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抛砖引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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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蓝淑妃那里闹出了符纸诅咒太子的事件,所以秦菁这天半夜前来太子宫探视的举动梁太后和景帝各自看在眼里也都没有说什,天一亮也就算翻过去了。

次日一早,秦菁依例早早起身去万寿宫给梁太后请安,进门之后却发现景帝居然也在。

前天夜里他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心俱疲之下精神肯定不好,是以早上刚一起床苏沐就传来消息说是景帝取消了这日的早朝。

景帝本身是个很重规矩的人,他在位这将近二十年间这还是第一次免朝,可见前夜的事对他的冲击定然不小。

“原来父皇也在啊!”秦菁不动声色的走进去,微笑着给二人见礼,“儿臣参见父皇,给皇祖母请安!”

“嗯!”景帝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像是并不愿意开口说话。

他的脸色很差,暗黄之下眼底是很重的一圈乌青色,将他原本就显阴郁的表情渲染的甚至带了三分诡异,秦菁在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这张脸上的表情太过森冷和麻木,根本就不像是活人所有的。

她心里暗惊之余不免微微有些失神,梁太后见到她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虽然面前隔着张桌子还是远远虚扶了一把,招呼她道,“荣安你来,到哀家身边来坐。”

早前秦菁对梁太后就一直尊敬,梁太后对她本来就不排斥,再加上最近刻意为之,又时常过来陪她念经或者说话,是以很得梁太后的欢心。

秦菁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走过去,挨着梁太后坐了,略有几分腼腆道,“孙女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付皇后和皇祖母说话了吗?”

“一家人,无端的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哀家就是年纪大了受不得寂寞,刚好你父皇来了就让他陪着一起用了膳。”梁太后脸上笑容慈祥,嗔着瞪她一眼,却没有丝毫的怪罪之意。

梁太后为人严肃,因为身份特殊,再加上她与景帝本就不是亲生母子,所以与秦菁他们这些孙子之间也是隔了一层的,她平时虽然对待这些孩纸们都很慈祥,景帝却是第一次见她,却并不流露出多少的真感情。

景帝看在眼里十分的惊诧,这梁太后与秦菁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昵了?

想起方才自己跟梁太后提起那事儿时梁太后冷静沉默的表情,景帝的心里就隐隐有点发躁,脸色不由的更为难看。

秦菁顺着梁太后的意思敷衍了她两句,然后就越过她向这边的景帝看过来,担忧道,“我看父皇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怎么晋国师新进的丹药效力还有完全发挥出来吗?”

自从钦天监的晋天都入了景帝的眼,他便不再信任太医,有个大病小情儿的全都是传的这个人,是以秦菁也很干脆,并不虚伪的把话题往太医院那边引。

虽然夜里景帝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但此时也已经慢慢缓了过来,只不过身上不爽利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此刻他已经落了心病了。

他并不答秦菁的话,只是移开目光深深的看了梁太后一眼。

梁太后看着他黯淡无光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微微的叹口气,提醒道,“是药三分毒,那些丹药服用久了终究也不是十分稳妥,身上再不舒服就让管海盛去传了太医瞧瞧吧!”

景帝的事她向来很少干涉,此时虽然也就是不经意的这么一提,景帝的一颗心还是不由的微微往下一沉。

“是,母后!儿子又让您操心了!”景帝颔首,言语间多是愧疚之意,说着便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御书房还有几分要紧的折子,儿子便不在母后这里多留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嗯!”梁太后捻着手里的佛珠点点头,然后抬眸往暖阁外间的偏厅看了一眼。

垂首立在门口等候的管海盛马上会意,快步走进来搀扶景帝起身。

梁太后眉心微皱,目光又在景帝身上扫了一遍,还是不能很放心的吩咐道,“好好伺候皇帝!”

“是,请太后放心,奴才已经尽心服侍陛下!”管海盛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回道。

经过一夜的病痛折磨,景帝已然是十分虚弱,方才他坐着还不太容易察觉,此时他站起来,那脊背上面佝偻的一个弧度便是相当的明显。

一夜之间,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被什么击垮,平白苍老了十年的模样。

若是一切都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下去,此时的景帝已是命不久矣,最多也就是撑过这个年关罢了。

尽管彼此之间没有多么深厚的父母感情,但血脉骨肉的牵连毕竟还在,经历了一世轮回,秦菁面对生死的时候已经泰然许多,此时还是免不了有几分伤情。

景帝跟梁太后辞行之后,又特意转向她:“朕还有事便先回去了,太后这里,荣安你留下来多陪着说说话吧!”

