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
——赤西摘月
白幽紫今天陪柳千叶逛了一整天的北京城,去了故宫、颐和园、天坛和老北京四合院。只不过全程都有康三少这个煞风景的跟屁虫。康三少来过北京很多次,所以全程都是他兴奋热情地给柳千叶作着介绍。
白幽紫似乎成了多余的陪游。好在……转头,看了看和她一样身为陪游的赤西。他对中国的古典历史文化非常感兴趣,全程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会发表疑惑,有了他这个捧哏的,康三少这个逗哏便更有兴致了。
此时,结束了一天的旅程,白幽紫被分配送赤西回去。车开到了校门口,赤西道别后下车,白幽紫想了想,叫住了他。
“我送你到寝室楼下吧。”
赤西一愣,转过头诧异地盯着白幽紫。平时她就是和他一路都会很嫌弃,今天怎么会主动要求送他回去?
白幽紫对他淡淡一笑,在下车的一刹那……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白色的雪花从天际飘落,洒在她的身上,两人皆愣了愣,又同一时间抬头看天。
今天是平安夜,在平安夜下雪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老天对他们不薄,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渲染最能让人动心的气氛。
白幽紫默默走在前面,赤西垂头,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还不走?”顿足,两秒后赤西立即追了上来,不近不远的,站在她的右手处。
已经放假好多天,华然显得更加幽静了。沉静的环境里还透着些许寂寞。走上往日里的那条小道,没打理的落叶堆积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发出轻轻的脆响。赤西低垂着头默默数着彼此的脚步。
他的心在咚咚直跳。只要一想起,白幽紫是在送他回家,一想起这条僻静的小道上只有他们,他们并肩走在下雪的平安夜,只有他们……
小鹿乱撞的心根本停不下来。只是简单的同行都已让他。哪怕不话,竟也是如此满足。
“过几天你就要回日本了,所以……我和蓝层的订婚,你来不了,是吧?”白幽紫平静地着,眼珠一斜,用余光悄然注视着赤西的反应。
他还是垂着头,飘曳的刘海如同此时婆娑的树影,看不清他的眸。
“咔擦”一声,踩在落叶上的脚似乎停顿了一秒,下一秒赤西便抬起头,对着她笑得天真无邪。
“我很快会回来的。”是的,他很快就会回来。
白幽紫勾了勾唇,收回落在赤西身上的视线,她的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仿佛已听懂赤西的一语双关。
“要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好提前准备,“我来接你。”这话得温柔如水,而对于白幽紫的温柔,小小的赤西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他的紧张和兴奋甚至都蔓延到了冰冷的空气中。
他慌乱地垂下头,嘴角上扬,耳尖红了。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嗯。”羞涩之情难以言表。
白幽紫也笑了,忍不住地笑。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小赤西这么可爱?完全经不住一点撩拨,诱惑。现在一想,曾经对赤西一贯的照顾关爱,在潜移默化中把赤西养成了她的专属物品。
景崇言养成了她,而她养成了赤西。
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路沉默,走到寝室楼下。男生寝室只有零星的几个窗口亮着,赤西对她挥了挥手,刚转身走了几步路,又回头,看了白幽紫一眼,连忙垂头,支支吾吾问了句,“白酱……你一个人走出去啊?”
白幽紫已经猜到他要什么,“对啊。”
“那……我送你到校门口?”
“噗——”白幽紫笑笑,“你傻啊,我从门口把你送回来,你又送我出去,那然后呢?”这样你送我,我送你的,还有完没完?
“可是……你一个人出去……我担心……”
“担心什么,这是学校。”
“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又是女生……”
白幽紫忍俊不禁,“我是女生,但你是孩子,你不知道这年头拐卖儿童的很多吗?”
