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回街区,之罘路沿街开设有不少餐馆店铺,其中,挂着金字牌匾的豆腐铺尤为显眼。
这家豆腐铺也算是百年老字号了,这些年来一直生意兴隆。这门研磨豆腐的手艺代代相传,现如今传到了樊老三的手里,不说是发扬光大吧,倒也说得上没有失了先人的名声。只不过樊老三的儿子并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选择了外出闯荡,四处游侠,结果这继承店铺的职责落到了第三代孩子的头上。
樊老三的孙女樊冰年方十七,生得楚楚可人。她早在十二岁时就开始帮家里的铺子招呼客人,这附近的老一辈也都知道樊家闺女,每天来豆腐铺吃早点的他们也都对这小姑娘青睐有加,将她也当做自己的晚辈关照。而年轻一辈更是为了接近这樊家闺女,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逗留忘返……当然,这些年轻人也大多就是想办法攀谈搭讪的程度,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勇气。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对男女之事颇为腼腆或许是泰衡本地人的特征吧。
然而,这也只是对年轻人来说的,老一辈的人早就过了对男女之事羞涩的年龄。在苍龙之人的观念中,女大当嫁,年方十七正直芳龄,所以那些老人都自作主张地为这小姑娘张罗着物色一个好的夫婿。
对于这些和蔼的老爷爷老奶奶的“好意”,樊冰也只能苦笑。哪怕她严词拒绝,也只不过是徒劳,那样做反而还会伤了这些长辈的心。
再说了,虽然是介绍对象,但他们终究只是外人,并没有“父母之命”的强制力,樊冰依然有拒绝的权力。
在满打满算拒绝了五十七个来相亲的年轻人之后,那些老人也就意识到了这位樊家闺女或许已经有了意中人,也就绝口不提介绍对象的事。当然,他们也不是就此沉寂,因为对樊冰心仪的对象有些好奇,所以他们每天来豆腐铺光顾的时候,都会旁敲侧击地询问樊冰她心仪的人到底是谁。
对此,樊冰总是回以微笑,并且干脆利索地端上一碗豆腐花,以不动如山闭口不言表达自己的态度。
而这个模样的樊冰有一种莫名的魅力,不少年轻人每天赶到豆腐铺里,就是为了看见这一笑。
他们并不会要求更多,能够每天来到这里看见樊冰就足够了。
顺带一提,咱们的泰衡瀚海营都统——周礼铭也是这群年轻人当中的一员……
……
正值巳时,这时候光顾豆腐铺的多是那些年轻又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以晚起吃早餐为由在此逗留。
樊冰匆忙地端着盘子,将客人们要求的早点端上。
两个公子哥正在闲聊扯淡,正好樊冰经过他们身旁,其中一人便调笑着向她搭话道:
“樊妹妹,这几天怎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是哪家的小子太过逾矩,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啊,有劳张公子挂心了。”樊冰回以一贯的微笑,正巧另一桌要结账,她不多做停留,连忙到另一边收钱。
……
“啧啧……”和张公子同桌的友人坏笑着,“看吧看吧,我就说没事吧?咱俩都是每天光顾的熟客,樊妹妹的最细微的表情我都能分辨出来,她哪里有什么心事?”
“切……你一个脸盲症还好意思跟我说分辨表情?”张公子撇了撇嘴。老实说,他也不是很确定。仅仅是凭着多年来一直观察着樊冰的经验,他的直觉告诉他,樊冰姑娘有心事。只是樊冰姑娘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若说这是伪装,未免也太过完美。
就在张公子和他的友人继续东拉西扯聊着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疼疼……疼……沈大哥,别这样,我自己能走……”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想法,要是我松手的话,你绝对会逃跑。丫的说实话,论轻功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只见一名身高八尺的大汉擒拿住一名看起来弱质彬彬的青年,朝着这边走来。
张公子一愣,他第一时间认出那名青年。
这不是以前经常一起光顾豆腐铺的周礼铭么?
……
……
这一天,沈三啼因为看不惯周礼铭那扭扭捏捏的态度,强硬地拖着他离开营地,赶到城中,在豆腐铺收摊之前,将这位泰衡“好男儿”拉到了樊冰面前。
这样“华丽”的出场,不管周礼铭有多么不情愿,都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这些泰衡城的本地人,而且还是经常光顾豆腐铺的客人都认得周礼铭。
堂堂泰衡瀚海营都统居然被这样子押着,说出去确实有点丢人。
不过在场者并没有因此真的看不起周礼铭,毕竟周礼铭给人的印象一贯就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难以和那些战场杀伐的将领联系起来。
说起来,那名押着周礼铭的汉子反而更像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呢,被这样的家伙抓住,也算不上什么丢人的事。
“好了,到站到站。”沈三啼推了一把周礼铭,把这小伙“送”到了樊冰姑娘的面前,接着就叉起手站在一边,准备看戏。
周礼铭一个踉跄,若不是他好歹也是个武英,能够第一时间稳住身体,恐怕就要被沈三啼这粗鲁的一推给弄得撞上樊冰……
虽说及时刹车,可这下子周礼铭就停在了樊冰的面前,与她只有不到半臂的距离,这对于周礼铭来说绝对算得上是逾矩了,他吓得向后一跃,立马拉开了距离。
糟糕糟糕……
樊冰也是有些意外,周礼铭突然到来,虽然差一点撞上她,不过终究是没有发生那样的事。近距离打量着他,樊冰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只是当她看到周礼铭那仿佛接近了什么危险物品一样紧张地拉开距离的样子,樊冰果然还是有些伤心。
周公子果然是因为那件事所以对我心怀芥蒂吗……
和其他客人不同,虽然周礼铭在过去也时常光顾豆腐铺,但是却从未向樊冰搭话过。七天前,记得那是周礼铭最后一次光顾的时候,因为他是熟客,所以樊冰就在送餐时多送了两串团子算是优惠,没有想到周礼铭生气地摔掉了盘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樊冰有些伤心,她并不知道周礼铭不喜欢吃团子,也没想到周礼铭会因为团子生这么大的气。她本想第二天好好道歉,哪里想到自那以后周礼铭就再也没有来过……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呢!
樊冰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周礼铭抢先一步说道:
“樊姑娘!”
“啊?呃,是!”樊冰一怔,因为她感觉到周礼铭接下来很可能要就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说明情况。樊冰知道周礼铭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大发雷霆的人,这之中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吧。
“请……请……”周礼铭憋了一口气,拼了命地想要挤出那句话语。
“请?”樊冰严肃地倾听着。
“请娶我为妻吧!”周礼铭鼓起勇气,一本正经地喊了出来……
“砰”!——某江南大汉跌倒的声音。
“噼里啪啦”!——碗和盘子摔碎的声音交错重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