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天巳时三刻,牡丹过来的时候可是威风的紧,拔下簪子就要跟奴婢拼命,若不是有福及时赶到,只怕姨娘就要破了相了。”娟儿冷下脸来。
“这个六娘并不知晓,定是这牡丹被六娘撵了出去,心中义愤难平,所以才惹下了这桩事情来。”玉珠盖棺定论道,“奴婢尚且不知道这桩事情,那就更莫要说六娘了。此番这雨儿还是六娘心里过意不去,特意给雨儿送了过来,也算是姨娘赔礼道歉。俗话说的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打断骨头了还连着筋。”
“这雨儿瞧着老实,其实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娟儿妹妹好生调教一番,这雨儿定然能当大用。”玉珠一长串话说下来,面上始终带着三分笑意。
娟儿这才打量了雨儿一眼,只瞧着这丫头垂着脑袋,身上不停的打着摆子,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
她身上穿着件儿青色的袄子,衣袖处露出三寸手腕,一双手冻得通红,脚上穿着双青色的绣鞋,鞋尖上烂着一个大洞,而后又拿着青色的棉布补了一块儿。虽是青色,但是却是两样。
“这丫头显然是个不受宠的……”娟儿心中想着,口中却是推辞道:“多谢六娘好意,这桩事情奴婢却是做不得主,还得姨娘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玉珠姐姐不妨先带着这雨儿回去,待姨娘醒了之后,奴婢定然一字不漏的把六娘的话学给姨娘听。待到那时,奴婢再去接雨儿过来,也省得姐姐再跑一趟了。”娟儿心中有了思量,口中笑道。
“娟儿妹妹,这人来了,哪里有往外赶的道理。何况这雨儿一门心思的想要过来伺候姨娘,咱们也不能伤了这丫头的心。”玉珠说着,一推雨儿,口中又说道:“娟儿妹妹,咱们都是为奴为婢的,这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若是做的不好,奴婢回去也没脸交差。”
“玉珠姐姐好歹等姨娘醒了,再做打算,姐姐把这丫头送过来,却让奴婢如何跟姨娘交代。”娟儿急声道。
“姨娘?”玉珠面色一变,看向娟儿身后。
“姨娘……”娟儿回头去看,身后房门紧闭,哪里有姨娘的身影。她心头一跳,再去看玉珠,这玉珠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着神色惶恐的雨儿。
娟儿腾的站起身来,丢下绣棚就去追,撵到院门口,哪里还有玉珠的身影。
“娟儿姐姐你莫要追了,那玉珠姐姐只怕是走了……”雨儿出了院子,站在娟儿身后,怯生生的喊道。
娟儿回头,紧盯着雨儿,只见这丫头眉眼倒也清秀,但行事说话间畏畏缩缩,看起来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雨儿你可知道你为何要来这青竹院?”娟儿问道。
雨儿缩了缩脖子,口中怯怯道:“奴婢做错了事……所以被六娘罚过来伺候姨娘……”她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对,于是又捂着嘴巴含糊着说道:“奴婢并非那个意思……其实是六娘为了给姨娘赔礼……所以送了奴婢过来……让奴婢过来伺候姨娘……”
娟儿看着雨儿不仅上不得台面,竟是这般没有心肝,口中一叹,无奈的说道:“雨儿,你且去厨房烧壶热水去,姨娘只怕也快醒了。”
雨儿急忙应了,匆匆就往后院冲了过去。她奔到宝瓶门处的时候,身后传来娟儿的声音,“雨儿,那厨房就在东厢房后头的那一间。”
雨儿“唉”了一声,匆匆去了。
娟儿叹了一口气,回身收好了绣棚,接着进了正房去找姨娘。
丽娘手上包着块儿白绸,一手拿着个荷包正专注的看着,听到娟儿进来,她抬头笑道:“那玉珠走了?”
娟儿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姨娘,您都听见了?”
丽娘点了点头,面色温柔,“那新来的丫头瞧着如何?”
“那丫头看起来是个没心眼的,不知六娘送来这么个怯生生的丫头,这是做什么?”娟儿奇怪道。
“这六娘的心思,哪里是旁人能够猜的准的,只不过有一样,这六娘定然是不怀好意,不然不会平白无故送个丫头过来。”娟儿说出心中猜测,口中又加了一句,“姨娘打算如何安置这丫头?”
“六娘的一番好意,奴家自然要感念于心。”丽娘缓缓说道:“这丫头自然要带在明面上,如此也算是不辜负六娘的一番好意。”
娟儿似懂非懂,口中谨慎道,“可是娘子,这丫头毕竟是六娘的人……”
“无妨……”丽娘话音刚落,那厢门口“噗通”一声,接着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又是“诶呦”一声。
娟儿开门去瞧,只见廊下热气腾腾,撒了一地的水,这雨儿就倒在地上,面带痛苦,脚边还滴溜溜转着个木盆。
“这又是怎么了?”娟儿惊呼一声。
“娟儿姐姐……奴婢无事……”雨儿疼得皱着眉头,偏偏又要做出一副神色轻松的模样出来,于是看起来很是可笑。
娟儿急忙去扶,雨儿艰难的站起身来,身上热气腾腾似是刚才澡盆子里捞出来一般。
“雨儿你也小心一些,这热水烫在身上可不是说话的。”娟儿瞧着雨儿面带痛苦,于是低头去看她的手脚。只瞧着这雨儿双手通红,似是发糕一般又肿又涨,手背上还鼓着几个大水泡。
“奴婢方才只顾着木盆里头的热水,没成想一个不留神……就绊倒在地……”雨儿的声音当中已然带上了哭腔。
“你这丫头,你这双手也快些涂上药膏,不然只怕会留疤。”娟儿虽是恼她毛燥,但眼前着她这副模样,只得冲着正房喊了一声,“姨娘,奴婢先去帮雨儿上药。”
娟儿住在后院,正是挨着厨房的东厢房,她把雨儿带进厢房,就急忙翻箱倒柜的找药膏,口中还一面说着,“先前奴婢不小心伤了脚,姨娘赏给了奴婢一样药膏,涂抹在脚上冰冰凉凉的,对这种烫伤最是有效。”
雨儿束手站在屋子当中,口中局促不安道:“如此就不麻烦娟儿姐姐了,奴婢本就是个粗糙人,即便是手上落了疤也是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