赤西没有话语权了。只要白幽紫一他是孩子,他就无话可回。他失落地叹口气,垂头盯着地面。
“没事儿的,我先走了,你快回去。”顿了顿,“平安夜快乐。”没有礼物,只有一句祝福。但对赤西来足够了。
他抬起头,发亮的眸盯着白幽紫。她就像此时的雪花一样,白而纯,淡淡的笑如一缕微风,吹动着雪,吹动了他的心。一丝丝甜蜜在空气中漂浮流动,闻到了,抓不到。
他狠狠点头,应声,“嗯!”今夜他很快乐。因为有她的陪伴,他的世界都被照亮了。
“那晚安。”转身,随着风雪离开。
“白酱!”赤西喊她,“那你不要走小路了,你走操场,我可以看着你……”
白幽紫一顿,转身往操场走,“好的。”
若大的操场只有白幽紫小小的身影,赤西转身连忙往宿舍楼跑,一路跑到宿舍的顶层,跳上天台,还能看见白幽紫正慢慢往前移动的身影。
古老而孤寂的华然被雪花点缀着,而白幽紫像画卷中的美人,而他就是看画的那个人,恨不得一朝坠入永世不得脱身。
“白酱……平安夜快乐。”他要和她一起度过每一年的平安夜,圣诞节……他要和她一起走完这一生。
走到操场尽头,一转弯她就会从他的视线里消失。白幽紫愣了几秒,她能感受到来自赤西灼热的目光,哪怕距离这么远,哪怕风那么凉。
脚步顿住,她慢慢转身回头,下巴微微一扬……
很远很远,在天台上屹立着一个渺小的人影。他迎风而站,不畏惧风霜雨雪。
这么远的距离其实是看不清的,甚至连那里究竟有没有人都看不清楚。
可是她就是看见了。她知道他也看见了。
记得曾经赤西过,只要她离开,他都会站在原地远望。所以,他要她回头,不然他会很心酸。
天台上的赤西看见她停在了原地,看见她转过了身,感受到了她的投来的温暖目光。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不管是走火入魔,堕入魔道;还是落入地狱,承受三味真火。
他曾因为赤西家的罪孽想要丢弃盔甲,而今天,他会为了白幽紫的幸福披上一身戎装。
在他的心里,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喜欢白幽紫,所以他要替她屏除那些虚情假意的感情,她的幸福,只有他可以给,能够给。
坐上车,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深思片刻掏出手机翻看一周内飞往美国的航班。蓝层不能呆在中国,他必须离开。白幽紫知道蓝层的妈妈刑立芊的娘家在六年前移民去了美国。在美国虽不是大富之家,但条件也还不错。
她要趁着赤西离开的这段时间送走蓝层。关于蓝层与刘子欣之间的视频……这个怕是逃不了了。
但这也好,因为这样他便很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离开了中国至少不会有他以后的厄运。
在上一世,整个蓝家,富裕了三代的蓝家都败在了他的手里,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就连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都未能幸免。他身边所有爱他,和他爱的人全都难逃厄运。
他的下场怎能用一个惨烈来形容?
事到如今,白幽紫相信了蓝层,现在的他是善良,无辜的人。或许在上一世也是……只不过这些真相将永远掩埋。
关于蓝层究竟是不是gay,关于蓝层有多爱赤西?或者她……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得到答案,但她也不想去探讨这个答案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他送走。蓝层的处境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前有猛狼后有饿虎,以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抵挡。
惹不起,咱躲。
但问题是,她要怎么服蓝层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再也不回中国呢?
回到景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客厅里只坐着景崇言,看样子是在等她。
“怎么现在才回来?”第一句话就带着深深的责备。白幽紫撇他一眼,叹气,“那个康三少嫌我碍眼,把我支开送赤西了。”这能怪她么?康三少让她送赤西摆明了就是支开他们这两个电灯泡,今天她陪着柳千叶逛北京,就看了一整天的亲亲我我。
柳千叶不缠人,可那康三少别提多缠人了,巴不得把嘴就粘在柳千叶身上,她看着直恶心。人一不多,他就开始亲起来了。一点也不老实!她恨不得把康三少拖过去打一顿!她可没忘当初康三少是用什么手段逼柳千叶就犯的,在白幽紫心中柳千叶到现在指不定还想脱离魔掌呢!
“我知道。”景崇言看了看手表,“但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白幽紫懒得理他,随意地回,“今天平安夜,我去找蓝层约会了。不行啊?”
