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跟着马秀进入了相柳汤，这间大众浴场内部可谓是一片狼藉，前些天战斗的痕迹仍然显眼，那些长平会的人员尽量把现场保留着原本的模样，这是应了马秀的要求。
看见马秀到来，负责看护现场的青年立刻恭敬地行礼：
“见过秀大人。”
马秀则是淡淡地点头致意。
出乎雷天意料的是马秀竟然在这长平会的下手眼中地位颇高。当然，考虑到马秀的捕头身份，和这些地头蛇组织的下层人员有这样的关系也是合理的。
马秀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先询问一声：“现在负责的人是谁？”
“是秦公子。”
“是么……”马秀回过头，对雷天叮嘱一声，“嵋荫兄弟，负责现场调查的是我的熟人，可能他说话的口气会有点冲，到时候就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放心，我自有分寸。”
接着，马秀和雷天走上楼，在二楼，可以清楚看见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留下的破坏痕迹。
雷天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横倒在地被切成两段的门板，这断面很是整齐，想必杀手所使用的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上等兵器。
“嵋荫兄弟，你怎么看？”在发生战斗的包间外头停下，马秀问向身后的雷天。
“仅仅是看了一眼门口的情况，我还能怎么看？”雷天反问。
“哦，我的意思是，嵋荫兄弟可否推测出那名杀手当日进入相柳汤，直到上楼之前的行动呢？”
雷天略为一愣，他可没有想到马秀会在这种时候提问。不过他也没有找借口敷衍的打算，他看向楼下，这楼梯上并未有战斗的痕迹，只不过在门前的柜台却是散落着血迹。
“目前来看，杀手应该是在门前杀死了侍者，然后未曾沾染血迹上了楼，在有人察觉到不对前，已然站在了陈九宁所呆的包间门口，用兵器破开门，径直闯入。”
马秀没有评价，而是继续前进，跨过门板残骸，步入了那间发生了争斗的包间。
相柳汤是浴场，这包间内自然是设置着颇为宽敞的大型浴池，此刻浴池中没有半点水，只不过在那个时间段里，想必是陈九宁与相柳汤的女侍坦诚相见，在这浴池中“戏水”吧。
浴池整体采用上好的乌柳木上漆之后搭建，这乌柳木质地坚硬，而且耐水保温。
然而，这浴池的一角，构成浴池的乌柳木全部被碾成了木屑。这着实是颇为骇人的情况。要知道即使是那些上等兵器也未必能够将这乌柳木一刀两断，这种木材的质地坚硬到甚至被人称之为“乌铁”。可就是这乌柳木的浴池就这样被碾碎破坏了一个边角，而浴池的其余位置也留下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即使没有亲眼所见，雷天也可以想见当时战斗的凶险。
雷天正暗中模拟着当时具体发生了怎样的战斗，突然一个颇为冷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秀，你怎么带了别的人？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
闻声，马秀连忙转过身，赔笑着说道：“晋楚，你听我解释啦……”
来人名叫秦晋楚，他眉头深锁，显然是对于雷天这个计划外的来者很是有想法，于是他也不理会马秀，而是对着雷天毫不客气地击出一掌。
这背后突袭来得毫无前兆，雷天也仅仅在对方出手前的那一瞬有所察觉。
雷天心中暗骂：这家伙应该就是马秀说的那个负责看护现场的人了……法克！这哪里是说话口气有点冲啊？这都直接动上手了啊！
雷天也不迟疑，立刻发动墟理，瞬移到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一掌击了个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雷天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位兄台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呢？幸亏我脾气好，若是换了别人，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嵋荫兄弟！？”马秀万万没有想到雷天和秦晋楚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就打起来了。
“……”秦晋楚略一沉默，接着开口道，“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是我们长平会的地界，除了我允许的人以外，任何人休想入内！”
