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说他是谁。不过听得出来,老人曾经经历了祖神的考验,问鼎戕人之王。最终,却因为一枚金币,错失了八通之光,错失了王位。
拿到八通之光,拿到凌冽的宝剑,就能当上戕人之王。而这两样,都在神殿之内。
康加绝没有胆量做什么。
老人虽然一把年纪,老得身体都佝偻了。但是周围还立着十几个殷魔。康加知道,十个自己也挡不住一个殷魔。
康加不敢做,不等于别人不敢做。
而且康加还很希望鼓动别人去做。
康加瞄着疤眼,转动着眼神,示意疤眼看王座人像拄在手里的长剑,和老人伸出递向红月的木盒。
凌冽之剑,和八通之光。
疤眼也知道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拿到它们,就能成为戕人之王。
戕人之王,坐拥整个戕境。戕境内所有戕人,无论是部落头领还是身份卑微的奴隶,都要跪倒在戕人之王的战靴前。
跟伟大的戕人之王比起来,一个小小的部落头领又算得了什么?
疤眼瞟着周围的殷魔。十几个殷魔全都不错眼珠地看着老人看着红月,像是在等待红月接受老人手里的小木盒,受领八通之光。
神殿里的几个人,疤眼通通都没放在眼里。包括那个老人。
那个老家伙,老得都快走不动路。疤眼不相信他还有什么本事能阻止自己。
让疤眼害怕的是殷魔。
一个殷魔,自己都挡不住。何况十几个。
只是,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抢到了,自己就是戕人之王;错失了,恐怕连黑密部落的首领都当不成了。
疤眼转动眼神,飞快地扫了一遍神殿里的几个人。
在戕人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抢的。牲畜牧场、女人毡房、金银财宝、部落头领。只要你有本事,抢到手就是你的了。
既然部落头领都能抢来做,戕人之王同样可以。
疤眼鼓足勇气,突然冲出身体扑向凌冽的王座,一脚踢开王座人像拄在手里的长剑,抓到了手里。
神殿周围的殷魔随即发出怒吼猛扑上来。疤眼挥舞着长剑威吓着殷魔。红月身前,老人转过身,看着疤眼问道
“你干什么?”
“盒子,给我。八通之光。”
疤眼说着,扬起下巴指着老人手里的盒子。
老人转过头看着红月。
红月瞄了一眼老人手里的小木盒,看着疤眼。
疤眼凶悍残忍,在戕人当中恶名昭彰。但红月并不憎恨疤眼,甚至不厌恶。
小少爷一直叫戕人是野人,说他们是野兽。想要在一群野兽当中活下去不被吃掉,就只能把自己变成野兽,做一个野人。
只是,野兽一样的疤眼,只能当一个野兽,做不了部落头领更做不了戕人之王。
红月伸手从老人手里拿起小木盒,冲着疤眼冷冷说道
“你来拿。”
疤眼愣住了。
老人也愣住了。自己几次三番的送出小木盒,这个姑娘都拒而不收。想不到因为一个疤眼,她就接过去了。
听到红月说出“你来拿”,康加慢慢向后退着,让出空间。小少爷看到也跟着向后退着,看着康加的眼神里流露出敬佩。
康加向疤眼使出眼色时,小少爷看到了。小少爷瞬间就明白了康加的用意。
神殿里的三个人,为了争夺黑密部落的头领,共同经历了祖神的考验。三个人里面,疤眼最难对付。就算康加和小少爷绑在一起,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想要坐上部落头领的位置,就要除掉疤眼。
红月同样经历了考验。只不过红月经历的考验,却是戕人之王的考验。
小少爷不知道红月都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到红月的手脚,还有那张布满皮皴裂口的脸,小少爷能猜到红月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红月不但活了下来,回到了祖神神殿,王座后走出的老人,还一定要红月受领八通之光,接受戕人之王的王位。
现在的红月,绝不是一个疤眼能对付的。
康加唆使疤眼挑战红月,就是要借红月的手杀了疤眼。康加深知自己做不上戕人之王,所以不想让部落头领的位置再落到别人的手里。
红月手里举着小木盒,冲着疤眼说你来拿。
老人挥着手,驱赶着殷魔退到了一边。一身银白的殷魔,喉咙里发出深沉的低吼,其余的殷魔向后退着,让出疤眼。
疤眼看着红月,看着红月举在手里的小木盒,挥动长剑猛扑上去。红月侧身退步,身体滑向一边,手里依然举着小木盒。
疤眼第一次见到红月时,红月被小少爷捆住手脚,如同一个奴隶。
所以在疤眼眼里,红月只是一个奴隶,是小少爷用来发泄的奴隶。这样的奴隶,疤眼有几十个。
只是疤眼不知道,红月非但不是奴隶,红月还有冷刃铜牙这样的佣兵做师父。红月的战斗技能,并不比疤眼低。
红月侧身避过疤眼的劈砍,疤眼转动剑锋返身回扫过来。红月身体转动着,已经转到疤眼的身侧。左手拍向疤眼,随即在疤眼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疤眼惨叫着跳到一边,看着手臂上喷涌着鲜血的伤口,看到红月左手里攥着一颗寸长的獠牙。
那是银雪的门牙,是老人走出祖神王座时抛还给红月的。红月身上,就只有这颗獠牙可以当做武器。
远处,一身银白的殷魔银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喉音,就像是它自己已经尝到了疤眼胳膊上的血腥一样。
疤眼瞪着红月。红月轻轻摇了下头说道
“你打不过我。扔掉长剑,我会饶你不死。”
红月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疤眼举着长剑看着红月,露出了犹豫。
疤眼没有康加的心机,但疤眼能看着一个人的身手高低。红月刚刚那一下,完全可以刺中他的脖子,一击就要了他的命。
疤眼犹豫着。一声深深的叹息突然响起,带出一股彻骨的寒意。袭上身体的寒意,让神殿内的人都禁不住打出寒颤。
红月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高坐在王座里上的人像。
王座上的人像,一直手拄长剑前倾身体,带着一种俯瞰下方的威压。疤眼一脚踢开了人像手中的长剑,只留下人像拄剑的两只手还端在那里。
发出了一声叹息,王座上的人像,身体发出一阵晃动,就好像没有了手拄的长剑,前倾的身体开始失去重心。
围在周围的殷魔向着更远的地方退散开去,老人看着人像的脸色,也变得格外紧张起来。
王座上的人像晃动着,幅度越来越大。红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一头栽倒下来。
那可是戕人的祖神凌冽。虽然他只是一具风干的尸体,跌落下王座同样有失尊严。
王座上的人像晃动着,幅度越来越大。眼看人像就要一头栽下王座,前倾的身体却突然定住了。人像定住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也跟着定住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人像慢慢抬起头,慢慢直起腰,慢慢站直身体站了起立。
人像睁开的双眼,闪现出湛蓝的光辉。
他,怎么活过来了?
还是他本来就是活的?
红月不知道该问谁,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
站立的神像让整个神殿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就像是神殿、站在神殿里的你的身体、你的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你的心跳你的呼吸,甚至时间,都被完全地冻住了。
强烈的窒息,让红月憋红了一张脸。充血的眼睛,看到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血一样的殷红。除了闪烁在人像双眼中湛蓝的光辉。
红月艰难地转动着眼神,看着站立的人像,看到他慢慢向前迈出了一只脚。
压迫住呼吸的冰冻,瞬间被瓦解了。红月跪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复活的人像,迈开步向着她走来,向着她伸出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