景崇言也懒得理她,盯她一眼不再深究,从身旁拿出一个小礼盒,扔给白幽紫,淡淡了句,“圣诞节礼物。”
“真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生始终是喜欢收礼物的,她欣喜地接过礼盒,悉心拆开,在看到礼物的瞬间脸色就不好了。
切~
是那条被当掉的项链。
抬起头,她有些不可思议,“我言大叔,您有必要这么抠门儿么?!这条项链本来就是我的!怎么能送第二次呢!”一点新意,一点惊喜都没有!
“这条项链曾经是你的,但后来被你卖了,它就不是你的了。”景崇言从沙发上起身,“回去睡觉。”
“讨厌鬼!抠门儿鬼!”白幽紫怨念很深。景崇言这辈子和上辈子对她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回去睡觉。”每天必!
“你要再把它卖了。”
“哼~”能怎样?
“你就别想和蓝层订婚了。”
额。
白幽紫一路跟着他往三楼走,“言大叔,我订婚这件事是很严肃的,我怎么感觉你就跟玩儿似的呢!”能这样随便威胁的么?而且她订婚这么长一段时间了,景崇言和她讨论的次数……不,压根儿就没有和她讨论过这事儿好吗?!
景崇言一顿,转身回头,此时他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一层的台阶上,看起来他就跟巨人一样。伟岸的阴影把白幽紫彻底罩住。
“这话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他很认真,“你的订婚是很严肃的一件事,别被我发现,你跟玩儿一样。”
“我……”白幽紫提起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底气不足,“我很认真很严肃好吗!”
“哼~”他冷冷一笑,这目光似乎能把她给看穿,“最好是这样。”
白幽紫实在看不惯景崇言那么自信又看破一切的样子,她一口气提上来,张嘴道,“言大叔,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爱你爱得要死不活,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啊?!”
他们此时刚刚走到二楼,在这话完的前一秒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了,康三少探出一个头,把刚刚白幽紫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诧异地张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景崇言一脸淡定地回头,冷冷扫了康三少一眼,对白幽紫,“你在这儿等我。”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康三少走去。
康三少一愣,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他怎么觉得景崇言这气势这么吓人呢……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么?
“喂、喂,你有话好好,别、别乱来,我兄弟可都在外面呢……”他再退,“我刚刚是不、不小心听到的,不、不,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我耳朵里这耳屎太多了。得掏,得掏……我这就是来问你有没有掏耳朵的,我……”
景崇言不想和他废话,“有什么事,。”
康三少尴尬地笑了笑,把景崇言拉到一旁,偷偷摸摸地看了白幽紫一眼,小声问,“喂,老景,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
“你找我什么事。”话很冷,冷得康三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也让他回过神,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儿。
“我啊,我就想问问你……”再压低了声音,“有没有套套?”偏头看了看他的卧室,“这几天把套套用完了,忘了买,我家小叶子没套套就不能做……”
景崇言瞪他一眼,这一瞪,把康三少瞪得缩了缩脖子。
“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完,转身就走。
“怎么会没有?你不得备着啊……”康三少邪恶地笑了笑,“现在开始备着吧,不定哪天你能有用呢?”目光不自觉扫向了还站在楼梯旁的白幽紫,他笑得更猥琐了,“你们家小白不……”话并没有完。
因为他看见了景崇言那双残忍又冷血的眸。已经很久了,没有再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康三少识趣的闭上嘴,同时也明白了,景崇言身上所不能跨越的雷区。
就是他和白幽紫之间的关系。
如果再继续往下,景崇言一定会扑过来掐死他的。
于是他耸了耸肩,摇头,“没事了,我先回去。”嘶——是非之地,太吓人,他撤!
康三少一离开,周围瞬间安静。白幽紫站在楼梯上竖着耳朵听他们刚刚的对话,可是……妈蛋的,跟念经一样,听不清楚!