眼看着秦晋楚打算挣脱雷天的手，接着动手，马秀连忙一个箭步来到两人身边，用双手将两人分开。
“晋楚，你别紧张，我这位兄弟口风很紧的，今天调查的内容他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说罢，马秀连连向雷天使了几个眼神。
雷天也顿时醒悟，感情这个年轻人是因为担心现场的情报外泄才如此排斥外人前来。只是就目前来看，现场并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东西啊……再者说，外头的传言早已经生成，这老刀把子已死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墨原城……
难道说，这其中还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奇归好奇，雷天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长平会的人起冲突，他连忙开口承诺道：“我可以向苍龙发誓，绝不会泄露这里的情报。”
在雷天看来，苍龙人的誓言单纯就是瞎扯淡，但是不知怎的，一部分苍龙人对此倒是相当看重，也不知道秦晋楚是否能够接受……
“哼……”秦晋楚叹了口气，似乎是接受了，“秀，你们就自便吧，只是不要上三楼。”
说罢，秦晋楚离开了房间。
看他这副样子，似乎三楼正在接待什么重要人物……
……
秦晋楚一离开，马秀立刻抱歉道：“嵋荫兄弟，真是对不起，那家伙平时不是这幅样子的……只是陈九宁是他的养父，养父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所以……”
“我能够理解，刚才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雷天没有怎么在意，他只是绕到了浴池的另一边，仔细查看了一眼这片区域的剑痕……
纵然是有着乌铁之称的乌柳木也留下了整齐的缺口……这是剑留下的痕迹，而且绝对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利剑，完全可以归入神兵利器的范畴。
马秀并没有刻意走近去观察，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大概。
“杀手使用的是剑，根据目击者说法，那是一柄红色短剑。普天之下能够轻易斩开乌柳木短剑……嵋荫兄弟，你觉得是什么兵器呢？”
雷天莫名有些不爽，虽说自己是仗着马秀的带领才能够进来的，但是这时不时的询问真有点烦人。
“或许民间传说是真的呢，杀手使用的该不会是西方朱雀的魔法兵器——碎火剑吧？”
马秀没有评论，只是转而指着那被碾成木屑的一角说道：“至于这里，就不太可能是剑造成的破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是‘人力’。”
“人力？这么说倒也没错，这是武宗级高手依靠深厚内力碾碎的吧？”雷天早已心中明了，所以回应道。
马秀微笑着点点头：“那么嵋荫兄弟觉得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杀手上了楼，用剑破坏大门，惊动了正在泡澡的陈九宁，而这位陈九宁……恐怕是武宗级的高手吧？”
“算不上武宗，不过确实超越了一半武英。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半步武宗吧。只是他一身硬功夫，将内力练至凝练，甚至能环绕周身化为罡气……多少有点西方斗气的味道。”马秀说明着，他似乎对陈九宁十分了解。
“罡气？”雷天倒是第一次听闻这种内力的用法，不过一听到西方斗气，他脑海里立刻就有了明确的印象。
若是在过去，他倒可以尝试模拟一番，只是现在他内力尽失，是没必要想这些了。
经由马秀补充了一些信息后，雷天的猜测可以更加详细，若是那陈九宁是练硬功夫的半步武宗高手的话，那么这番战斗恐怕是……
“陈九宁罡气护体，徒手与那杀手交战，即使那杀手拥有神兵利器也没能奈何陈九宁，然后……陈九宁内心托大，竟然妄图用手夺去那名杀手的兵器……”
看着浴池底部那浅浅的脚印，凭借经验，雷天可以大致判断出当时陈九宁的步法。
“之后呢？”
“那名杀手使出了他的杀招，出乎意料地刺中了陈九宁。”
如是说着，雷天脑海中不禁想到了一个颇为诡异的可能性……
徒手对抗兵器最重要的便是算准兵器的攻击范围，以陈九宁半步武宗的实力，应该不会犯下失误错判，所以最后被刺中只可能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兵器突然伸长了？亦或者……被一段无形剑身刺中了？
雷天是知道的，自己的碎火短剑在注入内力之后会凭空多出一段无形剑身……如果……如果那个冒牌货真的持有类似碎火剑的魔法兵器，那他很有可能是跟朱雀王国有关系的人物……
这……可能么？