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是听这小伙计口齿伶俐,又去看他,那小伙计摆放了碗碟,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临到门口,又小心掩上了房门。
“这小伙计倒是伶俐。”宋如是又说道。
“那些个不伶俐的只怕都上不了台前。”王公子接口说道。
宋如是点头称是,又去看那案几上的菜肴。她不开口,这屋子里头就蓦然的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李诃笑着说道:“王兄好事将近,当浮上一大白。”
小小的描金汝瓷酒盏倒了两盏,宋如是只眼巴巴的看着,好在那两人只顾着喝酒,这盘溜鱼脯倒是成了她的盘中餐。
宋如是一向不关心朝政之事,所以只顾着吃喝,吃的自是溜鱼脯,喝的却是乳白香甜的乳酪,如此下来,也算是恣意快哉。
她于吃喝二字之上甚是专注,直到听到两人说到“娶妻”一事,她才放下筷箸,口中吃惊道:“原来郎君方才说的好事将近,竟是这一桩,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有这般的福气?”
王公子看着宋如是笑吟吟的一双眼睛,沉声说道:“说来那人,你也认识。”
“奴家竟然也认识?”宋如是突然兴奋起来。
李诃瞧着宋如是饭也不吃了,整个人瞪圆了眼睛,又是好奇又是惊喜的模样,他心中妥帖,伸手捏了捏宋如是的脸颊,口中亦是笑道:“新娘子正是那阿予郡主……”
“阿予郡主?”宋如是微微有些吃惊,她原先记着,那阿予郡主一直与郡王李珪有些牵扯,谁曾想如今竟是要嫁给王公子,至于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转折,只怕旁人无从知晓。
“正是阿予……阿予性子和顺,母亲很是喜欢。”王公子笑道,面上却并无太多喜色。
宋如是心里头却是觉得很是欢喜,“不知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就定在明年的三月二十六。”王公子回答道。
宋如是一心里头算了算日子,又高兴道:“这日子倒是不错,正七品春暖花开之际,百花盛开万物复苏的大好日子。”
“只可惜奴家并未瞧见过阿予郡主,不过既然能够与王公子相配的,定然是那天之骄女。”宋如是又笑道。
王公子微微点了点头,“阿予也曾听说过阿如,待过上几日,或许你们二人还能见上一面。”
“阿予郡主竟然听说过奴家?”宋如是微微吃惊。
“阿予郡主确实听说过你的名头,并且对阿如也很是好奇。”此番说话的却是李诃。
“这又是为何?”宋如是心中好奇,溜鱼脯也顾不上吃了,只好奇的问道。
“因为阿予郡主也是那绸缎庄的主顾。”李诃笑道。
“竟是如此?”宋如是半信半疑。
“正是如此。”李诃神色坚定。
宋如是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她待要再问上两句,那二人却是又把盏言欢起来。
她只得闭上嘴巴,又拿起了筷箸。她素来有个好处,就是用膳的时候最是专心,所以她很快就忘记了阿予郡主,又专心的吃喝起来。
又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欢乐的时光都是短暂的,宋如是很快就吃了个八分饱。
再看那厢李诃与王公子也放下了酒盏,又低声说着什么。宋如是无聊之际,又去看那窗外的蓝天。
自打入秋之后,这天空湛蓝,每日里都像是拿着清水洗涤了一番一般,湛蓝明净。但是与夏天相比,那湛蓝明净就多了一分高远冷清。
天空明净,没有一丝风,亦没有一片云。宋如是深吸一口气,听着外头的人声,一颗心又逐渐的游弋远去。
而与此同时,那黄记糕点铺的后院里头,立着两人。
其中一个自是那生有几分姿色,神色倨傲的丫鬟。另外一个却是个面皮白净,身穿长袍,面上带笑的东家。
“此番是小伙计犯了错,连累的姑娘被罚了银子,小店实在过意不去,还希望姑娘莫要怪罪。”东家声音柔和,似是清风拂面。
黄衫丫鬟面色微微松动,面上依旧带着倨傲之色,口中傲慢道:“奴婢若是东家,就立刻把这小伙计撵了出去。这般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在店里,奴婢瞧着就是个祸根。”
“姑娘说的有理。”东家接口说着,又揣度着黄衫丫鬟的神色,说道:“不过这小伙计也是个可怜的,若是撵了他回去,只怕他就无家可归了。”
“这天底下无家可归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是每个都可怜一番,那这黄记糕点铺的招牌迟早要完。”黄衫丫鬟口中嗤笑道。
“姑娘此话有理,这小伙计笨手笨脚误了姑娘的差事,定然要重重的罚他。”东家说话间从袖中摸出个荷包,又把那荷包恭敬的递给黄衫丫鬟。
黄衫丫鬟瞄了一眼,瞧见那荷包鼓鼓囊囊的,心里头暗自欢喜,偏偏口中说道:“奴婢这也是为了你家店铺着想,奴婢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误了奴婢的差事,不过是罚了二两银子。但若是这小伙计一位的毛毛糙糙,误了别人的差事,只怕别人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姑娘说的是。”东家看着黄衫丫鬟收下荷包,口气不变,很是柔和。
“如今奴婢瞧着你这东家不错,此事也就罢了。”黄衫丫鬟伸手掂量了掂量荷包的份量,心里头早已乐开了花。
“姑娘大人有大量,我定然会重重惩罚那误了事的蠢东西。”东家又说道。
“这便是你这铺子里头的事情了,奴婢还有事情,这便走了。”黄衫丫鬟说话间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那东家送走了黄衫丫鬟,又唤了做错了的小伙计来了后院。这小伙计吓得浑身发抖,先前在前堂,他便畏畏缩缩,心中害怕。此番面对着东家,他双腿微微发抖,头也不敢抬,只结结巴巴唤了一声,“东家……唤……小的……做……什么……”
“船儿,你来了多久了?”东家语气柔和。
那名叫船儿的小伙计,头垂的低低的,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衣襟,口中畏畏缩缩的回道:“小人……小人……来了……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