景崇言一脸淡定,走到她面前,转身往三楼走。
“跟我过来。”这语气白幽紫一听就明白了。
又要开始面壁思过,进行家庭教育了。
垂着头默默跟在景崇言背后,走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是一个具有权威威严性质的地方。景崇言对她进行“苦口婆心”的家庭教育时一般都选在这里,让她笔挺地站在他书桌前。
今天……还是一样。
书房内很安静,整栋景家大宅都非常安静。景崇言命令她站着,而他慢悠悠地脱掉外套,挽起衣袖,轻轻落座,开始批阅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审阅过的文件都堆起了小山,时钟眼看着就要走向十二点。
白幽紫站得双腿发软,背挺得发麻,四肢都凉了,越站越冷,越站越困。期间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好几次“言叔叔”,但得到的都是抬头一记眼神杀,杀得她又老实了。
景崇言在惩罚她,惩罚她的口不择言。
他过了,类似她喜欢他之类的话都不可以再提。但她今天破戒了,犯错了。
可是,她只知道喜欢他不能再,不喜欢难道也不能么!这简直是秦始皇的暴政嘛!她为什么要在这乖乖站……抬起头,看一眼挂钟。
她竟然已经站了两小时。
他娘的,姐姐我不玩儿了。
“言叔叔,我去睡觉了,晚安。”撂下这句话,转身往门外走,刚刚把手放在门把上,背后立即传来一个恐怖的声音。
“不想订婚了?”
白幽紫一愣,垂头沉思片刻,回,“是,我不想了。”她也没法和蓝层订婚了,迟早的事,早晚都是,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出来。
“你以为订婚是儿戏吗?可以随便来玩儿?”景崇言放下手里的资料,站起身,走到白幽紫身后,“我以前怎么教你的?”
“你教我的东西很多。”无语地哼一声,“烦死了。”她没有回头,手依然放在门把上,她害怕一回头看见景崇言的样子,自己这具身体又给出无法控制的反应。
“现在翅膀长硬了,可以飞了,是吗?”白幽紫很少这样抵触他,这让他特别烦躁,如果白幽紫回头,一定会被吓到。
“你觉得你长大了,可以离开景家了,是吗?”景崇言的话很平静,可他的表情已经阴沉,“你以为你离开了景家,蓝家还会要你吗?你以为你离开了景家,还能找到那么优质的男人?或者……你以为你离开了景家还能过上这么优越的生活?”
白幽紫垂头,沉默。
而开始训她的景崇言是不会那么轻易停止的。
“你以为你找到了蓝层,就多了一个庇护之所?”景崇言勾唇,笑得很冷,“你以为就凭那个小子能给你幸福的生活?”关于蓝层,景崇言没少下功夫。他了解了蓝层的生活环境,知道他家里的那些破事儿。
所以最近,为了提升蓝层在蓝家的地位,他可没少下功夫,他只是希望白幽紫到蓝家后能被人尊敬,呵护。
他就是在告诉蓝起,白幽紫是被他从小宠到大的,他决不允许她在外面受到任何冷眼。但是白幽紫呢,什么态度?
似乎自从她有了男朋友以后就开始不受管制,不受约束了。她是不是觉得以后将彻底脱离景家,脱离他了?
所以现在连他的话也不听,还开始给他甩脸色了?
养了她这么多年,养出一个白眼儿狼么?
当真是有了男人就不要他?当真被康三少对了,她以后是蓝家的小白了?