“是!父皇你也要保重龙体!”秦菁点头微笑,起身见礼。

景帝不再说什么,扶着管海盛的手一步一步有些缓慢的走了出去。

一直到目送他出了正门,秦菁才重新退回梁太后身边坐下,没有景帝在跟前,她眼中担忧的神色便不再掩藏,不安的握住梁太后的一只手道,“皇祖母,我看父皇的状况似乎是不太好,昨夜——”

景帝崇尚道法,信任晋天都,梁太后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却不怎么看得上,秦菁在她面前只得表现的小心翼翼,话到一半就是点到为止。

梁太后的目光落在门外景帝刚刚离去的方向停顿片刻,慢慢带了一丝冷凝,叹息着扭头对身边侍立的孙嬷嬷道,“哀家有点乏了,你带着丫头们都下去吧,有荣安陪着我就行了。”

梁太后这是有话要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是!”孙嬷嬷笑容可掬的福了福,转身一挥手,原先暖阁里服侍的宫人们就井然有序的垂首快步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秦菁和梁太后两个人。

梁太后从桌旁站起来,往身后的暖炕走去,秦菁会意赶紧跟过去,取了个软枕替她垫在身后服侍她坐下。

自从景帝出门以后梁太后脸上的笑意就已经尽数敛去,此时她默然不语看着秦菁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跟着添了几分肃杀。

梁太后的脾气秦菁很清楚,她虽然不能容忍有人在她面前自作聪明,却更不喜欢天生的蠢人。

所以秦菁也不在她面前故意装傻,反而心平气和的由唇角绽开一个浅淡的笑容道,“皇祖母支开了他们是有话想要单独对我说吧?”

当然,她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把柄露在人前,此时能让梁太后都觉得难以启齿的事只能是关于秦宣。

其实秦宣的事自从发生,就已经注定了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没有朝臣能够容忍一个傻子做皇帝,也没有哪一个后妃甘心看着一个废物压过她们的子女,限制她们的地位。

梁太后并没有马上接话,反而又是沉默的盯着她素净端庄的面孔看了好一会儿才是极有感触的用力拍了怕她的手背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一句话,看似赞赏,但含带更多的是惋惜。

“那是皇祖母您抬举我!”秦菁垂下睫毛,脸上仍然维持着一个素雅的笑容,神色间完全没有任何其它的情绪显露,“咱们祖孙之间没有避讳,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心里有准备的!”

“唉!”梁太后终于还是重重的又叹了口气,然后就不再与秦菁对视,而是缓缓的往旁边移开目光,沉重说道,“昨夜哀家带着那张符纸去当面询问过晋天都,他当着哀家的面又掐了一遍你父皇的八字天命,最后定下的结论是你父皇阳气正盛,一时半会儿并无性命之虞!而他所谓的帝星黯淡也是一时情急之下出来偏差,所指——并非是你父皇!”

所谓帝星,代指的便是人间天子,这一点不容置喙,晋天都敢这样贸然改口必定会有更好的借口来搪塞,其实这一点也不难解释,既然眼下的天子安然无恙,那么命星黯淡与社稷无益的就只能是将来下一任的储君了。

这个晋天都果然是不可小觑,一击不成,紧跟着就出了这么个阴招,看来是铁了心非得要把秦宣拉下马才肯罢休的。

虽然没有直言,但梁太后话里的意思已然是十分明显。

秦菁一愣,片刻之后才是不可置信的苦笑一声:“他指的——是宣儿?”

梁太后并不否认,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触动秦菁眼里心里的委屈,她刻意的闭上了眼。

其实前夜晋天都指使陆海陆涛两人去配合蓝淑妃唱戏,只在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回他心里已经有数,后来果不其然是梁太后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正阳宫,进门二话不说劈头就很是严厉的质问他关于星象一说,

晋天都的心思是何等深沉,说白了从头到尾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把蓝淑妃当回事儿来看待,手里拿着梁太后拍到桌子上向他求解的那张符纸,马上又是神色大变的编排出一套新的说辞。

梁太后对他们这些道教中人本来并不十分信服,但是她循着晋天都话里的暗示马上联想到年初秦宣出事之后的种种状况,虽然她心里知道里头跟蓝淑妃必定脱不了干系,但毕竟秦宣还是伤了,并且伤的十分离奇,在没有任何其他征兆的情况下就那么傻了,杜明远那样高深医术的太医一路诊治下来也是丝毫不见起色,就算他是被人害的,可是这些倒霉的巧合凑到一块儿——

这会不会也是上天的一种示警,在间接的告诉他们,秦宣是不适合坐在这个一国储君的位置上的呢?

此时的梁太后早已经过了如花的年纪,也不似当年先帝在时那样对自己一直倾慕的丈夫抱有那么高的热情,此时的她高高在上,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身后母族的荣耀,所以此时的她已经脱离了一个深宫妇人的范畴,和景帝一样,都是至高无上的弄权者,她对大秦江山的在意程度并不比景帝低,如果秦宣真的并非帝王之才,她是万万不能只凭自己的喜好就一意孤行的,那样无异于大局。

因为前世自己也曾在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呆过,所以秦菁很明白梁太后此时的心理,她似笑非笑的垂下头去轻声道,“方才父皇过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那么依照皇祖母的意思又当如何?”

