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量!”
“好雅兴!”
“好派头!”
不远处有几个食客对着书生叫嚷,他们一方面奇怪于这个书生的喝酒方式——每次都先高举海碗,然后一口喝光,自斟自饮,一语不发——另外一方面也对他的酒量啧啧称奇。
只有龙文知道内情,虽然他坐在最靠里面的一桌,但是侧目就可以看清大堂里的一切。皇甫兄弟俩倒是不紧不慢,大口吃菜,大碗喝酒。对于他们桌上的五坛美酒,倒是没人关注,因为两人喝上五坛,倒也不算太奇葩。
这书生果然慷慨,醇酒不断,依然面色如水。
好一番比拼,直到半夜依旧不见分晓。随着夜深,食客越来越少。龙文不知不觉间充当起书生的眼线来,每当皇甫兄弟有一人端酒,龙文就虚点一下桌子,书生只要看到龙文这个手势,立即举杯痛饮,倒也不必侧头观看那厢。
当第四坛美酒被倒空的时候,皇甫兄弟似乎也吃饱了,接下来加快节奏地交替喝酒,他们似乎要以猛致胜,杯不空酒,手不离杯,一口气要把那书生灌倒。
又有五坛美酒分别端到距离不近的两张桌子上。此时寥寥无几的几桌食客都已经瞧出苗头了,感情这种别致的酒场豪斗还真是不多见啊,他们都停止进食,专注地看着这场酒戏,连戏台上的演员也停止表演,看向这边。
“那不是龙文那小子吗?他倒是吃里扒外,给人家当枪使唤了。”
“我早注意到了,这小子一顿饭的功夫就与忘忧公子这种人物尿到一壶里,也他妈是个人才,比他老子强。”
“这小子应该知道了我们今晚的活动,回去要是一说麻烦就大了。”
皇甫兄弟在勾栏里公然嫖宿厮混这事要是被太极剑派的众弟子们知道了,恐怕皇甫家族会威望大减,再也没法服众,是以皇甫文大为担忧。
“放心吧,这小子说的话哪能作数?必死之人,且让他快活一时是一时。”
“老二,还是不要大意,出海之前最好把他解决了,这样我们可以立刻宣布龙氏绝后。接下来自然地,龙行天下得换成皇行天下,哈哈哈哈。”
“老大你糊涂啊?这可使不得,整个天下谁敢乱用一个‘皇’字!不过么,相信不久的将来,咱们皇甫世家就能用得上这个‘皇’字了。这次和亲不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吗?成功不远矣。”
“嘘,你喝大了吧?此地不可多言!喝酒,喝酒!哈哈哈哈。”
可惜龙文听不见这边的谈话,不然应该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的。
可是随着那边的低声交谈,书生的眼中精光直射,不时地扫过龙文全身。
“对面这小子竟然是他们一伙的!莫非他们早有预谋?哼,隐藏得够深,谁怕谁?”
“不对,他们竟然要杀了对面这龙姓小子,却是为何?好像是因为这小子与龙行天下有些什么关联。”
龙文也一直在注意着书生,但他发现的是一个十分隐秘而怪诞的现象。
大概是从第三坛美酒开始,忘忧公子每喝光一碗酒,他的右手总是朝着窗外有意无意地虚指那么几下,而且每次的手型都变幻不定,看上去极为玄奥优雅。
“这丫的兰花指堪称一绝,不亚于他的酒量。”
龙文瞧了半天也瞧不出别的名堂,只好在心里喝起倒彩来。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地偷偷比划女人的手势,是够奇葩的。
但当第四坛美酒揭封的时候,龙文总算看出名堂来了。夜色中依稀可见一道道淡淡清影随着兰花指法的变幻不停地射向窗外,被风吹散后,空气中有酒香弥漫,但龙文知道这绝不是酒坛与酒杯里散发出的酒气。
“难怪能千杯不醉了,这书卷气十足的忘忧公子竟然能把腹内酒水炼化,变成无色无声的酒气射出指端。这样就算一百坛也是醉不倒他呀。可笑皇甫家的俩蠢货还在使劲地给自己灌酒!要不看在皇甫晨曦那白皙胸脯的份上帮他们一把?毕竟这两货出丑了,作为太极剑派一分子,咱脸上也无光彩不是嘛。不行,那不是让他们今晚的淫欲得逞么?”