越想他越是生气,话也开始口不择言,“白幽紫,离开了景家,你什么都不是。”离开了他,她就是一个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孤儿。
白幽紫一顿。心凉下半截。
景崇言从来没有过这样伤人的话。不管在任何时候,发生了任何事,景崇言都是理性的。所以她不会觉得景崇言生气了,是在没经过大脑的气话。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景崇言几乎没提过她是孤儿这件事。更不会拿她和景家撇清关系。
因为白幽紫介意,这是她的痛。
曾经的她是这样,最害怕听别人她只是景家收养的一个孩子,她会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抛弃。关于她的身世,据她妈妈和景崇言的妈妈是好朋友,后来她的家人在一次事故中丧生,独留下她一个。
景夫人见她可怜,又顾及朋友情谊便收留了她。再后来景夫人离开中国才把她转交给景崇言。
景崇言就这样养了她十年。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带着她。
还记得小时候总有人她是没父教,没娘养的孩子,要不然就她不要脸,见景家有钱就赖着不走。
每次听到这话,她总是无法反驳,委屈的嘤嘤大哭。那时候景崇言也小,保护她的方式方法很直接。
动手。
对于嘲笑她的小孩儿,他先骂,骂了不听便动手打人。就连任书倩都是被他打过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年景崇言抱着哭泣不止的他,坚定地的那句话——
“小白,你是我亲人。我在中国也没有亲人了,你是我的。”
景家的家业太大了。以至于景家在各个地方都需要有人坐镇。而景家的人丁对于一个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来实在太稀少。
他的父母爷爷外公外婆,都被派上了国外的“战场”。而景家在中国的市场,从景崇言十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熟悉接替,那个时候在工作上帮助他的人很多,他们公司有非常成熟的经理人团队,可在生活上只有一个老管家。
还有她。
可以,他们是相依为命到了现在。
白幽紫一直以为,不仅是她,就连景崇言都特别害怕面对他们毫无干系的这个事实。所以他们两从不提这个,也不允许别人。
但是今天,景崇言竟然了出来。
而出来后,两人都沉默了。屋内一片寂静,渐渐冷静下来的景崇言突然有些后悔,可身为长辈,又骄傲的他,绝对不会收回自己过的话,也不会解释,或者道歉。
白幽紫手一转,房门被打开一条缝,离开之前,她了一句话以作应对。
“景大叔,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景家能给我的金钱……权利或者荣誉。”然后回头,定定地看着他,“因为靠自己得来的,会显得我更加牛逼。你是吗?”没有等他的回答,转头跨步,走出房门。
门一关,景崇言懊恼地转身,一拳砸在了墙上。
以他对白幽紫的了解……他觉得白幽紫很可能会离家出走。
白幽紫其实是很有个性很有勇气的,就像求爱被拒绝一样,她敢自杀。为了所爱,为了尊严。她能够豁出去一切。
而且她还自信,因为她是天才,她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她离开了景家不会饿死,或许依然会过得很好很好。
而她的男朋友蓝层,也不会因为她不是景家千金就不要她。因为他还为了白幽紫去参加过死亡赛车的。
这一切只要他冷静下来想,都能想到。他甚至还能想到,今天白幽紫没有生气的原因,明天她也不会离家出走。
因为柳千叶还在。
她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为自己担心。
但柳千叶一走,她或许就会为他刚刚所的话而有所举动。
他了解她。就像他知道他拒绝她后,她会做偏激的事情一样。
景崇言无比懊恼,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竟然能出如此不经大脑的话。
可是……现在怎么办?
景崇言猜对了,白幽紫确实很有脾气,她被气得半死,当时她真恨不得甩门离开。她没这么做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家里还有客人,另一个,她已经不是当初脾气一上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白幽紫。
回到卧室,她扑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如果是曾经那个她,听到景崇言今天这一番话,肯定会哭个你死我活,可现在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景崇言的话反而让她警醒了,如果她以后不能呆在景家了,或者出了其它的意外,比如景崇言再对她进行财产管控,那她怎么办?她不能什么事都靠景崇言,她是十年后的白幽紫,能够自食其力。
如果她想要避免上一世赤西与景家的那些矛盾,那么她现在就必须开始考虑离开景家。
离开景崇言。
想到这,她猛然从床上起身,双眼发亮,转头盯着窗外。
她要赚钱。她要离开。
就在白幽紫脚下的二楼卧室里,柳千叶披着外套,赤着脚坐在窗台边,她仰起头,明亮的双眸看着漆黑的天空。康三少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入睡。
刚刚她和他也吵架了。为了……床事。
因为一个安全套,两人第一次吵架了。
吵架内容特别简单,简单到有些幼稚。
一个坚持没套不做,一个坚持要。
吵架内容到现在都还不绝于耳……
“柳千叶,我都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弄在里面……不会让你去堕胎,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这样还是很危险。”
“你怕什么?就算你怀孕了,我会要的,我会负责的,我们要结婚了,等你一满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我不要。”
“你不要什么?!我们好的,我帮你,你陪我。”顿了顿,他狠狠强调,“一辈子。忘了吗?”
