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后,龙如霜远远地就瞧见虚弱地躺在床上的龙衡钰,见他有气无力,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呼吸不畅,一下子更是心急如焚。冲到床前后,她轻轻推开旁边的周胤,柔声唤道,“二哥哥,二哥哥!你醒醒啊,二哥哥!”既然唤不醒,那就用九转环探探吧。她轻巧地移了移身子,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周胤的视线,将带着九转环的手搭在龙衡钰的手腕之上,暗自将灵力输进环中。
九转环亮起来后,龙如霜施力将环上的光芒,压缩成一道。待光芒全部浓缩,这道光便飞进了龙衡钰的身体里。光芒输入后,龙衡钰身体的情况,很快就被九转环得知,转述到龙如霜的脑中,“你二哥哥现在如此虚弱,是因为上次余毒未清,这次的毒与它混合的缘故。两毒的毒性相冲,互不相让,一直冲击着他的身体。这段时日,他的身体尚未痊愈,受不住这样的冲击,所以才倒下了。好在,他体内的冰铃花一直保护着他的命脉,所以他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什么毒?!”
“这毒素,我没见过,应该是最近才配出来的,所以我也不清楚。”
“那要怎么样才能救他,让他免于这次的冲击呢?!”龙如霜焦急地问道。
“没有办法。”九转环叹息一声,“混合毒素并不可怕,我可以解。但特殊的是,他体内有一株冰铃花。现在,冰铃花已经开始护主,并慢慢地用法子消去他的毒素。冰铃花所用的法子与药物无关,如果我用生命之力或者我体内残留的那些解毒药材的灵性为他祛毒,那么同为植物类的冰铃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定会认为是有其他的神物,试图剥夺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因此,我现在出手,一定会激起冰铃花的逆反情绪。到时候,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对吗?!”
“对。混合毒素冲击的是你二哥哥的身体,冰铃花现在大力保护的,是你二哥哥的灵魂。同时,它也在用自己的吸收之力,调和两种毒素。只要调和成功,冰铃花就可以立刻吸收这种毒素。吸收后,毒素就会被冰铃花完全压制,甚至成为它体内的一部分。这样,毒素对他的损害和冲击,就会完全消除。日后,等他灵力充沛,就可将这毒素从冰铃花上排出。届时,也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解毒。”
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程度。龙如霜勉力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悲伤,言道,“周胤,沧月先生来过没有?!”与此同时,开门声响起,蘅离推门而进,见龙如霜神情肃穆地向周胤询问,便坐到一旁的茶桌之上,观察着事态。
“沧月先生已经来过了,给先生诊完脉后,说公子中的是混合之毒,此毒与他先前中的奇荇草之毒相冲,按道理来说,如今两毒混合,互相损耗之下,应是难以调和。不过他把脉后发觉,公子体内似乎有能调和两种毒物的存在,因此他也没有什么用别的法子救治公子,只吩咐奴才们,尽心些,用各种调养的药材给他吊着身体。只要他能在这两种毒素的损耗下挺过来,此毒自解。公主,沧月先生连药方都没有开,这他说的,可信吗?!”想到沧月的说法,周胤也觉得有些不放心,寻常人家诊病,也定要开些治疗的药方,可沧月先生却没有开,只是开了些调养的方子,这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只靠公子自己,这毒便可解了吗?!
龙如霜见他有些疑惑和担忧,轻笑一声,道,“你放心吧,沧月先生是楼中的鬼医,医术高强,他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只管按照他说的,尽心伺候着,若有问题,你再到女主楼那边说一声,我便会过来。”
“诺。”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能说什么。
“正好。”蘅离将自己一直拿着的木盒交到周胤手里,“我大姐让我送来许多珍稀的调养药材,如今,刚好用得上。周胤,这药材就交给你,你找几个可信的人,好好看着,别再出事。”
“姑娘放心。”周胤接过药材后,将它交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奴仆手中,示意他拿到隐秘之处放着后,又回到了殿中。他知道,二位姑娘还有话要问。
“周胤,我问你,今日二哥哥中毒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周胤回来后,龙如霜立刻询问道。
周胤细细思量了会儿今日发生的过程,言道,“回姑娘的话,是这样的。今日晚膳,是由阁楼里的小厨房,早早做好送来的。公子服下药后,便吃了饭菜。谁知刚吃几口,公子就吐血了。事发突然,殿中的人也十分慌乱。奴才指挥着人,将公子扶到床上,着人服饰着。接着,奴才找些可信之人将饭菜看好后,便着人去将沧月先生请了过来。”
“这些饭菜都是谁做的?!”蘅离询问道。
“这些饭菜都是小厨房的师傅做的。不过那里是个人人都可以出入的地方,所以有嫌疑的人很多,一时三刻,奴才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那些人还在吗?!”
“当时殿中太忙乱,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再清点阁中人时,发现确实少了几个。”
“几个?!”蘅离冷笑,“看来你们主子修养的时候,也没有精力处理这些奴才。这背主之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长久下去,可怎么得了。”
“蘅离姑娘说的是。经过这次,奴才也深觉自己不够尽职,日后,一定多加管教。”周胤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请罪。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蘅离姑娘也只是提醒你而已。”龙如霜无奈道,“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们还有事要问你呢。”
“诺。”
周胤起身后,龙如霜接着问道,“我记得前两天阁中的奴才们才被清理,如今又出事,楼岳门主应该很生气吧。”
“是。楼门主这次来发了很大的怒,训斥奴才一顿后,便将自己的部分亲信派到了渡尘阁中。”
“那刚刚结果木盒的那个小奴仆是?”