梁太后闭目养神片刻又再度慢慢睁开眼,向来浑浊的目光竟突然间清明起来,甚至带了一丝凛冽的睿智光影闪烁。

她是个弄权者,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就完全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拖泥带水,所以此刻她便是表情安泰的直视秦菁,“宣儿是个好孩子,哀家也是打心底里喜欢他,若是他现在好好的,就算全天下都反对,哀家也会一力的支持他,可这大约也是天意弄人!”梁太后说着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道,“江山社稷非同儿戏,居于那个位子上的人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哀家知道你心里最是心疼他,你是个心思清明的孩子,其中的利害关系必定也看的通透,别的哀家也不多说,你想想罢!”

以秦宣现在的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能指望他自己拿主意的,而上一世这些话梁太后也并没有对她说过,大约也是觉得她一个女子与大局无关,反而直接找了萧文皇后,但是今天——

的确,比起萧文皇后来,她的性子要果断刚毅一些,反而更容易想得通。

梁太后这话的意思是先给提个醒,给她时间考虑决断,不过因为一早就做了准备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秦菁却是不需要真的纠结什么。

她并不起身告辞,反而一动不动的坐在梁太后面前面带微笑的静静与她对视。

这件事情事关前程甚至性命攸关,纵使梁太后早就看出了这个孙女的与众不同,也只觉得她是性子比别人更加坚毅果断几分,却万没有想到这样天大的事她竟能这样一笑置之。

双方默默的对望片刻,着实素来老谋深算的梁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动声色的直起身子坐的端正了些,“荣安,哀家并不是要逼你——”

“皇祖母!”冠冕堂皇的话实在是不需要太多,秦菁出言打断她的话,眸光沉若碧海安静的微笑,“菁儿只是一介女流,江山社稷的事情我不懂,如您所知,在所有的事情之中我最看重的还是宣儿和母后的性命安危,只是同在这宫里住了十几年,蓝淑妃和华泰她们的个性我却是看在眼里的,昨天宫里出了那样的事,我很不安心!”

也许正是上一世经历过了,所以这一世秦菁对名利地位反而看的不是那么重要,秦宣做不做皇帝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她要看着他平安喜乐的过一生已然心满意足,恨只恨蓝淑妃母子野心勃勃又是那么个狠毒狭隘的个性,就算她肯退让,对方也必定是要赶尽杀绝的。

这一点梁太后也清楚,她厌恶蓝淑妃的种种由来已久,单只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她一个字不问的处置了那个贱人也未尝不可,只是因为秦宣伤了之后她就存了私心,所以还是小惩大诫之后就退让了。

即使不是有意偏帮蓝淑妃,但在这件事上梁太后多少也是带了几分心虚,她是在这后宫风雨几十年走过来的,虽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怯场,但只在这略一迟疑之间就被秦菁抢占了先机。

“我外祖一家本就根基浅薄,不可与京中那些世家大族同日而语,而我母后的个性,皇祖母您和我一样清楚,这些年她是靠着您的扶持和庇护才得保中宫之位不倒,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红和记恨,一旦有朝一日形势有变,我怕她不知如何自处。”秦菁抿抿唇,语带苦涩的移开目光,“我同皇祖母你的心思原是一样,都不愿意看着宣儿在这种情况下还站在那个风尖浪口的位置上,可是如若早知道退一步就会被颠覆于巨浪之下,这样的抉择实在是菁儿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的!”

梁太后张了张嘴,可不管你讲的道理怎样大,都总不能理直气壮让人家心甘情愿的拿命来给你铺路不是?

她的目光变得复杂,默然面对秦菁,终于还是发现无话可说了。

秦菁回她一个同样是百转千回的勉强笑容,抖了抖裙摆站起身来告罪道,“孙女今日一时莽撞说多了话,皇祖母您不要与我见怪,母后那边我会尽力说服她的!”

不与权斗不与财斗,普天之下又有谁会去同皇帝争锋?秦菁说完便是恭敬的对着梁太后福了福转身退了出去,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把这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应承下来了?

孙嬷嬷面色凝重的从外间走进来,眼中一片狐疑之色,“太后,长公主她这是——”她话只说了一半却发现完全不知如何表述,停顿片刻之后才找了个话茬接上,不可置信道,“应下了?”

她着实想不明白,既然秦菁最终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之前又何必说了那些戳心窝子的话惹得老祖宗心里不痛快。

梁太后一语不发的坐在炕上,良久之后肌肉松弛的唇边才勾起一个略显冷酷的像是笑容的弧度,冷冰冰道,“这个丫头精明着呢,她这是在抛砖引玉的同哀家谈条件呢!”

谈条件?她在门口守着,秦菁和梁太后的每一句话都听的真切,从头到尾都没听到秦菁要求过什么!

孙嬷嬷眉头皱紧,繁复回味了两遍秦菁说过的话,突然惊愕的瞪大了眼。

她常年跟在梁太后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会这么快想明白也在情理之中,梁太后见她想明白了就闭眼缓了缓情绪,“一会儿你去皇帝那里看看,让他抽空再来万寿宫一趟吧!”

虎摸妹纸们,这一章的最终版本是凌晨一点半修改过后的,晚上系统审核慢,订阅早了的妹子建议重看下后半部分,加了一千五百个字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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