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元恪登基,此时,南齐是萧宝卷当政,此人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昏君,干出了很多“功载史册”的荒唐事,死后被赐以东昏侯的“雅号”(鄙人在其后的小说《讧斗生南国》中将详细描述)。
萧宝卷荒*淫无耻,登基后,屁股还没坐热,就把屠刀刺向了辅佐自己登基的六位顾命大臣。先是逼杀了谋反的扬州刺史、始兴王萧遥光,其后又诛杀了萧坦之、刘暄等大臣。弄得南齐人人自危,弃官避祸,著名诗人陶潜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归隐林泉的。
南齐豫州刺史裴叔业见势不妙,领州辖属地投降魏国。宣武帝元恪见南齐国破臣亡,他也不汲取教训,后来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步萧宝卷的后尘。为了捡落地桃子,元恪任命司徒元勰为扬州刺史,接收裴叔业献降的地盘。
司徒元勰率军出征,委派杨大眼、奚康生率领水军、骑兵攻占寿阳(今安徽寿县)。而后,铁骑挥戈南下,水军溯水而上,一举攻占了淮南重镇合肥。
合肥、寿阳是淮南重镇,两地连连失手,南齐震怒,急忙派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率水陆大军二万人进击,阻挡北魏大军。
南军沿淮河布防,封锁江面,阻断南下的魏军,在淮河上游的淮口,淮河下游的战略要地八公山布阵,把寿阳、合肥围了个水泄不通,南军围困二十天,声称要“活捉元勰,献师阙下。”
元勰坚守寿阳,等候援军,以便内外合击,全歼南军。魏国汝阳(今安徽阜阳)太守傅永领州郡所有的三千水军连夜乘船南下,半夜在离淮口二十里地的地方弃船,靠着水牛牵引,泗向南岸。每艘战船上留一名潜水员驾船,击鼓南下,故意引诱敌人。
淮口守军听见战鼓咚咚,夜色朦胧中看见黑压压一片军舰冲来,急忙驾船迎战。战船冲进敌阵,潜水员在夜色掩护下弃船潜逃,南军士兵鼓起极大的勇气,准备在这次水战中杀敌立功,结果缴获的几十艘战舰尽是空船,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士兵们大为泄气。
傅永的三千水军在芍陂湖的芦苇荡里集结,傅永悄悄潜入寿阳,晋见前敌总指挥。元勰一见傅永,极为高兴,拉着傅永的手,说:
“我在寿阳引诱敌军围城,盼望北方的援军已经很久了,我还以为再不能与君在洛阳相见了,没想到和您在这孤城相会。好,尽管你的三千兵马不多,但也足以布下里应外合的阵势了。”
傅永说:“我的人马如果进城,将共同被困,犹如蛟龙被困池中,舒展不开身体,起不到以少胜多,救援孤城的效果。末将认为还是隐藏城外为好,可以随时听候大司马指挥!”
元勰是个文武双全的王爷,不仅文才卓绝,武功也不同凡响,听说傅永依靠水牛渡江,心生一计,把自己的战略计划悄悄告诉了傅永,派兵连夜将寿阳城内的水牛邀集一起,护送出城,牵引到芍陂湖芦苇荡中喂养,约定八月乙酉那天发起进攻。
第二天,元勰下战书送达陈伯之淮口的大营,战书说:
“贵军围困寿阳已二十多天了,我军守城的三千士兵宁愿饿死,也不愿和城中百姓抢粮食,兹订于八月乙酉日,本帅率三千健儿与尔在淮口决战,舍生成仁,总比这样不死不活的苟且来得痛快。尔军如果有不怕死的勇气,就请于该日在这寿阳城下,双方列阵一决胜负,生死有命,决不食言。”
陈伯之一见元勰的战书,十分高兴。二十多天了,他的部队除了那天捡到魏军几十艘空船,两万人的部队还一无所获,说来都让人惭愧。而元勰深通兵法,魏军若靠着深沟高垒,死不应战,等待援军,陈伯之一时之间,真还拿魏军没办法。
而此时,南军因战事久拖不决而饱受萧宝卷责备,荒唐皇帝已经命令他三日之内必须拿下寿阳,否则就提着脑袋去见皇帝。陈伯之正在绞尽脑汁的时候,见元勰主动宣战,害怕元勰变卦,当即应战。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按照约定,陈伯之撤离了围城的部队,只留下少量的游击部队,监视着寿阳城里的动静。
甲申日这天晚上,陈伯之犒赏三军,让士兵们吃好喝好睡好,准备好迎接第二天的决战。
而就在甲申日晚上,傅永的三千士兵会同元勰派遣的一千士兵,把饿了几天的一千多条水牛蒙上眼睛,牵行到了淮口南齐军营的后面坡地里隐藏,在每条水牛的头部支上一把利刃,利刃上吊着一梱青翠欲滴的青草。饿肚子的水牛准备去挑战胀肚子的南兵。