“我不要。我就不要。”
谁也不妥协,最后竟然还升级到了肉搏。她把他胳膊咬出了血,他又痛又怒之下手一挥,却没想到刚好扇了柳千叶一个耳光。
康三少道了歉,可柳千叶不依。情急之下了句,“我忍你很久了。你别以为我真是听话的小绵羊。”然后她咬牙切齿,阴险地补充,“我恨你。”
这句我恨你一出,康三少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接下来,两人沉默,背对着背睡觉。柳千叶实在忍无可忍,默默从床上起来,披上外套,坐在窗台。
她不想靠他那么近。
她恶心。
康三少引诱她的哥哥,杀了一个女人。他控制了她的父母,她的家。她之前是不知道的,她以为都是他哥哥的错,她以为康三少还真是那个好心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所以她答应了他,把自己最宝贵的一晚奉献了出去。
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太单纯了。
被别人卖了,帮着他数钱不,还感恩戴德,想奉献一生。
这件事的真相是别人告诉她的。
临海市缉毒打黑的队长,陆警官。他想服她,让她做警方的线人。
康三少为人谨慎,做事滴水不漏。他们康家在临海市嚣张了好多年,走私军火贩卖毒品的事警方早就知道,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康家还有后台,有眼线。每一次卧底拼死提供的线索总会莫名其妙走漏风声,每一次的抓捕行动,都无法人赃并获。警方安排在康三少身边的卧底死了一个又一个。如今已经没人愿意再趟这个浑水。
最后,陆警官在调查康三少的期间,把目光放在了柳千叶身上。然后,他发现了康三少这个难得的漏洞。
转头,柳千叶默默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陆警官,抓住了他就是为民除害,也是替她报仇,让她重获自由。警方还会对他的哥哥法外开恩。
事成之后会给他们全家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去一个安宁的小镇上过不愁吃穿,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竟把如此重要,又异常危险的事情交给了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女。
但她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她答应了。
“哎~”回头,继续看向天空。她知道她不该和康三少吵架,她应该费尽心机的去博取他的信任,这样她才有可能获得重要的信息。
但是,她就是做不到。首先,自己这具身体就是诚实的,它无法撒谎。
更何况,康三少真的对她很不错。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用这样的手段去获取情报也是不耻下贱的。
她和他的开始是谎言欺骗,设计陷害;她和他的过程也同样充满了谎言和阴谋。
“叶子……”床的方向传来一个浅浅的声音。
柳千叶听到了,却不愿回头。没一会儿她又听到了下床的声音和脚步声。
康三少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捧住她冰凉的脚,抬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对不起。”今晚的第二次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他抬起手臂,放在她的嘴边,“要不你再咬,我保证不反抗。”
柳千叶依然盯着无边的天空,她在出神,仿佛从始至终就没听见他的话。
“哎~”康三少叹口气,弯下腰轻轻将她抱起,转身往床走去。柳千叶还是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看着漆黑的,犹如恶魔大口的天,它似乎正在吞噬一切。
——上天能容纳多少谎言,是不是就可以容纳多少罪恶。
然后,她笑了笑,很凄凉,很无奈。将头埋入康三少的怀里,感受他的温度。用脸贴住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我脸疼。”
就是这句简单的话便让康三少方寸大乱,将她放在床上,担忧地看着她被他打过的脸颊。
“还很疼吗?”他的心也快疼死了,“我去拿冰给你敷一下?”顿了顿,“不行,这么冷的天……是应该热敷吗?或者给你擦点什么药?”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知道被打了脸之后该怎么办,他手足无措,心疼得都快死掉了。
“明天会肿吗?”他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中闪烁着泪花。
他好害怕从她的眼中会掉下什么。那晶莹透彻的泪如果从她眼里流下来,他觉得他会疯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埋下头,将嘴贴近她的脸,“要不我给你吹一下?会好点吗?”
