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于皇后,高荒终于当上了皇后。她也学文明太后的样,调高肇入掌中央机枢,叔侄二人互为表里,把个皇帝哄得不知天高云淡,任由高肇为所欲为,指鹿为马。
高肇还随心所欲地大肆更改崔浩、古弼、高允等人制订的各项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律令,随意减少皇族宗室和勋贵功臣们的封赏待遇。并且褫夺勋贵王爷们的实权,委以虚职,造成权力被架空,人浮于事,权力和任事不成正比。为此,他指使太常卿刘芳另行制定了一套量权任事方案,弄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特别是那些被冷落的宗室王爷们,没有了实权,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寝高肇之皮,食高肇之肉,把他剁成肉酱。但是,王爷们尽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不愿意被枪打。在无可奈何的隐忍中,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了——
这天下午,度支尚书(财政部长)元匡命下人用牛车装着一具棺材,停靠在厅堂前,准备明早拖着牛车上朝,弹劾高肇滥用权力,任性处事。而后自裁,以此尸谏,来规劝执迷不悟的皇帝。
元匡的举动在小小的洛阳城自然是扯动了不少眼球。就在这时,元匡接到皇帝诏命,明天上朝讨论权力任事制度,修改刘芳的量权草案。元匡有了标靶,第二天上朝,最先上表反对刘芳的量权任事方案。
高肇昨天听说了元匡尸谏一事,早已发动各部门心腹对元匡实施围剿,此时率先站出来反驳元匡说:
“量权任事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太常卿刘芳集中了组织人事部门的专家学者,听取了经济学家、法学家等各方面的意见才形成了这一整套的量权任事制度。你元匡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否决权就把专家学者们一棍子打死了,讨论制度,有你这么发表意见的吗?”
高肇站出来发难,这一番上纲上线的话气得元匡火星子直溅,他是个不怕事的王爷,曾经因为诛杀宦官赵修而名动朝野。
元匡当即驳斥高肇说:“量权任事制度,明是刘芳耍刀,实是高肇使坏,尔高肇一党,窃据高位,把持朝政,把量权任事制度作为整人害人的毒药,把政敌通通安排到责任大、风险高、任务重、薪俸少的部门,你们高氏一党则控制权重、利大、不担责、肥得流油的要害部门。分配如此不均,朝政如此不堪,皆因高肇把持朝政,指鹿为马使然,还请圣上罢黜奸佞,以清朝堂。”
御史中尉王显精于医术,更精通官术,是高肇豢养的打手。主子受到攻击,他怎能坐视不管,立即跳出来说:
“度支尚书元匡无视尊卑,朝堂议政的庄严会场,在此肆意攻击、诬毁宰相,应予严惩,以正会风。”
有司官员听到号令,立即跳出来说:“元匡早就想借量权任事制度攻击、诬毁宰相,并不惜以死一搏,在家里连棺材都准备好了,我们应该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尽早去天堂享清福,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权重、利大、不担责、肥得流油的地方。免得他为置办棺材再花冤枉钱。”
早已接受高肇指派的官员们见王显率先发难,此时纷纷起哄:“斩杀元匡,以谢天下!”
皇帝见一个讨论量权任事制度的会议弄得乌烟瘴气,为此还要诛杀大臣,而且是宗室王爷,急忙起身喝止住众人,宣布说:“元匡攻击诬毁宰相,行为不端,但出发点还是好的,免予死罪,降为光禄大夫。”
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熄灭后,暗地里的斗争并没熄灭。御史中尉王显最知道高肇“排挤宗室王爷,外戚专政”的政治底牌,就趁机向高肇告密说:“元匡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胆量,公然在朝堂上诬毁宰相,都是因为受了京兆王元愉的指使。”
高肇听后,耿耿于怀。元禧、元详殷鉴不远,权高位重的辅臣尚且败在我的脚下,你一个小小的京兆王居然敢跟我尚书令叫板。听了王显的构陷,此后,高肇打击的目标就选中了这个靶子。他每每在皇帝面前中伤元愉,多次劝告皇帝说:
“元愉留在京都,圣上与他同在宫廷,无异于与恶狼共舞,与毒蛇同眠,圣上您顾念兄弟之情,微臣我却是时时为圣上担心呐。元禧的谋反就是教训,他的儿子们还在南梁政治*避难,生活得逍遥自在。”
皇帝受了高肇的鼓动,就有了把元愉支派出京的想法。只是还没有适当的机会。留居京都的京兆王元愉哪里晓得高肇多次在皇帝面前中伤自己,每天仍然我行我素,公子哥儿的脾气毫不收敛。