龙文感觉心旌摇动,左摇右摆,为这套兰花指的神妙无端而真心喝彩,同时也为皇甫二傻感到丢人,思来想去,除了鄙夷,还有不安,毕竟是龙行天下的人啊,蠢也不是这么个蠢法。
高人,这忘忧公子看上去挺嫩的一介书生,竟有神技若斯!
“噗。”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爆响。
龙文吃了一惊,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只见拇指大小的一只甲虫掉落于自己的面前,尚在桌面上不停地挣扎着。仔细一看,甲虫浑身湿淋淋的,双翅连根折断,几只脚也都断了。同时一股酒香上冲。
这是忘忧公子在警告自己不要声张吗?他以酒气濡湿甲虫,又用兰花指力打断甲虫的翅膀与腿脚,而且高明就高明在他能准确地判断出甲虫的飞行轨迹,让它的身体恰巧落在自己的饭桌之上,这瞬息之间的拿捏堪称神技。可是,这种不动声色的耀武扬威不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冒犯吗?龙文愤而抬头,果见忘忧公子的兰花指频频点出。那窗外蚊虫极多,在高悬的宫灯下乱舞,兰花指出没之间,“噗噗”之声不断,蚊虫纷纷中指而亡。
忘忧公子清澈明亮的眼睛迎着龙文的双眼对视着,嘴角露出自得的一抹笑意。
龙文觉得胸中一团热气膨胀开来,呼吸艰难,痛恨自己空有向武之志,却无修武之躯!
胸中有武技六篇,却不能修习半毫;眼前有书生炫技,只有观赏佩服的份。拳拳之心,匹夫之志,难道都是泡影吗?
武道才是上乘的王道,相术八卦终究是些旁门左技,难登大雅之堂!可是又能怎样?健全的武脉和武丹才是一切武学的根基!这原本平常的东西自己没有,废材就是废材,认清事实吧。
强人出没,弱者规避,罢了……
“第七坛了!都是好汉!”
有人在厅堂里吼了一声。
“第八坛!”
“第九坛!”
“第十坛!”
皇甫兄弟一人端起一坛,撕开封口,双目尽赤,脸色通红。
“这……这两坛……哥俩干了。”
皇甫文和皇甫武高双双捧着酒坛,一起灌酒。咕咚咕咚,那酒水从二人嘴角撒出,把两人上下浇了个透彻。
忘忧公子脸色却是煞白,也拍开一坛,单手高高托起,凌空倾下,酒线如瀑,涓涓入喉,却是点滴未洒。
场面高下立现。
待到忘忧公子把最后一坛喝了个底朝天,皇甫兄弟两人都已趴在桌面上。
“忘……忧公子,我们记住你了……跟你没完……”闻声如蚁。
由于掩藏得巧妙,无人识破机关,只有龙文眼睁睁地看着忘忧公子左手举坛,右手激抖,窗外灯旁围着的成千上万只蚊虫伴随着几坛酒气一起消散在空气里。
“恕不奉陪,走!”
忘忧公子一手拍桌,直接把十个空坛子震得粉碎。
龙文感觉被一股大力牵引着,身不由己地跟随而去。
“忘忧公子,你这是干嘛?”
龙文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狼狈,低声问道。在别人看来,他们正言笑晏晏地往楼上一前一后地走去。
“龙文……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皇甫武趴在桌上,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即醉倒不醒。而皇甫文已经先行一步烂醉如泥了。
“掌柜的,记得给这两人喝上醒酒汤,告诉他们在这里乖乖等着,等本公子完事了,还有要事相谈。他们要是走了,别怪本公子不够客气。”
掌柜的一脸冷笑,只是点了点头。
龙文亦步亦趋地上楼,“忘忧公子,你这就不厚道了,想来我一直帮你,你却恩将仇报。”
“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有酒同喝,有乐同享,我要是让你走了,才是真的不厚道。”
“你与皇甫兄弟有什么过节,文的武的你们自己解决,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这么做不是让他俩误以为我与你是一伙的吗?我真是帮人帮进火坑里了。”
“他俩原本就要杀你,而且就在这几天下手,你知道吗?”