“他是楼门主贴身奴仆柳辰的亲弟弟,叫柳屿。”
既然是楼门主的人,那她就放心了,“周胤,这些后头进来的人都是哪里来的?进来后,你们可有记录他们的来历和底细?”
说到这个,周胤有些忿忿,“楼岳门主本来说,是要亲自选人的。但昨日,楼主突然给他派了差事,他分身乏术,便把这事儿交给了敏华姑姑,让他挑些得用的人过来。所以这些人,都是从角楼那边过来的。至于来历奴才本是要记录的,可是这些人中有几个刺头,仗着自己是角楼那边最得力的人,跟奴才摆起了架子。他们言之凿凿,说自己是敏华姑姑的亲信,敏华姑姑是角楼唯一的主人,又是楼主的年少同伴,地位尊崇。奴才身为一个小小的阁中理事,与他们天差地别,没有理由去查他们。他们还说,自己的来历,已经记录在角楼的名册之上,若是奴才有本事,就自己去找敏华姑姑要。可奴才去那角楼,连门都进不去。公子又说,不好拿这等小事,去烦楼岳门主。所以,咱们只能作罢,不了了之。”
蘅离怒哼一声,“这个人,如今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算了。”龙如霜寒声道,“人家不让咱们光明正大地查,那就暗地里查,总能查着的。蘅离姑娘,咱们先回去吧,看看那两个人抓到了没有。若是抓到了,好好地问一问,今日之事便可分明了。周胤,你好好伺候二哥哥,楼岳门主既然将自己的亲信派过来,必然是重视此地的。现下敏华送过来的人做出了这等事,他一定不会再把这个事情交到她的手里。所以下次来的人,即便不是他亲自选的,也必定是他极信任的人挑过来的,不会出什么岔子。不过为了谨慎,你还是要将他们的来历都记清楚了,再分配差事。”
“是,奴才明白了。姑娘放心,奴才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同姑娘保证,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了。”
“嗯,那我跟蘅离姑娘就先走了。”
“二位姑娘慢走。”
待到龙如霜和蘅离都出了门,周胤才算松了一口气。
离开渡尘阁,她二人即刻赶回承玉殿。刚进殿,就见程阳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说,“二姐!我跟你说,那个水怜,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蘅离震惊,“这怎么可能?!水牢建在地狱门的西殿处,外头地狱门的弟子日夜看守,内有大姐的亲信轮番巡值。如此严密的防卫之下,这人怎么可能逃走呢!”
“还不是怪那个胡心!”程阳怒斥,“那个胡心大半夜地喝了酒,不知道耍什么酒疯,竟然进到了地狱门中,用媚术迷惑了地狱门的子弟,让他们神志不清。而后,外头的人抓住缝隙,悄然潜进去后,重伤了大姐的亲信,将人救走了!”
“胡心?!”龙如霜想起那个在分门仪式上与许华争锋的女子,疑惑道,“她不是没能选进分门吗?按道理,没通过分门仪式的弟子,是不能随意出入各分门的。她是怎么进去的?!”
“霜儿姑娘有所不知。”风雁儿解释道,“胡心是梁若门主的亲侄女,她成年后,梁若门主就把她带进了云楼,让她历练。有梁若门主这么大的靠山,胡心在楼中也十分霸道。这些年,逢年过节的,梁若门主都会把她带在身边,出入各分门。这一来二去的,各分门的子弟见她来,也习以为常,不再阻拦。因此,出现这种荒唐事,也并不奇怪。”
“她耍酒疯就耍酒疯,为什么偏巧要跑到水牢的大门处啊!”程阳讽刺道,“害我们丢了重要的证人。哼,如此巧合,就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上次输给大姐,怀恨在心。知道我们关押了水怜,故意这么做的。”
“小六!”许华轻声呵斥道,“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了可不能乱说。承贵门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你这番话传出去,定要惹出不少的事端。到时候,又是一番掰扯。”
“大姐!难道你真的相信,她是在地狱门与弟子们谈心是喝醉了酒,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水牢门口,无意间用媚术魅惑了那群弟子这样的说法吗?!这巧合也太多了”
“我自然不信。”许华无奈道,“可不信又能怎么样呢?!且不说梁若是门主,这些年来也没出过差错,很得义父信任。就胡心本人,也因为那刺客的袭击而受了不小的伤,险些丧命。这样的情势下,我出口怀疑,岂不若人口舌?”
“大姐说得对。”蘅离叹息道,“没有证据,便不能随意揣测。否则只会到处树敌,得不偿失。”
“姑娘。”禾沐从外头走进,禀报道,“外头的兄弟回来说,幸不辱命,已经抓到了从山道逃逸的人,现安置在水牢之中,请姑娘处置。”
“是谁?!”许华问道。
“是渡尘阁的掌勺师傅章绍和刚刚从水牢逃出去的水怜。”禾沐淡笑着回。
听到是水怜,殿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费尽心思往外逃,最终还不是被抓到了。果然,做恶事,就是不得上天庇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