京兆王元愉是宣武帝元恪最大的异母弟弟,母亲袁氏的地位并不显赫,只是贵人。元愉出身于帝王家,自小沾染上公子哥儿的习气,他又是一个文学青年,喜欢*吟诗作画,吹拉弹唱,作文制谜,樗蒲行令。太和二十一年(公元498年)被封为京兆王、徐州刺史。
徐州是军事重镇,水陆码头,交通要冲,六朝繁华之地。一条黄河在城边汩汩流淌,河面上花船锦锈,歌舞达旦,是抛钱买笑的销金窟。
元愉是个只知及时行乐的王爷,到了徐州,他此行不是去当州牧,而是把徐州当作疗养地。每天出入青楼歌厅,与一群妓*女歌姬打得火热。更有甚者,他公然还把青楼妓*女请进州衙大堂,礼数有加,视若坐上宾,这就玩得很有点出格了。
元愉的心思放在嘻戏游玩,一切政事都交给中军府长史卢阳乌处理。皇帝听说了弟弟的荒唐行径,觉得家中应该有个女主人对王爷严加管教才是,就亲自主婚,把于皇后的妹妹于莉嫁给京兆王元愉为王妃,以婚姻的纽带来拴住元愉的心。
皇帝主婚,元愉自然不敢抗命,只得硬着头皮接进了新娘子,哪晓得美好的愿望结出来的婚姻之果却并不美满。于莉长得不比他姐姐漂亮,武大三粗的,皮肤黝黑,不适合进婚房,适合上战场。元愉回京完婚没几天,每天犹如搂着一棵核桃树,要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元愉就以徐州政事脱不开身为借口,把个新娘子丢在洛阳京兆王府,独自一人逍遥游,涉山玩水回到了徐州。
离开徐州一月,好久没有欣赏到徐州的夜景了,当天晚上,元愉就带领一群文学青年登上了泊在黄河岸边的花船,制谜划拳,喝酒樗蒲。一行人正玩得高兴,就听旁边楼船飘来一阵歌声。歌喉宛转,绕梁不绝,莺声燕语,直穿肺腑。
元愉大惊,责问左右:“你们尽都晓得本王爷喜好这一口,有这么美妙的歌声,这么美好的歌女,怎么不叫到本王爷的船上来?”
立刻,就有献媚的文学青年介绍说:“这歌者名叫杨小燕,是当今歌坛第一美女歌王,最近两天才来到徐州,为的是让徐州的粉丝们大饱眼福。”另一个文学青年不无担忧地说:“这女歌星的身价高哦,一百万美元一晚上的出场费。不是亿万富翁,哪里请得起。”
元愉一挥手说:“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好办,快去把杨歌星给我弄来!”众人不由分说,紧靠楼船搭上跳板,杨小燕及乐队一班人被带上了王爷的花船。
当红歌星听说是王爷包场,一上花船就对元愉深深一躬,莞尔一笑,甜甜地一声问安。元愉放眼一望,不看则已,这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啊呀一声。叹息这杨小燕有此身材,不红都不行。
用一切世俗的语言来形容当红歌星都不过分——肌肤如羊脂,丰胸如山峦,莺声似鸟语,吐气若芝蘭,总而言之,该凸的凸得很,该凹的凹得深。元愉这时已看呆了,如对仙人。见到如此美女,王爷觉得奇怪了,就问:“以你的身材、声音,应该是歌坛当之无愧的‘一姐’,怎么排名还在鸳鸯之后呢?”
杨小燕呡嘴一笑,说:“鸳鸯算什么东西?她连五线谱都不会,还不是雇佣水军,增加点击率上去的。她唱的歌曲,没有一首是原创歌曲,都是剽窃西方大师的作品,篡改而成。现在的人活得都忙,快餐文化盛行,没有人品味高雅文学,社会就是这样的,没法!算了,不说这些。今天,能为王爷献唱,是我小燕一辈子的荣幸。”
乐师调动琴瑟,女歌星展喉一曲《春江花月潮》,果然是声惊四座,如闻天籁,一曲唱完,任性霸道的京兆王再也不转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拉着女歌星的手说:“本王爷很欣赏您的人材,歌喉,不知您愿不愿意被本王包养。”
杨小燕虽说是当红歌星,可那毕竟是吃青春饭的职业,花无百日红;如今竞争这么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后起之秀挤下歌坛;不如未雨绸缪,趁着辉煌的时候,早点寻个有钱有势的帅哥,何必死死的守住三尺舞台。此时一听京兆王要包养自己,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真是喜从天降,慌忙深深施礼说:“能为王爷持帚扫尘,是奴婢的终生幸福。”
当天晚上,急不可耐的元愉即将杨小燕带进徐州刺史府,也不管扯没扯结婚证,毫不犹豫地将女歌星包养上了床。
京兆王包养当红歌星的消息尽管被封锁,还是让“嗅觉比狗鼻子还灵”的媒体记者吴冕王闻到了香味儿,为此写了一篇报道:“京兆王爷出巨资包养当红歌星”。文学青年把这篇报道的底稿交到元愉的案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准备把这篇稿子发到百度网上。”
元愉一拍桌子,对吴冕王说:“你这篇稿子本王爷给你买断出版权,怎么样,你开个价。”吴冕王没想到王爷如此爽快,献谀地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这篇稿子一口价,一百万。”元愉二话不说,对卢阳乌说:“把这篇稿子销毁了,带他去财务处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