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曾去过益州,便是益州这名字,也只是在地理志上偶然看到过,至于旁的更是知之甚少。”宋如是心头蓦然一跳。
隔壁间的郎中与壮士便是出自益州,郎中出诊的时候,无意间瞧见的那位大人物,也是出自益州,莫不是这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其中都有关联?
“咱们今天讲的故事便是出自益州。在数月之前益州曾经出了一件奇事。这事奇就奇在,益州城上至耄耋下至稚童全然知晓,但在益州城之外竟然一丝风声都没有。承德可知为何?”朱三爷蓦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宋如是。
“想必是蜀道崎岖,消息一时之间传不出来,也是有的。”宋如是轻轻蹙起眉头,揣测道。
“上位者若是想让人知晓,便是隔上千山万水,也能传入长安城中。若是上位者刻意隐瞒呢?那么消息自然便传不出来。”朱三爷给茶盏当中蓄满了茶水,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如同饮酒。
“身为上位者,自然位高权重,若是刻意为之,自然能做到船过水无痕。只是不知是何奇事,竟然能被隐瞒如此之久?”宋如是看着朱三爷饮茶的模样叹道。不知是叹息她的云雾茶,还是叹息时政。
“还是承德看得通透。”朱三爷赞赏的看了宋如是一眼,继续讲道。
“要说发生在益州城的这件怪事,还真是奇怪的紧。自一年前,益州城中便偶尔会有少年失踪。他们或是无家可归的乞儿,或是市井人家里的子弟。先前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城外有山贼,城内有恶人,何况之前也有过突然失踪的人口。”
“可是直到半年前,失踪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便是一个坊间都会失踪三五人。既然如此坊间里正自然重视了起来,他们想方设法的登记了每一个失踪人口的讯息。这才发现,失踪的竟然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朱三爷撂下茶盏,面『色』沉重的说道。
“失踪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些少年最后可曾找到了?”宋如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并没有,那些少年失踪了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不曾『露』了踪迹。”朱三爷支着脑袋,无奈的说道。
“便是一个人都没有吗?按说失踪一人两人,尚且能够隐藏了踪迹。如此大规模的失踪,怎会一丝踪迹皆无?”宋如是脑海当中隐隐有念头显现出来,她待要仔细追寻,这念头又蓦然隐去,让她莫不着头脑来。
“自一年前至今,前前后后,益州城中一共失踪了一百六十七位少年。这些少年凭空消失,再未出现在益州城中。但是却有一位侥幸回来了,但也是嬉笑怒骂,胡言『乱』语状似疯魔。”朱三爷面上笑容早已收起,声音当中带着沉重的惋惜。
“那这少年如今身在何处?”宋如是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她不自觉的看了一下隔壁院落。
郎中与壮士数月前从益州城跋山涉水而来,壮士初来时,说话举止犹如稚童。便是时至今日,壮士每日里还是要吃些饴糖的。想到壮士初来时,滚地撒泼要饴糖时的模样,宋如是心下有了定论。
“这个无人得知。原是几个打鱼的在江边发现了这昏『迷』的少年。后来他们几人便把这少年送到了城中的一家医馆内。这家医馆名叫“百草堂”,其中的郎中名叫张钺,素来便是个医痴。”朱三爷眯着眼睛,瞳仁后面微光闪动。
“张钺?那郎中名叫张钺?他便是给那个侥幸归来的少年,瞧病的郎中?”宋如是终于知道为何怎么都探不到郎中的底细了,若是有人刻意隐瞒,她自然探寻不到那人的踪迹。
“对,那郎中名叫张钺。可惜他后来失踪了,便是那少年也不见了踪影。”朱三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
“后来郎中与那少年也失踪了吗?那益州城如今可还有少年失踪?”宋如是时至今日终于明白郎中与壮士的来历,也终于知道为何郎中千方百计一定要治好壮士的病了,但是郎中张钺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世间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他虽是医者父母心,倘若没有缘由,又怎会为了壮士的病四处奔波?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郎中与少年失踪之后,益州城中再未有少年失踪,但是之前失踪的少年已是无迹可寻了。”朱三爷手在石桌上重重的一拍,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如此重大之事,事先又怎会未曾透漏出一丝风声来?何况这件事情既然捂的密不透风,又怎会突然被散播开来?”宋如是也顾不上喝茶吃糕点,满头满脑想的都是这件奇怪的少年失踪事件。
“这事情如此大范围的传播开来,也是凑巧。不过这件事情最为奇怪的地方还在于,这个归来的少年其实是一位屠夫。”朱三爷手中握着茶盏,拇指不自觉的在茶盏底座上划着圆圈。
“屠夫?”宋如是现如今终于知道了,壮士为何劈柴劈的如此之好了,也终于知晓壮士为何如擅长切肉了?
“对,这位失踪之后,神奇归来的少年,竟然是个屠夫。或许他与此事并无关联,只不过是偶然之间落入江中,又恰巧被人救了起来。至于后来他又与郎中张钺一同失踪,或许也只是郎中带着他出门寻医去了而已。”朱三爷放下了茶盏,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郎中与壮士又去寻医了?壮士如今不是已经大好了,怎地郎中还要带着壮士出门寻医?”春花的声音从院门口响了起来。
“春花姑娘,你回来了?”朱三爷收起之前的神『色』,笑着对春花说道。
“我刚出门为我家娘子买了些糕点,如今看来还是三爷有口福。”春花摇晃着手中手中提着的糕点。
“渝北斋的糕点,原本就是你最爱吃的,你莫要胡『乱』攀扯在我的身上。”宋如是笑着说道。
之前春花的话,少连兄定然已经听入耳中,如今郎中与壮士的身份已然暴『露』开来,不知他们二人以后还能否过上如今这般平静的生活,宋如是心中一叹,面上倒是分毫不显。
“三爷稍坐,我这就去为三爷蓄些茶水来。”春花腾出手,拿起石桌上的青瓷双耳茶壶,而后笑着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