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的山谷是一盘棋,石头脸的家伙在下这盘棋。只不过,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棋子一样的部队,列阵在棋盘一样的山谷里。从高高的悬崖看下去,交战双方各据阵地,会有伤亡。
在仙霞村时,红月也会跟木椟木瓜他们玩下棋的游戏。两方在画出方格的地上各执棋子,合纵连横只要达到约定的数目就算赢。
这种棋戏,要么左奔右突连接自己的棋子成一条直线;要么围追堵截破坏对方的连合,阻止他连成直线。
只是,棋戏用的棋子是真正的石子木棍,而不是一队队人一样的战士。
红月不确定棋盘里的战士是不是真的就是战士。就是,活生生的活人。
怎么会有活生生的活人,甘愿化身棋子受人摆布?执棋者争执的,只是一场输赢。而山谷中的战士,却要付出鲜活的生命。
所以,他们只是棋子。只是看起来像人,像是战士的棋子。
红月盯着山谷中的棋局打量着,问石头脸
“怎么个玩法?”
石头脸挡在路中间,挡在悬索吊桥的桥头。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
想要过去,走上吊桥,就只有帮他赢了棋局,让他让出道路。
“指挥他们,前进杀敌,夺取旗帜,赢得胜利。”
身影说道,转过头看着红月。
“就像,下棋。”
山谷的两头,的确是有两面旗。判定输赢的战旗。
红月转过头看着石头脸。
“要是输了呢,会怎样?”
石头脸扭动着身体,抖落深埋着下半身的积雪,露出两条腿。
那两条腿,就像黑黑的岩石雕凿而成。质感坚硬、表面粗粝。而石头脸的两只脚,已经化成坚硬的岩石,与黑色的山岩融成一体。
红月盯着那双脚。
如果输了,就会一直困在桥头,直到化成一尊雕像。赢了,才能通过吊桥走到对面去。
“吊桥对面有什么?”
红月问道。
那里究竟有什么,会让你如此不惜代价地想要过去?
“祖神凌冽的,神殿。有阶梯,跨越八通神山。一直,通向天境。”
想不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八通神山,回到了凌冽的神殿。我倒不稀罕什么天境。我只想穿过神殿回到八通城,从那里离开戕境!
红月注视着山谷中的棋局。
棋盘上的战局虽然胶着,两方势力相差的却并不悬殊。
弱势的一方,有两支骑兵部队两支步兵方阵还有两队弓箭手。而对方,一支骑兵四支步兵两支弓箭手。
双方的军队,除了数量不同,构成上都是步兵骑兵和弓箭兵。
不同的兵种,功能肯定会不一样。
红月挨个打量着。
排列成方阵的步兵,一身厚重的铠甲手握尖利的长矛。长长的尖矛在近身格斗中并不占便宜,但斜刺向上却正好能刺中战马刺杀马背上的骑兵。而那些骑兵为了轻装快骑,身上并没有什么保护。
步兵有坚甲长枪,能够克制骑兵。骑兵呢?骑兵没有盔甲保护,却可以轻装快马快速突袭。
弓箭兵又能做什么?弓箭兵长弓远射,对付快速奔袭的骑兵会很吃力。但射击那些重甲在身行动缓慢的步兵,却显得得心应手。
三种部队各有所长相互克制。
“我帮你赢了棋局,你就会让我通过吊桥吗?”
红月问道,盯着山谷里的棋局,在心里推演着攻防步数。
石头脸很肯定地答应着。
“赢了,过桥。”
“那我们开始吧。”
红月说道。
随着话音,红月好像真的置身在战场中心。
身后,己方的战马发出低鸣,耐不住等待轻踏着马蹄发出踏踏蹄声。
前方,敌阵的战士长枪林立,绷紧着身体握紧长枪准备迎击敌犯。
透过敌阵,透过那些严阵以待的战士,能看见那面战旗,竖立在阵地的后方。那就是红月要夺下的,胜利的旗帜。
红月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战士。
他们都是棋子。
红月坚信这一点。他们看起来活生生,活生生的像个活人,像战士。但他们其实都是棋子。战士模样的棋子!
“各队。”
红月举起手。
随着红月的声音,步兵握紧长枪骑兵勒紧马缰,只能红月一声令下。
“一队骑兵,前出阵地出任先锋。两队弓箭手跟随骑兵向前。两队步兵分置两翼掩护接应弓箭部队。剩下一队骑兵在队后,左右机动随时策应。”
红月看着身后那些战士。
“全队跟随我,同速前进!”
