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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叔侄阋墙罪辅臣之再诛王爷(1 / 1)

高肇的谗言是有的放矢。此时,皇帝信任的宫廷内侍除茹皓外,直阁将军刘冑是由元详举荐到宫中任职的,皇帝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元详另外举荐的殿中将军常季贤因善养马,皇帝的御骑只吃他投放的饲料,换了别人来养马,御马连饲料都不吃。也许,常氏耍了个小心眼,在养马的饲料中摻杂了罂粟壳,吃这样饲料的战马能否参战就很值得考虑了,反正皇帝的战马并不是为了参战,而是皇帝出行的装饰物。因为这一点,常季贤深得元恪宠信。

还有一位殿中行走陈扫静,他受到专宠的原因就更加可笑了:陈氏梳头梳得好,手法轻巧,脑壳皮子被他刮得舒服,非其他人可比,皇帝每天早晚都离不开他(其后的大太监李莲英正是凭借此手法,获得慈禧太后的宠信)。

皇帝宠信的这几个人都是元详一党的,每天不离皇帝左右,是高肇最危险的敌人。他们若是借着每天和皇帝亲近的时候,趁机给高肇放烂药,那可让高肇吃不了兜着走。高肇自除掉了赵修之后,就决心除掉这几个人,扫清元详的外围人员。

这天,趁皇帝独自在高贵嫔椒房避开了众人的机会,高肇独自向皇帝密报说:“今天侍中崔光在朝堂上点示雌鸡化雄一事,实在是一件可怕的预兆呀。陛下应该谨慎对待才是。”

皇帝对高肇的进言,反应很是平淡,他此时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洛阳的腌卤小吃——“吕烧卤”卤制的鸡爪,不想听那些玄龙门阵。至于这鸡爪是化雄还是化雌,他唯一的需要是将其啃而食之。

高肇见皇帝不以为然的样子,凑到皇帝的身边,轻声说:“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微臣刚刚接到暗探密报,明晨,元详将要谋反,委派陈扫静借为陛下梳头的时候,弑杀陛下!”

“啊,”皇帝勃然变色。他在啃食鸡爪,可不想自己变成别人嘴巴里的鸡爪,衔在嘴里那根油汪汪的卤鸡爪掉落地上,疑狐地问:“不可能吧?元详深得朕的信任,他怎么可能谋反?”

高肇信誓旦旦地说:“元详与茹皓、刘冑、常季贤秘密约定,由陈扫静出面,借明晨为陛下梳头的时候......”高肇用手掌做了个颈项上抹一刀的动作:“由茹皓、刘冑、常季贤三人率羽林军占领内宫,迎元详入宫登上帝位。”

高贵嫔此时也不失时机地从旁帮衬说:“我是说这几天看见茹皓常常与羽林军头目鬼鬼祟祟的交往,原来是这个阴谋。借梳头的时候弑杀皇帝,他们确实是善于选择时机呢。”

皇帝元恪一听高肇的话合情合理,活灵活现,想到陈扫静手持利刃在颈上一抹,不由得后颈窝一阵发麻,气急败坏地吩咐:“爱卿替朕全权处理元详谋反一案。”

高肇要的就是这句话,上奏说:“今晚在宫中当值的是羽林军中尉将军崔亮,应诏命他严格控制羽林军,连夜逮捕茹皓、刘冑、常季贤。”再没有比颈项上这颗脑袋更重要的了,元恪同意了高肇的建言。

中尉崔亮早已接到高肇的指令,连夜逮捕茹皓四人,囚禁南台,引诱陈扫静,骗取了需要的口供后,不等天亮上朝,迫不及待地将四人秘密*处决。逮捕茹皓四人的同时,崔亮派出百名羽林军虎贲卫士包围北海王府。高肇害怕元详畏罪潜逃,命太监连夜打开金墉门,送出一份皇帝的谕旨。

元详这天晚上为了掩饰和高芝的隐情,和刘妃来了个“安慰赛”,事过之后,睡得像死猪一样,被羽林军士兵从床上赤条条地抓了起来,绳索一套,五花大绑。

元详见了皇帝的谕旨,拼命喊冤,被崔亮一巴掌推上囚车。不由分说,送进华林园羁押。

天明时分,皇帝上朝,诏命高阳王元雍等五位王爷进宫商议处置元详的办法。五位王爷都不相信大而化之的元详会谋反,说他贪污腐化不假,说他谋反未必是真。

元雍为之担保说:“元详有野心,想一支独大,控制朝堂,这都是事实。但要说他谋反,要弑杀皇帝,这是连傻瓜都不会相信的事。陛下应该派有司严查此案。”

高肇一看众王爷要保元详,这事如果久拖不决,必然夜长梦多。听了元雍的话,冷笑两声,命令王显拿出常季贤的供词,让众王爷观看。元雍仍然不相信,对几位王爷说:“这供词难免不是刑讯逼供的结果,我们要亲自审问。”

