故是因为奴婢的娘亲于是喜欢吃黑面,所以奴婢皮肤就生得不白,没想到郎中竟然当了真了。”石娘犹豫着说道。
“哈哈哈……”夏蝉的笑声更加响亮,那厢春花也没有好到哪里,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口中更是说不成完整的句子,“石娘……你倒是好笑……平白无故的为何告诉郎中这个……关键那郎中怎地就相信了……他好歹是个郎中……也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若是当真如此……那惯爱吃玉米面的……岂不是要生出个金灿灿的小儿不成……”
“奴婢怎地知道那郎中怎么想的……偏偏奴婢一句无意的话,惹的他这般在意,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奴婢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黑面。莫说是黑面,便是蜀黍面,奴婢也许久不曾吃了。”石娘说话间险些流下口水来。
“娘子,你也不说说郎中,此番倒是苦了石娘这么久……”夏蝉笑得停不下来,于是去看宋如是,谁知眼前胡凳空空,连李诃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