柳千叶勾了勾唇,她的笑能把康三少迷得神魂颠倒。真的很难想象,杀人都不眨眼的康三少,竟然会为了她这样一个小伤而大乱阵脚。
她想,康三少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吧。
“不用了,我们睡觉吧。”
“好,我要抱着你。”他爬到她的身后,环过她的腰肢,手一收,将她捞入怀中。
每晚睡觉,康三少都会抱住她,只要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惊醒。
不知是谁过一句话,要知道一个男人是不是真正的爱你……就要看他和你做过之后,还愿不愿意把你死死抱在怀中。
……
今天蓝层在家呆了一整天。临到深夜才悄悄出了门。蓝风站在窗帘后,看着蓝层开着车离开了。今天他带林恩卉来了蓝家,见了家长。期间蓝起要求蓝层明天把白幽紫也带回家见见面,却被蓝层拒绝了。
蓝层最近的状态很不对,整天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难道是他和白幽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思考间,蓝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boss,白幽紫最近和蓝层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一会儿对方回了两个字:怎么?
他再回:没什么,只是最近蓝层状态不对,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事儿。从没见他这么郁郁寡欢过。
这条短信发出去几分钟后对方才回:继续观察。
蓝层出去是为了见路安。最近这段时间路安一直在为刘子欣这件事忙,从头查到尾也没能查出什么太有用的信息。
倒是查出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比如刘子欣居然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那么问题来了,她读书的钱,她的生活费都从哪儿来?
刘子欣确实在外面打过工,勤工俭学过。路安也去查了,可她打工的这些收入根本不够她的学费和日常开销。
既然明面上的查不到,路安便动用了各路关系,一直查到了金房。还拍了一张照片。
“蓝哥,你看……你还觉得这娘们儿很单纯,是处女么?”路安笑笑,“金房的包间公主,你觉得她还能干净?”
但,蓝层还是不相信,“据我所知,金房的公主是不卖身的。”那天的感觉太真实了,他能感受到身下人的青涩,“她是第一次。我感觉到了。”蓝层眉头皱皱,那种紧致还记忆犹新。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由醉生梦死所产生出来的错觉。因为他以为那是白幽紫,而白幽紫在他的心中当然是最干净的,所以那晚的一切不过都是具体的想象,才让他产生了那些至幻的错觉。
“蓝哥,这些东西都可以做手术的,你别太自信了,再了……你不也第一次么,你能分清吗?而且你还喝那么多……”路安还是秉持着怀疑一切态度。
“你查了她是为什么才进金房的么?”
“这有什么好查的,她好手好脚,肯定因为钱啊,那地方来钱快,还能结实权贵,好多女人都想去呢。”路安笑,“蓝哥,我你别太单纯,别人都,看一个男人够不够成熟,就看他们会不会问婊子为什么要做婊。你以为她们是因为家里有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蓝哥,你看电视剧看多了吧?”
蓝层无语,闭眼。在这些方面,他从来不过路安,路安怀疑整个世界都是振振有词的。他早习惯了。
“蓝哥,她算计你,你被人算计了。而且算计你这个人……可能是你家的那位阿姨,也可能是想上位的心机婊,要不然就是喜欢白幽紫的男人。”路安竖起一根手指,开始总结,“第一为了权,第二为了钱,第三为了女人。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现在得确定敌人。”
蓝层沉思,片刻后问,“那你查到我身边有谁和刘子欣有牵连吗?”
对于此路安很头疼,“这还真奇怪了。”顿了顿,“没有。”蓝层所认识的,与他有利益冲突的他都查遍了,都不可能与刘子欣有任何牵连。
“所以我……还是得严刑逼供。我明儿就把她给绑了。”完这话,路安转头看蓝层。上一次蓝层对此强烈反对,而今天看来蓝层似乎也被逼急了,竟然沉默着点了点头,以表认同。
得到赞同的路安拍了拍蓝层的肩,“这事儿交给我,你明天和嫂子去约会,别因为这事儿冷落了嫂子,知道吗?”到这,又提醒,“明天是圣诞节,别忘了给嫂子买礼物。”
蓝层抬起头,感动地看着他,千言万语画作一句,“兄弟……谢谢你。”
听到这句真挚的道谢,路安居然还不好意思了起来,挠了挠头,傻笑了一下,“兄弟间不这些,嫂子很好,我希望你们幸福。”
蓝层苦笑。
是啊,他的小紫很好,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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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长评~最近股市跌成了狗,蜗牛瞬间回到解放前,如果没有你们的留言,我只有一句话想:天台见。
同花顺果然是手机里面最烧钱的一款游戏…。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