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要客气,奴家上门并非为了这个。”桐花慌忙起身摆手道。
宋如是亦是起身,她把食盒递到桐花手中,口中笑道:“说了半天的话,还不知道姑娘的名讳。”
“娘子便唤奴家桐花吧,奴家还有一长姐名叫桑叶。”桐花不自觉的接过食盒,口中恭敬道。
宋如是正巧无事,又瞧见个这么一个性子愉快可亲又讲道理的姑娘,倒是生出几分欢喜来,她把那桐花送到院门口,又叮嘱她得闲了就过来玩耍,眼看着桐花进了隔壁院子。
宋如是一回身,就瞧见始作俑者穿云。穿云穿着件儿栗色的袍子,他鲜少穿这种浅色的衣裳,一时瞧起来相貌竟是十分的俊朗。
她今日心情不错,开口就道:“前天夜里,我半夜突然惊醒,隐隐闻到院中有烤鱼的味道。我当时似睡非睡,只以为是梦。如今看来,那夜的梦还是得由穿云你来解才是。”
穿云似笑非笑,神色纠结,口中正经道:“娘子既然似睡非睡,那便必然是梦。”
“穿云,你当真不愿意说实话吗?”宋如是说话间走至院中,看向穿云。
“小人说得句句是真。”穿云面色坦然。
宋如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口中淡然道:“今日天色不错,那桐花姑娘方才还约我去她院中坐坐,此番趁着无事,正好去她院中瞧瞧。”
宋如是说话间回转身子,朝着院门而去,她慢条斯理的走到院门前,抬手欲扯门闩,那穿云一阵风的冲了过来,一把接过宋如是手中的门栓,一脸狗腿的说道:“娘子有孕在身,怎么能拿这种重的东西?像这种粗活,还是由小人来做吧。”
穿云说着有把那门闩重新插在门上,而后背靠着门,面上已是一副真诚的模样,“那桐花姑娘嘴巴太毒,我不过是不小心吐到她院中一个枣核,她就喝骂不休,我一时生气,所以就往她院中吐了几十枚枣核。”
“那丢失的草鱼又是什么意思?”宋如是问道。
“我朝着她院中又吐了几十枚枣核,那姑娘叫骂得更加厉害,我实在忍耐不住,于是便趁夜去偷了草鱼,又连夜烤了。”穿云说到此节,面上不免讪讪的,他又拍着胸脯保证道:“娘子放心,那证据我已经毁尸灭迹了,便是她亲自查证,也查不出什么出来的。”
宋如是好笑的看了穿云一眼,口中忍不住揭穿道:“那桐花姑娘亲自上门,定然是已经有了证据,不说旁的,这街坊当中,你可知道还有哪家种这枣树的?”
穿云一愣,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口中懊悔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宋如是同情的看了穿云一眼,好声好气的说道:“我瞧那姑娘的性子倒也不似寻常姑娘那般绵软,方才她还告诉我,说是记得你的声音,穿云你最好谨慎些才是。”
穿云面上神色游疑不定,便是连宋如是何时回房的,也没有察觉到,等他再次回神的时候,只听着隔壁间一声响亮的喝骂声,“桑叶你这蠢到家的东西,可气死我了!”
与此同时,那猫耳朵胡同里头亦是热闹非凡。连日里都不曾出现的三郎,先前几日还引得众人浮想联翩,等到他久久不曾出现,众人先前几日还带着几分忐忑,待几日过后,巷子口仍旧没有出现三郎的身影,那猫耳朵胡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那耳朵不好使的老妇仗着年岁大了,又去敲了几次院门。院中非但没人吱声,甚至连小童的哭声也再不曾响起。
时间久了,众人只当她是老眼昏花,满口胡吣。老妇人心里头存着一口气,誓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每日里都留意着三郎的动静。
这一日,老妇人按照惯例又踩在自家柴火垛上,颤颤巍巍的看着三郎院子的方向,又时不时的看向巷子口。
她看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三郎院中安安静静,巷子口除了几户住家并无旁人经过。
老妇人轻叹一声,扶着墙头,正要下去,忽的瞧见那巷子口来了一人,那人身材壮硕,偏偏行为鬼鬼祟祟。
老妇人混浊的眼睛登时一亮,她巴巴的看着巷子口缓缓而来的那人。
老妇人老眼昏花,但是瞧见那人面容的一瞬间,蓦然睁大了眼睛,只瞧着那人面色煞白,又穿个大红色的裙子,脚步飘忽,形容诡异,似是鬼魂一般。
老妇人吓得面色发白,颤颤巍巍的下了柴火垛,险些摔个四仰八叉。她哆哆嗦嗦下了柴火垛,恍恍惚惚的进了屋子,摩挲着点了香,昏昏沉沉的跪倒在菩萨跟前,嘴唇哆嗦不停的念起经来。
念经驱邪,老妇人念了许久,方才心安了一些,又听到外头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三郎……为何为何要如此待奴家……”
老妇人吓得心肝发颤,又一连串的念起经来。而一院之隔的三郎院中,桑叶捂着脸颊,嘴角沁着血珠子,目露哀伤,声音当中带着痛楚,“三郎……为何要如此待奴家……”
三郎手上拿着个门闩,那门闩一头带着一抹血色,正指着桑叶的鼻子,“我先前已经说过,与你早已一刀两断,若是你再上门纠缠,我便见一次打一次!”
“三郎……三郎……奴家之所以来见你……实在是因为太过想念三郎……奴家并非刻意上门骚扰……不过是想来看上三郎一眼……三郎有何必……何必……如此无情……”桑叶捂着面颊,那嘴角的血珠子沁到下巴上,她的模样瞧起来甚是可怜。
三郎面上并无一丝一毫的怜悯,他只是不耐烦的看着三郎,口中重复道,“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若再来找我,便不是门闩打脸这般简单了,我便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桑叶不由松开捂住面颊的手,她想要向三郎靠近,那三郎偏偏嫌恶的后退了几步。桑叶心中难过,实在想不通这三郎为何变成了这般绝情的模样,她觉得下巴温热,于是掏出帕子随意一抹,那血珠子变成了一抹血道子,血道子又糊了一下巴。她上半张脸神色哀戚,下半张脸却是一片红彤彤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