高肇早就有应对的办法,对众王爷说:“皇帝看了常季贤的供词,十分愤怒,已诏命将此四人斩首。”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事情又回到本案的起点。众王爷商量来商量去,莫衷一是。毕竟是皇族宗室,打断骨头连着筋,王爷们确实不忍摘取元详的小命,最后作出决议,免元详为庶人,暂时羁押南台,在洛阳县修建一座太府寺,竣工后,押往外地禁锢。

半个月后,以洛阳县太府寺扩建的监狱修纥,元详被送往秘密监禁,恩准元详的母亲高太妃和妻子刘妃每五天前往探视一次。

高太妃因儿子被囚禁,心急如焚,每天四处钻营,寻找机会搭救儿子。一次偶然,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元详与安定王妃高芝的奸情,而元详获罪,这是其中一条最主要的罪证。高太妃气愤不已,拉上儿媳匆匆赶往洛阳县太府寺看望犯人。

母亲命令儿子跪在面前,用铁头拐杖指着元详,破口大骂:“你府中姬妾成群,哪一个不是相貌如花,你怎么还去偷一个高丽婢,那高丽婢的味道有啥不同,让你这么痴迷。如今你因她获罪,她怎么一次也没来探视过你呢,你应该清醒了吧。”

天下的母亲哪个不心疼儿子,此时见儿子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高太妃越说越气愤,忍不住用铁头拐杖狠狠抽打不争气的儿子。尽管高太妃年迈气衰,但铁头拐杖一连击打一百多下,还是足以致命的,何况细皮嫩肉的王爷。

元详被母亲打得鲜血淋漓,蜷伏在地动弹不得。养伤之后,过了半个月才能勉强站起身来。

高太妃恨儿子不争气,更恨儿媳妇不晓事,又命儿媳刘妃跪在面前,一面用拐杖击打,一边哭着教训:“你也是刘家皇室的高贵血统,怎么就不晓得看管好自己的丈夫,让他出去偷鸡摸狗,落得犯下弥天大罪,人家都说女人的忌妒心强,他在外面偷养女人,藏奸嫖*娼,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忌妒。你的责任也不小,该打!”

高太妃一连击打儿媳妇几十下,刘妃默默承受,面不改色,而且微笑着对母亲诚恳地悔罪说:“媳妇知罪,该打,该打!”打过儿子、媳妇,高太妃还不解气,又用铁头拐杖指着陪同看护王爷的下人们怒骂:“平时,王爷待你们一个个是恩重如山,如今,王爷被关押在这远离尘世的地方,你们一个个都心安理得,袖手旁观,我看你们都是些喂不饱的黄眼狗。”

下人中有个奴仆名叫苟勇的,会些武功,在京都洛阳地皮子踏得熟,在各官府中也有不少门路,悄悄对高太妃说:“奴才们正在想法营救王爷。”

苟勇的话并非安慰高太妃,他已串通好奴仆中武功高强的人,买通看管王爷的监守人员,准备在六月初八日这一天,利用太府寺前院和尚做佛事的机会,劫持王爷处逃,投奔南梁。

苟勇把逃跑路线和沿途接应的郡县官员名单写在一张小纸条上,交给负责照顾王爷起居的奴婢,奴婢趁送饭的时机,把纸条递给了元详。

负责元详的监狱长高攀是高肇的心腹,早就关注着苟勇的一举一动,见苟勇和奴婢鬼鬼祟祟的接头,就多了个心眼。此时,他看见元详凑近昏暗的灯光,正在认真阅读上面的文字,突然冲进室内,从元详手中抢过了纸条,这一来,他们准备外逃的阴谋就彻底暴露了。

高肇听了高攀的汇报,十分恐惧,赶紧指示高攀说:“立即秘密*处决,不留痕迹。”

典狱长高攀是杀人高手,杀元详这样的公子哥儿如同捻死一只蚂蚁。当天四更时分,高攀乘元详熟睡的时机,骑在元详身上,用枕头紧紧捂住其口鼻,不久,王爷即窒息而死。天明以后,侍御医王显向皇帝汇报,经过验尸,昨晚王爷元详在太府寺卧室中突发暴病,死在床上。

尚书邢峦启奏说:“元详虽是罪犯,但已受过贬为庶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就暴病突发身亡了呢,这事太过蹊跷,应派有司彻查此事。”

领军将军高肇一听此话,赶忙站出来说:“一个庶人病逝,圣上已派侍御医前去勘验过,确系暴病身亡。以微臣之见,元详尽管已贬为庶人,但毕竟有功于社稷,又是皇帝的七叔,应该以王礼安葬之。”

皇帝对元详活在世上始终是不放心的,高肇让他“暴病身亡”,元恪终于可以长长地舒口气了。皇帝听了高肇的建议,当即准奏,予以厚葬。这样,元详的死总算有了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是元恪当政后杀害的拓跋家族第二位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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