曙光中,陈伯之见寿阳城门洞开,魏军果然列队出城了,元勰骑在高头大马上,率领二千步兵前来“决一死战”。
陈伯之暗暗高兴,“杀鸡哪里用得着牛刀”,见胜利的战神微笑着向自己招手,他率两万之众,拔去营寨,在寿阳城下集合,黑压压一片如乌云压城。陈伯之见到南军如此强大的阵势,一时豪气干云,暗自得意:这么强势的军阵,还用得着动刀子吗,只需一人一只脚,都足以把小小的魏军踩成肉酱。
战斗尚未打响,南军正在列队,战将连盔甲都还没穿好,猛听得屁股后一阵锣鼓齐鸣,南军还不晓得背后何时来了一家戏班子,怀着看稀奇的心理,尽都掉过头去,引颈张望。陈伯之也不晓得这锣鼓声所为何意,站在点将台上来了个顺势下徐州,鼓舞士气说:“我们这一战攻克寿阳,本帅为你们放假,三天三夜唱大戏。”士兵们听了主帅的话,高兴得跳了起来。
南军背后坡地里隐藏的傅永,命令士兵敲打锣鼓,揭去水牛眼罩,鞭打快牛,饥饿的水牛被屁股后面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刺激,见眼前绿油油的青草,屁股上又被鞭打得焦灼疼痛,纷纷撒开四蹄,拼命往前冲刺,想要安安静静地吞食眼前诱口的食物。
南军正准备看戏班子,眼前突然出现一群“粗班子”,黑压压一片宠然大物,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一个个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样对付这群敌人,一时惨叫声四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被利刃刺死,牛蹄踩死的,不计其数,数千尸体,狼藉一片。
元勰的两千步兵闪开道路,城里埋伏的一千骑兵风捲残云般厮杀过来,一路滚瓜切菜,污血飞溅。
好在陈伯之的马快,见势不妙,一扬鞭子,只身没命地往八公山跑去。这一仗,击毙南军九千多人,缴获俘虏一万余人。自此,淮南、江北、合肥的广大地区,尽入北魏版图。
元勰本来就无意于权势,他唯一的喜好就是读书写字著文章,淮南一战,魏军得胜回朝,所有的功臣都得到赏赐,奚康生等人一个个志得意满。元勰意识到此役功高震主,不敢骄傲,回洛阳后上表辞去大司马、司徒之职,请求皇帝赐还中山养老。
元恪对元家的王爷立功而不是高家的舅舅受勋,心里隐隐的很不痛快,见六皇叔辞职,假惺惺地挽留了几天,装出万般无奈的样子,勉强“同意”了元勰的请求,以王肃代替了元勰的职务。
元勰的去职,使元恪计划中清除顾命大臣的行动又少了一份阻力。
此时,在宣武帝元恪的六位顾命大臣中,咸阳王元禧的资格是最老的,他是孝文帝最大的弟弟。元恪遵照父亲的遗诏,任命元禧为太尉,统摄全局,是为首辅。
本来,元禧就不是甘于寂寞的王爷,他不仅自视甚高,还狂妄自大,任谁都瞧不起,更不用说一个十六岁的娃娃皇帝了。他出任元辅之后,见声望最高的元勰已经去职,矮个子中充高人,元禧的个人野心急剧膨胀。
元禧这样狂妄,是有历史原因的——因为孝文帝病危时,曾经象刘备考验诸葛亮那样,嘱托过元禧:“我后子孙邂逅不肖,汝待观望,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代之,勿为他人有也!”元禧对大哥的话信以为真,为了不使江山社稷“为他人有”,在“辅”与“代”的问题上很是纠结了好久。此时,素怀人望的司徒元勰领兵还在淮南抗战,元禧不得不暂时收起“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代之”的想法,但已有了向皇帝看齐,以元辅的身份与皇帝“平分秋色”的想法。
以元禧的想法,自己既是首辅,就应该有一套首辅的排场和气势才对,而他狂妄地认为,这样的排场就是仅次于皇帝的鼓吹仪仗。为了试探朝中百官的反应,他派左长史去向领军于烈索要一套废弃不用的旧仪仗斧钺,并索要一队现已转职到地方部队效命的原宫廷卫队仪仗队。
这是明目张胆的僭越,于烈很不高兴地对左长史说:“索要这些东西,不是你这个级别的人能够办到的,得你们王爷亲自来。”见于烈不卖这个人情,咸阳王元禧亲自去找见风不转舵的于烈,颇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元禧的无知举动,扯出了皇帝诛杀王爷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