三支部队,攻击防守各有长短。红月希望能取己之长攻敌之短,把他们各个击破。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夺下敌阵后方的战旗,赢取胜利。
身后的部队按照红月的命令重新排列阵型,向着敌阵开进。前出的骑兵带动身后的弓箭手带着两翼的步兵,如同一个抛向敌阵的枪矛。
看到红月排兵布阵发动攻击,敌方阵地调动步兵骑兵调换着位置,弓箭兵抵近步兵的阵后准备迎敌。
骑兵冲锋的速度当然是最快的。弓箭兵虽然能够长弓远射,射击的距离也会有限制。要想杀伤敌人,就要尽可能地抵近。
红月计算着距离,发出命令。
“骑兵冲锋!”
随着红月发出命令,骑兵战士策动战马冲出阵地。战马飞奔,踩出雨点般的马蹄声争相踏落,发出隆隆的震响。
敌方阵地上,身披重甲的步兵排列整齐,单膝触地半蹲下来,架起的长枪斜指向天。
长长的枪矛,就如同斜生出地面的尖刺蒺藜,密密麻麻。
尖刺蒺藜踩在脚上扎到手上,瞬间就能刺破皮肤流出血来。斜架在阵地前的枪矛,却远比蒺藜更致命。
飞奔的战马冲上敌方阵地,来不及跃起就被斜上挺立的枪矛刺中。战马嘶鸣挣扎,高抬起身体掀落了马背上的骑兵。跌落在地的骑兵还没爬起身,就被刺来的枪矛刺杀在地上。
冲破枪阵的战马冲入步兵方阵,随即就被更多杆长枪团团围住。面对斜指而来的利矛,高大的战马瞪起眼睛,露出惊惧的眼神,无论怎么驱打都不肯再前进半步。马背上的骑兵挥舞战刀左右劈砍,还没砍到敌人,就被刺来的长枪刺中身体,挑下马背。
“左路弓箭手前出攻击!”
红月大声发出命令,看着战场上倒卧的战马发出哀鸣,扭动着受伤的身体拼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来。一个垂死的士兵拖着被齐根砍断的大腿,向着己方的阵地爬着,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血红印记。
战场,就要有人流血有所伤亡。这没什么稀奇的。
红月冲着前出阵地的弓箭手发出命令
“弓箭射击!”
弓箭手拉满弓弦射出羽箭。羽箭飞入天空凌空落下,击中敌方阵地上的重甲步兵。那些步兵拖着长枪,想要向前冲击发动攻击的弓箭手,可是相隔遥远没等他们冲过来,就会被落下的羽箭射死在地。于是他们想要后撤出阵地,可是阵地上还有地方的骑兵在奋力搏杀。
“持续射击!”
红月命令着,看着飞落到羽箭射进敌方步兵的身体,射中陷入敌阵的,自己的骑兵战士。
哪一场战争不死人,哪一场战争不带来尸横遍野。更何况,倒在这个战场上的,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战士。都是棋子。是棋子!
“持续射击!”
红月大声命令。看着敌方阵地上,敌方的骑兵策动战马杀向弓箭兵。
“左路步兵前出冲锋,迎击敌方骑兵!”
随着红月的一声令下,步兵方阵向着阵前挺进。
看到红月派出步兵,敌方的弓箭手紧随骑兵冲进阵地。
就在步兵方阵走上战场时,一个战士转过头,看向红月。
战士的眼神很无助,因为对即将的战斗感到恐惧。战士的眼神同样很绝望,因为即使他内心充满了恐惧,却也无法改变什么,改变死亡的命运。
红月看着那名战士,看着他一直走进战场,挺动长矛刺向迎面奔来的战马。马上的骑兵挥舞长刀劈斩而下,战士躲避着,躲过骑兵致命的劈砍,却躲不过凌空落下的羽箭。没入前胸的箭杆穿透后背,战士拄着长枪坚持着,挺立着身体。更多的羽箭飞落下来,射入战士的身体。战士手拄着长枪挺立着,挺着一身长长的箭杆,就像一只受到惊吓支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红月看着,看着那名战士。
一名敌方的骑兵策马而过,挥舞的战刀斩落了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