“公子说笑了,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干嘛要杀我?我现在要是不走,他们才会真的要杀我。”
龙文早知皇甫兄弟看见他了,倒也不再顾忌,反而假借忘忧公子之手狠触他们的霉头,报了白天那一掌之仇。现在看到他们那个烂死于地的样子,又不能放手不管,出了事情他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得溜回去通知别人前来接应。
可恶的忘忧公子,竟然挟持自己找他的那个头牌姑娘来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只好装出一副无辜受累的样子。
忘忧公子似乎看出一些端倪,也不点破,心里冷笑道:“龙文,我让你装,等会我让你在我面前洋相尽出,丑态毕露地装。”
“你也太幼稚了吧?你看清我不醉的秘密,明儿要是告诉了皇甫兄弟,我还有好果子吃么?所以,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忘忧公子眼角带煞地道。
“是吗?我看某人鼻翼青暗,分明有不测灾祸,刚愎自用,尚不自知,真是可笑,这次我可不帮了!”
龙文拿出自己看相的本事,出言讽刺,虽然知道说了他也不信,但总是出了一口恶气。
“你找死!”
忘忧公子右手伸出,兰花指又现,不过还是忍住不发。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触不得逆鳞的。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竖起兰花指,真是让我作呕。”
龙文装出胸口不适的样子。
“哟,小兄弟还真生气了?我是逗你玩呢。这不到了嘛,随我进去吧。”
龙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带进一间华丽的闺阁里。
粉色系的布置让人呼吸加速。窗边站着一位娉婷美女,线条柔美。
“忘忧公子,等你三日,你终于来了!”嗲声如梦。
“依月姑娘,等急了吧?嘿嘿,本公子一定好好补偿你。”
“公子说笑了,噫,怎么还带了一位?”
依月转身前巧笑动人,转身后立刻花容失色。二龙戏凤她可难以承受,从未有过。
“哈哈,我这位小兄弟还是稚子未开,今天就由大姑娘为他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那公子你呢?”依月狡黠地媚笑着。
“本公子当然奉陪到底,不过依月姑娘莫要惊慌,我忘忧公子不是狂蜂浪蝶、不解风情之辈。早闻姑娘芳名,一向卖艺不卖身,这次却愿为我这个浪荡公子一解裙钗,甘为新妇,忘忧公子今夜之后可以忘忧了。特别之人在这特别之夜,不如玩点特别的。”
龙文在一旁观察,心想忘忧公子这风流妩媚的姿态丝毫不亚于对面的依月姑娘啊。
“愿为公子驱驰。”依月姑娘这话有一种露骨的风骚!
龙文看着她转身坐于牙床之上,不由呼吸一促。她解下外衫,露出薄色亵衣。
“小兄弟,看样子你真是未尝风月,难道让依月姑娘自己宽衣解带吗?去吧,轻解罗裳,软语温存,这才是花丛雅士的风度。”忘忧公子轻车熟路地提点道。
龙文气恼无比,自己被无形之力操持着,直接像人偶一般扑向牙床。
“哟,小模样儿还挺倔,死活不低头。”忘忧公子见龙文从床上爬起,僵硬矗着,也有些气恼。
“刺啦”一声,龙文的上身衣服被一股无形之力震成几片,散落开来。精光赤露,健硕的身材诱惑无比。
“忘忧公子,你真的想见识我的手段?”龙文忽然转身面向忘忧公子,挺胸收腹,胸大肌鼓起。
忘忧公子面色一紧,不知为何,一直苍白的脸孔微露红晕。
“今晚是特别之人行特别之事,我要你在不脱掉自己底裤的情况下,拿出手段,玩尽天下花活。而且,你玩得越大发越**,我放你回去的机率就越大,这是真话。小兄弟,你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